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太荒唐了。


    眼前的錦衣人年輕得不可思議,看上去也隻比燕山月大個兩三歲,又年輕,又英俊,世上哪有這樣的東廠廠公。


    而且太監離開皇宮,權勢就隻剩三分,他怎麽敢不遠千裏來蘇州?


    東廠廠公又不缺手下,有什麽事情不能交給錦衣衛去辦嗎?


    想來想去,也就這人麵相聲音中那股男女莫辨的陰柔之氣,符合太監的特征。


    燕山月心裏一大堆問題想不清楚,手上馬馬虎虎地拱手:“見過公公。”


    錦衣太監也不在意,隻是笑著點點頭,然後走到畫店一邊的牆壁前,看著掛在那裏的一幅畫。


    “好畫……用的是畫神像的技法,技藝已經純熟完美了。”


    燕山月聽到這句話,忍不住笑了。


    那幅畫是祖父畫工畫的,但內容卻不是他最擅長的呂祖,而是飲中八仙。


    就因為不是呂祖,始終賣不出去,也變成了畫工心裏的一塊心病:他自己覺得一身技藝發揮到了極致,別人也總誇這幅畫好,可到最後卻沒人掏錢。


    這也不奇怪,畢竟想買吳門畫工畫作的人,都是衝著呂祖來的。


    可是畫工心裏就難受了。


    這位錦衣廠公還是第一個誇這幅畫的人,而且不是違心的奉承,是真的看懂了畫。


    當然,東廠廠公還需要奉承燕山月嗎?他一輩子隻奉承皇帝陛下就夠了。


    錦衣督主伸手從牆上取下這幅畫,然後對燕山月開口:“但是李青蓮走樣了,這不是李太白,而是呂洞賓。”


    燕山月頓時對這位東廠廠公刮目相看。


    誰讓這幅畫是吳門畫工畫的呢。


    李太白和呂洞賓一樣,都是好酒信道有文采的劍客,很難區分,畫了一輩子呂洞賓的畫工就沒分清楚。


    不過錦衣人雖然這麽說,卻還是收下了畫,然後隨口對門口的壯漢開口:“一百兩銀子。”


    那壯漢連忙恭敬低頭:“是。”


    然後就從懷裏真的掏出一張洞庭商會背書的一百兩銀子會票,雙手遞給燕山月。


    燕山月接過會票看了一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洞庭商會是金陵到蘇州大商人們聯合起來的大商會,要論本錢雄厚,幾乎是大亨朝第一,他們開出來的會票,和真的銀子沒區別。


    這薄薄一張紙,在金陵到蘇州之間,就是貨真價實的一百兩銀子了。


    可是燕山月賣出去的,就隻是一張畫而已。


    哪怕是徐青藤那幅葡萄圖一樣的大師之作,也不過五十兩銀子頂天了。


    燕山月心裏一邊替祖父開心,一邊又有些擔心。


    禮下於人必有所求,更何況這位是東廠廠公,權勢滔天,想要的東西恐怕格外昂貴。


    隻是這位廠公卻沒有急著說出自己的目的。


    他站在畫店中央,對著燕山月點點頭:“東廠雨春來。”


    說完,雨春來看著燕山月,歎了口氣。


    “我見過曹福了。”


    燕山月和李赤霞兩人頓時喜出望外。


    燕山月忍不住脫口而出:“神君在哪兒?”


    雨春來一臉嚴肅地搖頭:“不知道。”


    “蒼龍七宿也不知道神君的所在。”


    年三十那天,蒼龍七宿最後一次得到神君的命令,那一次神君就根本沒有現身。


    從那之後到現在,蒼龍七宿的所有行動都是遵從神君之前的安排,按部就班而已。


    現在神君在哪裏,隻有神君自己知道。


    這個消息簡直令人絕望。


    就算燕山月從未想過放棄,也有種根本無法繼續下去的感覺。


    雨春來看著燕山月,歎了口氣:“但是還有希望。”


    燕山月忍不住苦笑:“真的還有希望嗎?”


    雨春來慢慢地點頭,他看著燕山月開口:“但我需要一個可靠的幫手。”


    燕山月看著雨春來,愣了一下。


    在這裏說這種話,那所謂的可靠幫手,也隻能是燕山月與李赤霞了。


    可是這位雨春來,是東廠廠公啊。


    他手下有東廠太監,更能調動錦衣衛,光是畫店四角這幾個守衛,就是精明強幹,實力不比李赤霞差。


    怎麽可能輪得到燕山月。


    然而雨春來口中的幫手真的是燕山月兩人。


    他看著燕山月,目光中閃過一絲怒意:“金陵欽天監的觀星術士也是無能之輩。”


    其實那位觀星術士的上司,正是雨春來。


    讓術士來蘇州的,也是雨春來。


    如今整個南方,數得上的大城,都有雨春來派下去的人手,可是隻有蘇州才有進展。


    結果這進展主要靠的還是燕山月這個秀才。


    能夠卜算未知的欽天監觀星術士,加上無數錦衣衛,還比不過一個秀才,真是笑死人了。


    所以雨春來才會連夜來到畫店,就是為了燕山月。


    說完了,雨春來看著燕山月開口:“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這個道理你應該明白。”


    燕山月點頭。


    否則他也不會主動幫忙,頂著被鬼怪追殺的風險,追查神君的所在。


    既然話說到這裏了,雨春來也就不再遮遮掩掩了。


    他需要燕山月幫忙。


    燕山月一時有些詫異。


    他倒是不奇怪雨春來找他,奇怪的是,東廠廠公找個秀才,為什麽還要如此大費周章。


    當然,燕山月也不至於把這種問題直接問出來。


    他表麵上不動聲色,隻是點頭答應幫忙。


    聽到這句話,雨春來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


    他語氣中帶著感慨:“我大亨是天子與進士共治天下,可現在看看,讀書人都成什麽樣子了!”


    青木社就是其中典型,目無君上,心無百姓,隻要自己沒事,連神君都可以結盟。


    他們倒是聰明,曹福說神君自有辦法讓洪災不出現,青木社並未完全相信,做了兩手準備。


    可他們的第二手準備是什麽?


    是保住自己的產業田地就好,別人倒黴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甚至還盼著洪水淹了別人的地,好壓價買過來。


    麵對雨春來的抱怨,燕山月無言以對。


    這是事實。


    但是在這裏抱怨青木社,對找到神君並沒有幫助。


    好在雨春來也明白這一點,他很快收起情緒,說起了正事。


    “在我逼問之下,曹福說出了一個秘密。”


    這個秘密就是,蒼龍七宿之一,可能知道神君的下落。


    而這個人,現在就在蘇州。


    隻是曹福並不知道那個蒼龍七宿藏在什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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