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田光子雖然身體健康,平時無恙,但也是個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從東京都來到長岐的時候,因為有些不太適應氣候的變化,一不小心就感冒了。


    不過不是重感冒……


    隻是輕微感冒。


    舟車勞頓就這點不好。


    路上的折磨是其次的,但要是生起病,再加顛簸折磨,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來回一折騰,再健康的身體,也會報廢。


    “聽我的……”


    白貴說道。


    山田光子感受著風衣上的餘溫,低著腦袋,聲如蚊訥,輕輕點頭,吐出一個“嗯”字。


    她小步朝著船艙走去,甲板上的風大,不能走的太快。


    白貴這才鬆了一口氣。


    輕感冒對於十六歲的人來說,威脅並不大。但要是拖得久了,輕感冒成重感冒,在現代醫學並不達的近代,就是一個大麻煩。


    俗話說得好,“未病先防,已病防變。”


    他沒有先回船艙,而是到輪船廚房,找到廚師,花了一些錢,煮了一碗薑湯。


    不一會,薑湯送到了船艙。


    白貴和山田光子的船艙是一間的。


    沒辦法。


    白石教授申請的經費有限,文科就是這樣,雖然在社會上,文人的地位很高,可在大學批準經費方麵,就會扣扣搜搜,就一點三瓜兩棗。


    總共五十日円,除了交通費,剩下的並不多。


    不過船艙很大,一般來說一間船艙能住上好幾個人,也是分床睡的,無須避諱什麽。


    “我喂你。”


    白貴舀出一勺滾燙的薑湯,送到了山田光子的口中。


    “好難喝……”


    山田光子顰眉,雖然裏麵放了紅糖,但喝起來還是有些難喝,但一想到這是白貴親自喂她的,仍舊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喝完。


    東瀛的全麵唐化,是各個方麵的,其中也包括中醫。在《醫心書》中就記載,平安時代(唐宋時期)就有貴族服用生薑當做感冒藥的習慣。


    更甚者,有些東瀛人,還會吃生薑刺身、生薑飯等等……


    ……


    在白貴的屢次勸進之下,山田光子一日三餐生薑是必不可少的,他也偷偷用昆侖鏡兌換了一些後世的感冒藥,摻雜在薑湯之中,所以臨近滬市的時候,山田光子的感冒也好了七七八八。


    也是山田光子相信白貴。


    不然……,又苦又難喝的“薑湯”她早就質疑了。


    明明和她以前喝的不一樣。


    滬市。


    剛下輪船。


    “美和,你可是讓我一頓好等啊。”


    商務印書館的廖經理上前給白貴一個熊抱,熱情說道。


    去年,自從白貴在有斐閣發表《槍炮、病菌、鋼鐵》這本書後,不僅在東瀛大出風頭,在國內也有了不菲的名聲,海內外熱議。


    而查探到商機的商務印書局仗著和白貴已有合作,所以早一步去信,以最大的籌碼拍定了槍炮這本書的版權,隻需翻譯完後,就立刻在國內印刷。


    前些日子,槍炮初刊的一萬冊在國內售罄,所以商務印書館準備和白貴再簽訂第二次合同。


    而白貴也有回滬市的打算,所以去信說在滬市簽訂。


    其實不論是在東瀛簽訂合同,還是在滬市簽訂合同,都沒什麽大不了的。隻不過白貴初來滬市,初來乍到,沒什麽根基,需要結交商務印書館的一些人脈。


    所以推脫到了滬市簽訂,以這個由頭接觸商務印書館的高層。


    “廖經理,輪船什麽時候到渡口,可不由我,待會我到餐廳給你們作賠如何?”


    白貴笑了笑,客氣說道。


    “哪裏的話,我們商務印書館早就給美和你在榮順館定了接風宴,還請美和老弟你賞賞臉……”


    廖經理哈哈大笑。


    他說著就不容白貴推拒,拉著白貴的手讓他坐在早就等候的人力車上。


    “這位是?”


    等到白貴入座,廖經理這才打量起跟隨白貴一同坐在人力車上的東瀛女子,他搜尋自己的記憶,記得上次在東京都的白氏私宅見的不是這個女人,不過文人自古風流,常事罷了……


    他這是隨口一問。


    同樣也存著從這個跟隨白貴一同入座的東瀛女子入手,打感情牌。


    枕頭風的威力不容小覷。


    “她……嗯,是我在東大的學姐,和我同在白石教授門下……”


    “此次來滬市,隨我一同做研究,研究學問……”


    “對!研究學問……”


    白貴思來想去,貌似介紹山田光子也隻有這個身份能合適一點。


    至於叫學姐就叫學姐了吧……


    偶爾叫上一次,還能忍受,不是那麽羞恥,隻要不常叫就行。


    “美和能有這麽一番向學之心,值得敬佩!”


    “你看像我們這些人,一入生意場後,就忘記了昔日寒窗苦讀,手不釋卷的日子,想起來,真是令人汗顏……”


    廖經理神色古怪,不過很快隱而不現,掛上一副笑容,連連稱讚誇獎道。


    古代青樓花魁為什麽叫女校書,還不是因為這群書生會玩。


    看破不說破。


    “你好,我叫山田光子。”


    山田光子不太理解這些人繞來繞去的說話,以為真的是認識她,所以點頭,也打著招呼道。


    廖經理接著又吹捧了幾句山田光子。、


    這才坐著人力車。


    不久後,福佑路,榮順館。


    榮順館在後世有個很響亮的名字,叫滬市老飯店。它始建於光緒元年,距今也有三十多年的曆史,是滬市的高檔餐廳。


    進門,有侍者迎上來,帶著他們上了包廂。


    包廂裏麵已經有幾人在等候。


    “這是張董事長,張董事是翰林院庶吉士出身,應該和美和你在國史方麵有很多共同的話題,此次美和你來滬市做研究,也可以隨時請教張董事……”


    廖經理引薦眼前一個戴著金絲眼鏡的老先生,留著斑白辮子,很精神的一副模樣,穿著長袍,打扮簡樸。


    “是菊生先生當麵,晚輩有禮。”


    白貴當即作揖行禮,態度謙卑。他不過是三元秀才,眼前的張元濟可是翰林院庶吉士出身,能入庶吉士的,在殿試中名次絕對不低。


    張元濟,號菊生。


    在滬市是挺有牌麵的大佬級別人物。


    “不用多禮,美和,你在東瀛的事情我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這槍炮大作讓我大開眼界,此作堪比魏默深所作的《海國圖誌》!”(魏源,字默深。)


    張菊生捋著清須,手上的文明棍朝著地板杵了幾下,有些激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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