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還真沒有人,敢寫燕山月想寫的東西。


    因為燕山月要靠著祭文來削弱河伯的力量,那裏麵的內容自然就會是大段的興師問罪。


    沒人敢這麽直接得罪河伯。


    燕山月隻好自己去寫祭文。


    至於文采,也就無所謂了。


    反正都是罵人的話,沒有技巧,全是感情。


    就這樣,時間慢慢過去。


    雨春來的回信很快就到了,青蚨子母箋就是如此方便快捷。


    他的回信也簡單,隻有四個字:“萬事有我。”


    總之東廠廠公說話就是霸氣,燕山月也就放心了。


    後麵有欽天監的人來幫忙卜算,算好了祭祀的吉日。


    結果一看,工期正好,那時候祭壇已經修好,甚至還有空閑時間多做一點準備。


    燕山月就這麽忙忙碌碌。


    距離祭祀還有幾天的時候,他終於收到了傅青竹的回信。


    細想起來,這還是燕山月第一次和傅青竹通信,而且說的不是正事。


    傅青竹的回信裏麵告訴燕山月,她還是沒能說服母親。


    隻是她也不會改變,依然會繼續做自己堅持的事情。


    現在兩人同病相憐了。


    燕山月希望傅青竹能安慰他,結果傅青竹其實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隻能寫一寫自己的事情,兩個遭遇相似的人,報團取暖而已。


    燕山月看完,卻微妙地有種釋然的感覺。


    其實任何安慰的話,都不可能讓他放下心中鬱結。


    反倒是明白天下人人如此,反而讓一切好接受多了。


    仔細想想,傅青竹居然到現在還是沒能說服她的母親,也是太可憐了。


    人太固執,就會這樣。


    偏偏燕山月,傅青竹母女,三個固執的人還會認識,命運真是奇妙。


    帶著這樣的感慨,祭祀河伯的那天終於到了。


    ……


    這是一個陰天。


    燕山月覺得自己運氣不錯。


    陰天的時候,惡鬼的力量更少被陽光壓製。


    為了得到千萬冤魂的力量,燕山月必須變成鬼王,所以陰天對他有利。


    隻是他心裏也明白,這樣的好運氣,並不能改變什麽。


    決定一切的終究是實力。


    在孟津城北渡口上遊,修好的祭壇下麵,已經聚集不少人。


    除了河道衙門和錦衣衛,還有臨時從洛陽衛所調來的一隊兵丁。


    在他們外麵,還有好奇來看熱鬧的人們。


    他們倒也不全是來看熱鬧,也是希望祭祀順利,能夠讓大河安寧一段時間。


    燕山月穿著一身大紅官袍,頭戴烏紗帽,英氣逼人,卻一臉陰沉,從人群中穿過,登上祭壇。


    站在這裏,眼前就是大河,河中濁浪翻湧,奔流向東。


    燕山月站在主祭的位置上,看著祭品煮熟的牛頭放在木頭托盤中,放進河裏,轉眼就消失在浪花中,既渺小,又可憐。


    然後在他身邊的洪全開始念祭文。


    這一切早有固定的規程,完全不用燕山月操心。


    隻是洪全剛念了一個字,就念不下去了。


    “河……”


    這是祭文的開頭,對河伯的稱呼。


    按照原來的慣例,應該是:“大河河伯,馮夷大神。”


    然而這一次燕山月寫的祭文,稱呼居然隻有一個字“河”。


    這是絕對的不敬,肯定會激怒河伯。


    祭祀河伯不是這麽祭的。


    然而燕山月卻不在乎洪全怎麽想,隻是冷冷開口。


    “念。”


    可是洪全根本不敢念下去。


    他結結巴巴,站在原地半天,還是沒敢繼續。


    燕山月無奈地伸手從洪全手中拿過祭文,自己念出來。


    “河,上天好生,殘民為賊。”


    天道仁愛生靈,殘害普通百姓,就是惡人。


    “大河湯湯,泥沙俱下,波濤無情,赤地千裏。”


    “千年上下,萬萬之民,生如泥濘,死如塵埃!”


    上千年,數億人,活得像爛泥,死得像灰塵。


    “若天允之,天道何在!若人允之,人心不容!”


    如果這是上天允許,那就違背天道,如果這是有人允許,那就是違背人心。


    “如此逆天害民之賊,人人得而誅之,天殛地陷。”


    “不教而誅謂之虐,今有祭祀,令爾知曉。”


    “若有悔改,自有太牢之獻,百代不絕。”


    “執迷不悟,自有斬龍白刃!”


    要麽悔改,以後繼續享受祭祀。


    要麽不改,那就等著挨刀。


    其實整篇祭文的意思很簡單,文采也很一般。


    不過足夠了。


    反正燕山月想說的都說清楚了。


    而事實也證明,河伯也聽清楚了。


    燕山月把祭文念完,祭壇上一片鴉雀無聲。


    聽得懂的所有人都驚呆了。


    聽不懂的也能看得出來,那些靠近祭壇的大人們,一個個一臉陰沉,肯定是有很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最終打破死寂的,是河水中的浪花聲響。


    一聲恐怖水聲從河麵上爆發,在巨大水花中露出水麵的,就是河伯馮夷。


    他像是鐵塔一樣站在河麵上,對著祭壇上的燕山月發出一聲狂怒的咆哮。


    燕山月隨手把祭文扔到一邊,扯下身上的官袍,穿著貼身黑色短衣,向前走到祭壇邊緣,看著河伯。


    一個神明,一個凡人就這麽相對而立。


    然而隻是一眼對視,河伯就失去了耐心。


    他剛剛在水下享受了祭品,正要等聽完祭文上來敷衍一下。


    沒想到祭文如此無禮,讓河伯陷入狂怒。


    盡管如此,在天庭之下,河伯還是勉強維持著最後一絲理智,想要看看是不是出錯了。


    然而現在,看著燕山月的表情,河伯已經確定,這個凡人就是故意的。


    於是他再也不壓抑狂怒。


    愚蠢和狂妄必須受到懲罰。


    眼前的凡人確實是最強的那一個,能夠戰勝邪神,就已經超出了天庭為凡間設置的限製。


    然而與河伯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河伯站在水麵上,仰天咆哮,身形暴漲。


    他已經有上千年沒有在凡人麵前展露這樣可怕的形象了。


    因為有天庭的規矩,河伯每一次想要發泄,都是躲開凡人的目光,在河底變化成這樣,然後掀起洪水,衝破堤壩,淹沒岸邊土地。


    這一次,河伯不需要躲藏。


    他迎風就長,轉眼間就變成一個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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