整齊的街道,大理石鋪設的地麵,華麗而美觀的藝術品雕塑,整座城市如公園一般整潔、和諧、安寧。


    “這裏,就是傳說之中的藍寶石之城嗎........”


    剛剛走進這座城市,海萊恩就感覺相當的微妙。


    城市整潔寬敞,路人平靜而悠閑,小孩們在玩耍打鬧,成年精靈在忙著生活和生計......這就是最讓人感覺不適應的地方。


    自己一路上看到,難民遍地、哀嚎遍野,此刻,在城門外就有數千難民哀求守衛放他們進去避難,而這座城市裏麵,卻一切仿若和平時期。


    每個人都慢悠悠的過著自己的生活,吟遊詩人在吟唱著有趣而快樂的詩篇,兩邊的酒店之中,精靈舞姬在為酒客翩翩起舞。


    陽光明媚,鳥語花香,到處都是盛開的花朵和自動奏響的器皿,唯一昭示此時是戰爭期間的,大概隻有這座城市罕見的外來物件。


    在海萊恩麵前,在街道之間,一個倒下的炎巨人被機械傀儡拖拽著,曾經的暴躁脾氣消失的無影無蹤,有氣無力的他即使是呼吸都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這是戰利品的車隊,城裏的居民對其指指點點,仿若看到什麽稀罕事物。


    “爆裂狂王”、“楠弗蘭的噩夢”、“岩漿龍巨人部落酋長”,在他的兩旁,豎起來的小旗,記錄了他曾經的榮耀和輝煌,此時,確是徹徹底底的羞辱。


    而在他後麵,還有各色的戰利品。


    有在籠子裏一臉無助和絕望的龍裔、矮人,有一車又一車原始而粗糙的冷兵器,有成噸的秘銀寶石和黃金原礦。


    議論變成了驚詫,驚訝變成了喜悅,當披著金色裝甲的精靈武士站在戰車上,把一個個金幣隨手甩向了道路兩旁,喜悅變成了歡呼。


    滿臉疲憊但興奮的精靈戰士回歸了,一個個精靈少女獻上了花環,有個熱情的少女還親了一口帶頭的金甲武士,好一份和諧友愛的場景。


    而此時的海萊恩,沉默了,他看到了在中間的籠子裏,有一群“尖耳朵”。


    “居然這麽多的雜種。”


    “嘖嘖嘖,鬥獸場有新玩意了,明天一起去看。”


    “果然是一群垃圾,聽說這些雜種都躲在那些低等種族那邊.......”


    和其他的俘虜相比,這些“尖耳朵”更加的麻木......即使麵對精靈們的指指點點,他們呆滯的目光,也沒有絲毫回應。


    海萊恩的遭遇並不是特例,強大的種族多多少少有點“吾族至高論”,而準備奴役所有其他族裔的精靈,在這方麵做的更加過分,尤其是精靈族在外貌、壽命、魔法、文明上的確居於世界之首,頗有點神之選民的味道。


    混血?在他們看來,甚至外族的低等生物更加汙穢,其誕生、存在本來就是一種罪.......除了歸根到底的精靈至高論之外,其中還隱約存在一些對“同類”的恐懼和不安。


    半精靈的壽命往往比純精靈短很多,但成長速度卻快上不上,且不管另外一半是什麽,矮人、龍裔、巨人的肉體強度都遠超精靈,一個半精靈對付一個同齡的精靈,還真難說誰輸誰贏。


    對於劣化、壽命短暫的半精靈,精靈們恐懼其中的“退化”可能性,隱約注意到這是一種族群“退化”的可能。


    對於精力旺盛、進步迅速的半精靈,精靈們更恐懼那一加一大於二的天生潛力,下意識的感覺到了“被替代”的可能。


    對於同時繼承了父輩和母裔的特征,變得“畸形”的半精靈,他們將其視作一種恐怖的怪物,一種不潔的存在。


    因為是“同類”,所以“感同身受”,因為是同類,所以越發不能容忍其中“不潔”、“超越”、“畸形”。


    綜合起來,其結果就是“純粹”的精靈最無法接受的生命,就是“不純粹”的半精靈......海萊恩已經從邊上的議論聲聽到,這些半精靈會被送到鬥獸場,成為明天勝利凱旋慶典上,和獅群鬥陣的熱場主菜。


    如果之前精靈們,由於半精靈血脈的另外一邊是“友好種族”,對半精靈的敵意還限於驅逐和冷漠對待的話,此刻,已經徹底撕掉了臉麵,將和“其他低等種族”交配視作一種重罪,更不願意這些“產品”多活一天。


    事實上,半精靈在聯軍那邊的待遇也相當的糟糕........戰爭的受害者,無法向精靈報複,那稀有的半精靈,也成為了泄憤的標靶。


    此刻,看著籠子裏麻木的“同族”,海萊恩握緊了拳頭,卻不知該如何解決。


    拯救嗎?就算救了他們,他們又能去那了?在戰爭開啟之後,最悲催的,就是混血兒了吧。


    “走吧。”


    同行的同伴拉了拉海萊恩,示意他不要在這裏浪費太多的時間,對方接頭的人還等著在。


    但海萊恩還是停止了,他看向了車隊最後拖拽的目標,一顆扭曲的鬆樹。


    “那是什麽?”


    “好奇怪,樹上居然長著臉。”


    “是樹妖嗎,怎麽會這麽扭曲......”


    “你們不知道?這是寄魂樹,最近很多地方都產生的怪樹,靠近了還能聽到哭聲。”


    那是一顆黑色的扭曲古鬆,最引人注意的地方,就是樹幹上的無數臉頰一般的樹紋。


    有點哭泣,有的微笑,有的悲傷,還有怒吼.........靠的夠近的話,甚至隱約能夠聽到哭聲和咒罵聲。


    就如那些外出過的精靈說的,隻是“寄魂樹”,是最近幾個月才出現的“新奇”植物......是植物而不是魔物,他並沒有任何攻擊能力甚至沒有自我意識,唯一特殊之處,大概就是他的外表。


    這樣的東西,出現的越來越多,但像是眼前這枚古鬆,一個樹幹上至少長著數百張麵孔的,也是罕見的。


    “.......他們為何要將其帶進城?作為奇物展覽?沒有必要吧......”


    莫名的,想起了一個可能性,海萊恩停頓了。


    “......用來榨油嗎......”


    這個過於現實的可能性,讓海萊恩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評價,甚至不知道這樣的未來,對困入其中的死魂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


    是的,死魂,死者的靈魂。


    寄魂樹這個新生的個體,其實和北地出現的“失魂者”是一回事,隻不過,一個是死魂進入了肉體,激活了那個屍體的部分活性,獲得了一定的行動能力,而樹木......即使寄居了死魂,依舊是樹木。


    隨著戰爭的進行,隨著賢者之石的濫用,隨著越來越多的生命被迫成為死靈,然後被攔截在輪回的門檻口,整個世界遭遇了北地的失魂症侵襲,還是翻倍的那種。


    而海萊恩所說的“榨油”,就更加直白了。


    噩夢之中的場景早就化作了現實,在煉金高塔前斬殺戰俘的確能夠有效的量產原石,那麽,同樣寄居了無數死魂的寄魂樹,是否也是優質的“原石”材料?


    但精靈們連收集“寄魂樹”都開始了,顯然,其原石儲量已經告急了。


    “即使已經都了這個地步,依舊要粉飾太平,生活質量一點都不能少嗎?”


    感覺到這舒適的自然環境和安逸的範圍,想到外麵的人間地獄,海萊恩無奈的歎了口氣。


    似乎,一切就如那隻雪鴞所說的,精靈已經“病入膏肓”,根本“停不下來”。


    但這個時候,他搖了搖頭,集中注意力,當前這個任務,可是直接關乎到未來成敗,根本大意不得。


    “科爾米修斯,曾經的神之首子,聖者的繼承人,他到底會是什麽樣的一個精靈。”


    目的地已經抵達,約定的聚集地,讓海萊恩一愣。


    這裏是尋歡作樂的紅色街區,同時,也是資料之中科爾米修斯最常出現的地方。


    而剛剛抵達,海萊恩就看到了自己的老熟人.....老熟鳥。


    “太慢了,再過一周,科爾米修斯玩膩了就該走人了!”


    而它的靈魂之語,讓海萊恩鬆了口氣,至少沒有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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