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自然就是爵位的意思,隻比公低一級。


    “孔侯”這個稱呼的意思,就是他在孔家,隻比家主第一頭,其他人都在他下麵。


    這三人坐在一起,可以說天下風雲人物齊聚,隨便說點什麽,都能攪動風雲。


    不過最先開口,孔侯說的是私事。


    他拿出一卷竹簡。


    “這是麒麟素王經,可以補全世子修煉的功法。”


    世子一臉讚歎,伸手從孔侯的胖手裏麵接過竹簡。


    “想不到,天帝功法居然有兩種……”


    孔侯笑著搖頭。


    天帝功法其實一共有三種。


    一種是女媧開創,傳承四代,到大禹時候失傳的正宗古天帝功法。


    一種是秦皇強行撿起,完善於漢武,十分霸道的帝極玄天功。


    最後一種才是這集合百家之長,融會貫通的麒麟素王經。


    孔侯一邊說著,一邊已經開始吃喝。


    他身體肥胖,主要就是管不住這張嘴。


    但說來也奇怪,同樣是大吃大喝,有的人讓人覺得粗魯,孔侯卻隻讓人覺得真誠。


    世子收起竹簡,鄭重放在房間一邊的書架上,然後回到桌邊坐下。


    他看著孔侯,突然歎了口氣。


    青木先生忍不住開口:“老師有心事?”


    世子沉默不語。


    孔侯卻笑了:“神君當年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現在收拾一個小小七品官,還要對皇帝低聲下氣,難免有英雄氣短,虎落平陽的感慨。”


    世子忍不住點頭。


    他很聰明,不是不明白能伸能屈的道理。


    但隻要想想曾經身為神君,天下無人可擋,就覺得現在做什麽都是憋屈。


    孔侯伸手拿起酒杯放在嘴邊,小呷一口,然後笑著伸手一指青木先生。


    “我自幼不務正業,常常流連於狐妖山鬼之間,可以說不學無術。”


    “但我想青木先生學富五車,天下聞名,肯定有辦法。”


    世子一臉茫然地轉過臉看著青木先生。


    青木先生是他三十年前親自選中,一手教出來的,有沒有辦法,世子最清楚了。


    青木先生對著世子一拱手:“燕山月,付節,都有破綻,但不能老師出手。”


    孔侯在一邊點頭。


    道理很簡單,世子給燕山月付節這樣的七品小官找麻煩,看在萬慶眼中,就是自己家小孩摔瓷器,敗家。


    但要是青木社對付燕山月,那就是瓷器自己打架,誰贏萬慶幫誰。


    世子一時愣在原地。


    他總覺得這句話說得不對,但又怎麽也想不到理由反駁。


    孔侯還在繼續解釋。


    從現在開始,世子不要出現在萬慶麵前,可以在節慶的日子問候,但千萬不要出現在萬慶麵前。


    好好修煉麒麟素王經,等到大成之時,以真正天帝的強力,君臨天下,水到渠成。


    哪怕到了那時,燕山月還活著,那世子難道還怕不能複仇嗎?


    世子皺眉。


    神君永遠無法忘記淩素心,他沒有那個耐心。


    但是青木先生和孔侯一起勸住世子。


    青木社能對付燕山月,世子根本不用著急。


    近在眼前的付節就渾身破綻,從他開刀不難。


    世子這才勉強接受。


    不過他要聽聽,青木社怎麽對付付節。


    青木先生慢悠悠地解釋。


    現在付節已經娶了公主,按照慣例,可以退出官場了。


    青木社隻要咬著這一點不放,付節一生就毀了。


    世子皺眉。


    這對他而言完全不夠。


    世子開口,告訴兩人,付節是女子。


    此話一出,孔侯和青木先生頓時挑眉,對視一眼。


    青木先生摸著胡須歎了口氣:“這根本不重要。”


    世子皺眉不語。


    他今天已經碰上太多次否定。


    青木先生在心裏歎了口氣,但還是把話說完。


    對萬慶而言,隻要付節有用,他,或者她,缺點越多越好。


    至少現在,付節是有用的。


    萬慶和青木社都看得出來,燕山月是付節和林長生之間的紐帶,後兩人是燕山月的羽翼。


    之前太子遇刺一案,燕山月做得太好,可以說,已經鋒芒畢露,是冠絕天下的神劍。


    這種時候,付節就是掌握神劍的把柄。


    所以世子在萬慶麵前,越努力,越失敗。


    世子搖頭。


    他現在不想聽自己為什麽失敗,隻想聽怎麽才能成功。


    青木先生一臉淡然:“西山。”


    付節終究和燕山月不同。


    西山是眾多侯爺為了錢財壓下所有反對的聲音,但其實那裏現在已經是火藥桶。


    大亨朝有一位大將軍,練兵曾經在礦工中選人,因為礦工吃苦聽話,又有力氣。


    隻憑這一句話,萬慶就會對付節起殺心。


    之後隻需要找機會,多找幾個人,把這句話多說幾遍就好。


    青木先生說完,世子沉默了。


    他終於徹底明白,自己到底錯在什麽地方。


    當一個習慣了恃強淩弱的人變成弱者,卻又沒能改變習慣,自然做什麽都不可能成功。


    世子要變回神君,隻有一個辦法。


    世子站起來,對青木先生和孔侯一點頭。


    “從今天起,我閉關修煉素王經,一切事情,兩位做主。”


    孔侯連忙站起來,和青木先生一起拱手,然後告辭離開。


    ……


    走出皇宮,已經是傍晚,太陽落山,天空卻還亮著,西邊一半都是魚肚白。


    孔侯和青木先生走在一起,臉上帶笑,邊走邊說。


    “如今時節,怕是快要到春狩了吧?”


    按照禮儀,春狩秋獵,每年到了春天,皇帝都要出門打獵。


    萬慶雖然懶,但每年該做的樣子還是會做。


    算時間,現在距離春狩也就半個月時間了。


    青木先生看一眼孔侯,臉上的笑意根本藏不住。


    “要是春狩的時候,礦工成群結隊衝擊獵場,恐怕皇帝再喜歡付節,也要痛下殺手了。”


    兩人相視而笑。


    不過此時,兩人也到分開的時候了。


    孔侯和青木先生拱手告辭,獨自朝著城西走去。


    他孤身一人,走在夜色之中。


    陰影中,慢慢有人影顯現。


    仿佛無數人跟隨孔侯,人影占據整條街道。


    孔侯邊走邊低聲念誦。


    “道之行,如水趨下,人皆景從,必不孤。”


    “吾道不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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