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周圍的所有人也都注意到燕山月的回歸。


    他們一起發出驚喜的呼喊。


    而燕山月卻顧不上回應。


    他一步踏出,憑空消失在原地。


    這個瞬間,隻有河伯反應過來。


    他勉強能跟上燕山月的動作。


    但隻是知道,根本不夠。


    等到再次出現,燕山月已經站在河伯身後,他隨意伸手,抓住河伯的咽喉,把他向後按到河水之中。


    這一下快得不可思議,雖然沒有任何聲音,卻帶著恐怖的力量。


    等到河伯後背朝下落在河水之中,砸起的水花才能看出那恐怖的力量。


    河伯瞬間穿過河水,後背狠狠撞在水底的巨岩上麵。


    然後就是一口鮮血噴出來。


    自從實力開始暴漲,這是第一次,他遭受如此重創。


    河伯根本無法相信。


    他在水下,忍不住發出一聲喊叫:“為什麽?”


    反正河伯在水中也能自如呼吸。


    燕山月低頭看著河伯,目光穿過河水,露出一個冷笑。


    “民心。”


    他身上有萬萬人的願心。


    那是傅青竹一直努力,讓所有人明白燕山月在做什麽,然後匯聚而來。


    這是燕山月甚至都不敢想象的奇跡。


    現在,幾乎全天下人都知道燕山月在為了大河平靜而戰,而他們每一分希望燕山月成功的心願,都變成了落在燕山月身上的願心。


    這樣的力量,才是真的天下無敵。


    就算河伯真能變成曾經的古神共工,也不是燕山月的對手。


    曾經強悍的蠻荒古神,數不盡的靈氣奔湧,結果還是敵不過凡人願心。


    曆史已經證明過一次,勝利者會是凡人。


    而這一次,結果同樣不會改變。


    燕山月隻是來完成必勝的戰鬥,達成注定的結果而已。


    他沒有心情對河伯解釋,隻是繼續抓著河伯,砸在水底。


    河伯再次噴出鮮血。


    他從未如此無力。


    現在的燕山月站在雷劫下麵,頭上雷霆炸響,仿佛天神。


    河伯從不畏懼天神,可他畏懼現在的燕山月。


    這個對手太強大了。


    隻是河伯還在猶豫,要不要屈服。


    然而燕山月完全沒有要河伯屈服的意思。


    他像是機械一樣,將河伯一次又一次按在水底。


    那水底被河水衝刷,早已經不剩下任何淤泥,隻有一塊堅固的岩盤,無比堅固。


    就算如此,河伯依然在上麵砸出一個大坑,並且越來越深,正在慢慢陷進去。


    一次又一次在劇痛中噴出鮮血,河伯終於決定放棄。


    可他求饒的話還沒出口,就被燕山月按了回去。


    直到此時,河伯才突然明白一件事情。


    現在要求饒,還要看燕山月接不接受。


    這個想法後麵,緊接著就是醒悟。


    “會死。”


    燕山月身上有沒有殺意,河伯看不出來,他畢竟不是劍客。


    但是這樣下去,真的會死。


    河伯拚命掙紮,可他根本不是燕山月的對手。


    這根本就不是戰鬥。


    燕山月冷冷看著河伯,毫無感情地開口。


    “千年上下,萬萬之民,生如泥濘,死如塵埃。”


    說一遍,砸一次。


    如此重複,無窮無盡。


    直到最後,河伯突然明白了一切。


    燕山月從來都不在乎河伯怎麽樣。


    他隻是在為那萬萬死如塵埃的人報仇,為那萬萬生如泥濘的人求一個希望。


    河伯終於明白了。


    他早該知道的。


    讓他的實力絕大部分被限製,隻剩下千分之一都不到,就是那些凡人的怨念。


    而同樣是那些凡人,僅僅因為一次束水衝沙,就願意原諒河伯。


    可現在,河伯還是本性不改,而那些凡人的願望,也轉移到燕山月身上。


    從一開始,河伯麵對的就是這樣一個根本沒有可能戰勝的力量。


    燕山月看著河伯的表情,知道他已經明白了。


    然而,還是不夠明白。


    那無盡的力量,不是簡單的一股力量而已。


    不是萬萬人的一個願望。


    而是一個人的願望,重複萬萬次。


    不是數不清沒有臉沒有名字的人,死得像是塵埃一樣,什麽都無法留下,隻剩一股怨念。


    而是數不清曾經活著,現在還活著的人。


    和任何人都不同,想要發財,想要吃飽,想要活下去,想要有妻子,想要看到晴天,想要穿幹淨衣服的普通人。


    每一個人都有資格擁有一段屬於自己的人生,一個跌宕起伏,能夠寫在青史上的故事。


    但河伯隻要還在,所有人的故事,都會戛然而止。


    燕山月身上是願心的力量。


    但他不為了完成什麽人的願望而戰。


    他是為了,讓這些普通人活下去。


    河伯不明白。


    他也不可能明白。


    所以燕山月像是要殺死河伯一樣,一次又一次將他砸在地上。


    直到最後一次。


    河伯終於明白,自己該做什麽。


    他強忍著劇痛,將河水截停。


    來自上遊的河水,來自天河的河水,全都停在燕山月麵前。


    沒了河水遮掩,河伯的慘狀一覽無餘。


    他看著燕山月,甚至都說不出一句話,隻能以目光祈求。


    燕山月終於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他冷冷看著河伯,一動不動,像是雕塑。


    這個瞬間,河伯清晰地看到了死亡的陰影。


    但他最終還是活下來了。


    燕山月放開手,站直身體,低頭看著河伯,慢悠悠開口:“開始吧。”


    河伯連忙強撐著站起來。


    這是最後一次束水衝沙法了。


    有了無比沉重的天河河水,一次衝刷,就能讓河道之中所有淤泥全部清空。


    河伯拚盡全力堵住河水,積蓄足夠的力量。


    而燕山月就這麽站在河道中央,一言不發地看著他。


    在岸上的人鬼妖們,看著這一幕,心裏都忍不住閃過一絲寒意。


    現在的燕山月太可怕了。


    他簡直像是失去了理智一樣。


    以前的燕山月是沉穩,喜怒不形於色,但不是這樣冰冷,瘋狂。


    但是現在沒有人敢開口說話。


    這是最後的束水衝沙了。


    天河河水還在不斷落下,這一個天上的缺口要怎麽堵上,根本沒人知道。


    當初共工能打開缺口,最後卻根本沒辦法堵上,隻能靠女媧犧牲自己才能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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