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影談笑間想起水落過去也曾經為自己算過價錢。那時候他被損得才值一百兩銀子;現在反過來探討水落價值幾許,他神情不免有些黯然,十多年不見,那個弟弟居然還能複活……墨黎出現在古府的那一天,古影愣是連房門也不敢踏進,懷疑這是個徹徹底底的夢,好在蘇蔓菁霸道地擰著他耳朵拖進了前廳。


    墨黎心中不快,他並不想任何人拿落兒說笑,古影無意,卻還是牽動了心底的憤怒。


    “那可是我半個國庫了……嗬嗬,一下子封賞九千萬兩,百姓們恐怕都難以置信吧?”蕭梧低低說道。


    此時墨黎哀怨的眼神驟然可見,他輕輕道:“隻要找到落兒,她交代的事情我一定會幫她做到的,縱使黃金千萬兩,要是找不回來,一切也是空談……”後邊越發聽不清楚了。


    古影和蕭梧對視一眼,一副了然神色。


    翌日,皇帝旨意發往全國各地,京城八百裏的命令很快傳到了六合鎮,緊接著耀月鎮的百姓也看到了。


    國購盜。安然無恙返京,賞萬兩黃金,封萬戶侯。


    不過,找的人卻僅僅寫了一句——灰眸賭神。因為古影說,既然水落化身小四,好賭,當然是到賭坊裏尋人了。於是各地賭坊天天有老百姓雪亮的眼睛巡視著,紛紛期盼著天降橫財,快點找到那個灰色眸子的家夥……


    似乎有人嫌棄皇帝的封賞給的少了,足足半個月依然沒有消息,各地縣令府伊成天率領衙役出入賭坊,卻沒有一個僥幸逮住灰眸的人,漸漸地都對那豐厚的獎賞失了興趣。原先羲皇城在各地的皇家探子常常並報自己負責地區的動態,再往後一點,都沒了消息。


    蘇淺語得了誇獎,麵上看不出喜悅,可惜憋在喉頭的竊喜之聲……


    玄武收斂了羞澀,突然嚴肅說:“我就這麽可笑?!”


    玄月原本是一直盯著玄武說話的,她下一句挖苦的話還未出口,就被玄武突兀的男聲打斷。玄月挪了一下身子,仔細打量著直拍胸口的蘇淺語,片刻之後竟然也問了同樣一句話。


    好冷……蘇淺語前一陣子還得瑟著,沒想到氣氛一下子就冷掉。


    “玄武護法這樣好本事,竟然沒能躲過境主的察覺……水落因此發笑,失態了。”蘇淺語聲音一收,也不顧後邊會發生什麽樣的對話了。算是把話頭又扔給了玄武。


    玄武不禁臉上再次尷尬,這準徒弟簡直是不給他麵子。


    緩緩直起身軀的玄月倒是十分不滿地叫囂起來:“水落。你這師傅可是我一手栽培出來的,他有什麽本事我會不知道?就算閉著眼睛也能將他從千裏之外揪回來,你說……是不是這樣的?”玄月突然壓低了聲音,故意向玄武靠了過去。


    “名師出高徒,到也不假!”玄武話裏自有些威儀,對玄月的忠心可見一般。


    蘇淺語兩眼發黑,喃喃道:“我的師傅會是他……”


    玄武聞言也不反駁,隻是看著她:“我還不樂意呢,當徒弟的怎麽好嫌棄師傅的?”


    “嚷嚷什麽!此事還需再議,在我沒有下命令之前,水落仍舊是玄月四境的貴客,上至四大護法,下至四境之內的一切弟子都要以禮相待。”玄月一隻眉峰高挑,她斜了玄武一眼,突然唇語道:朱雀向我要收徒弟,我沒有答應,愣是為你留了這麽好的人兒。


    玄武懂了唇語,麵上表情突然豐富起來,嘴上卻不出聲。


    蘇淺語察言觀色,終於主動轉移話頭說:“玄月境主剛剛提到的狐媚山,我從未聽人說過。想來是個神秘的聖地,我不知道能否前去玩……遊覽。”蘇淺語本想就說去玩,又怕鬧了笑話,這才匆匆改口。


    蘇淺語這一句話,倒是讓玄武瞪大了眼睛,他冷不防地掃了她一眼,心裏頭真為墨黎喊冤。又有一個人對狐媚山的傳說感興趣……


    玄月臉色一沉,對著玄武冷哼了一聲:“慢著!”她端起茶盞,呷了一口茶水繼續道,“師傅也總要偏袒徒弟的,哪有你這樣胡亂懷疑自己徒弟的?雖說水落沒有行過拜師禮,但是我做了主,他就是你半個徒弟。”


    蘇淺語投錯了男兒胎之後,一直被重重眼神困擾,尤其對他人的白眼和冷眼特別警覺。她歎息著作為人家徒弟,沒資格翻臉,所以就當作什麽事情也誒發生過。玄月後邊這番話,無疑就是為蘇淺語打抱不平。


    蘇淺語鬆了一口氣,她沒聽見玄武和玄月頂嘴,就主動捧著令牌退出去了。


    “去哪兒?”


    蘇淺語步伐一頓,側身朝玄月玄武拱了拱手:“師傅有要事和境主商議,我先行告退。”其實就是想走了。


    玄月一擺手,她抖擻了一下精神微笑道:“嗯,你先到殿外候著,我和你師傅再好好商討一些事情。”


    玄武立在原地,心裏不停盤算著玄月接下來要有什麽出閣的動作。和玄月獨處,隻怕所有事情都身不由己,觸怒境主雖然扯不到性命,但也是會有損自己在四大護法中的威望。


    尤其是花心而不外現的朱雀。


    且不說沉默寡言的青龍。單一個嬉皮笑臉卻有眾多人緣的白虎,就讓玄武鬱悶了好些年月。


    玄武點了點頭,悶聲擠出三個字:“你,出,去。”


    蘇淺語如蒙大赦,她輕輕地拾掇起擺放在殿門口的斬魂劍,臨走前不安的回望了玄月和玄武一眼。那兩個人依舊隻是站著,誰也沒有率先出手的意思。


    蘇淺語抬了抬麻木的手臂,長出一口氣:“我又不知道狐媚山上有什麽好玩的,沒人帶路,我哪兒找的到……誒!”


    她才邁出第三步,身後就傳來了劈啪作響的聲音,不斷碰撞在一起的器具轟然震碎。終於開戰了……


    腳下一動,蘇淺語再也沒有遲疑,揣著代表神聖的令牌隻身拐向後殿的方向。


    隻是剛到拐角處,蘇淺語便迎頭撞上了一臉壞笑的朱雀。


    “參見朱雀護法,一切安好?”蘇淺語匆匆揉了揉額頭,壓低了身子抱歉道。


    朱雀比起公孫水落稍微矮小些,所以他微微仰頭凝視著眼前人。


    “我方才冒失了……”蘇淺語又向下彎腰,她偷偷瞥了一眼朱雀的下巴,看見它左右動了兩下。


    “你是四境的貴客,也是我朱雀將來的徒弟,這點小事算不了什麽!誒。對了,你這麽匆忙得是要去找墨黎?嘿嘿……你們兩個,呃……是不是?”朱雀眯起了雙眼,他有些得意地挺胸向前一步。


    蘇淺語貓低了身子,順勢向後退去。


    “我的師傅是,”蘇淺語可還惦記著大殿那邊激烈打鬥著的玄月和玄武呢。


    “算了算了,拜師的一套規矩就免了,明個兒我就教你一些真本事!”朱雀忽然打斷蘇淺語的陳述,所以後來聽到玄武當了師傅的消息就發瘋了一整天。


    蘇淺語額頭不覺地爬滿黑線,朱雀是這樣的樂觀,那自己也沒有必要說完事實。


    “你也得了令牌?!”朱雀單手突然向蘇淺語胸口襲來。蘇淺語反射性地護住胸口,霍然跳開一段距離。


    朱雀也被嚇了一跳,當時他的心口隻覺得小鹿亂撞。他胡亂咽了咽口水,猛地捶打著自己的胸膛,恨不得當場剁了手腳似的。


    指著蘇淺語衣襟前露出的一小節兒棕色繩子,朱雀支支唔唔了半天。蘇淺語低頭瞟了一眼差點兒掉出來的令牌,又抬頭疑惑地看著朱雀,等朱雀傻傻的點頭之後她才明白他是在說玄月賜給的通行令牌。


    聽朱雀的口氣,蘇淺語好奇地反問道:“除了我,還有誰?”


    嗯?還是有些傲氣的,難道他以為自己是唯一獲得玄月四境通行令牌的人?朱雀心想:自己居護法高位也未曾拿到玄月境主賜給的令牌,而公孫水落一個外人就仗著是墨黎至交,輕而易舉地進入了玄月四境的領域,現在又拿到通行令牌……這地位,自己可是望塵莫及的。


    “仗著自己是墨黎的相好就……”朱雀嘴裏嘟囔的話還沒來得及吐盡,就被蘇淺語無辜的回眸堵了回去。說到底,朱雀還真是受不了這種純潔無辜的眼神。


    蘇淺語聽到這句話了麽?


    朱雀話鋒一轉,問了蘇淺語去後邊作甚,蘇淺語簡單回道:“狐媚山。玄月境主的意思,我好像可以去那裏。”


    朱雀抱著胳膊依靠在青瓦牆上,不緊不慢地笑著:“墨黎沒帶著你一起去啊!”


    “我一早上跟丟了墨黎,他這會兒子去了哪裏我也不知道。”


    朱雀啞口無言,徒弟笨成這樣,做師傅的不知道有多悲哀了。就在這一瞬間,朱雀竊喜沒有收他當徒弟!


    朱雀領著蘇淺語向後點方向的一座小山丘望去,他有些神情向往:“狐媚山今天要出狐仙了,大夥兒都在那邊等著搶狐仙,要不要我陪你過去看看?”


    要知道,狐媚山可不是說去就能去的禁地。全是因為一隻雪白的狐狸,據說快修煉成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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