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午卻沒有回答,而是急匆匆轉身從身後櫃子裏取出一塊小木牌,遞給唐辰。


    “帶在身上,隻要出門就絕對不能離身。”


    唐辰一臉茫然,但還是老老實實接過,係在腰帶上。


    然後他才開口問唐午:“父親,這是做什麽的?”


    唐午無奈地歎了口氣,然後沒好氣地解釋。


    神君心狠手辣,任何想要追查他的人,都會被可怕鬼怪追殺,現在唐辰和燕山月也已經在追殺名單上了。


    好在唐午畢竟是和丁遊一起保管那半截手臂的人,因此近水樓台,早早就做了準備。


    他去寒山寺,請方丈法空大師親自出馬,做了能夠遮蔽鬼怪感知的法寶,也就是現在係在唐辰腰側的木牌。


    隻要有木牌在身上,鬼怪就無法找到唐辰。


    唐辰聽完,頓時有點後怕。


    他還真沒想到,這位神君做事狠辣到這種程度。


    然後馬上,唐辰就想到了另一個問題:“那燕山月豈不是?”


    唐午點頭。


    燕山月也知道了神君,也想要追查真相,自然已經被鬼怪盯上了。


    唐辰連忙對唐午躬身:“父親,燕山月他……”


    唐午抬起手阻止了唐辰接下來的話,慢悠悠地伸手從桌上拿起一枚葡萄。


    這葡萄正是燕山月送給唐辰的,唐辰孝順,又拿過來給了唐午。


    唐午吃著葡萄,慢悠悠地沉吟。


    唐辰隻是覺得不能看著燕山月被鬼怪吃掉,卻沒有想明白,給了燕山月木牌,就是收他進青木社。


    知道神君還能不被鬼怪追殺的,隻有青木社成員,因為他們和神君是盟友。


    但收燕山月進青木社,是壞規矩的。


    青木社從一開始就是進士們的秘密聯合,燕山月卻隻是個秀才。


    當然,燕山月是有前途的。


    家裏有錢,腦子聰明,讀書認真。


    在蘇州府官學所有秀才裏麵,燕山月是最有前途的十個人之一。


    而且他現在隻有十七歲,簡直年輕得可怕,幾乎可以說,燕山月就算慢慢熬,也一定能考上進士。


    這麽一想,好像現在開方便之門,也不是不行。


    唐午漫不經心地在心裏稱量利弊,一邊對著唐辰開口:“這葡萄是燕山月送來的?”


    唐辰點頭稱是。


    然後他愣了一下:“父親,這葡萄有問題?”


    沒等唐午回答,唐辰自己就開始自說自話起來:“還真是!”


    冬天哪有如此鮮活的葡萄,燕山月家裏是有錢,可也沒有到能享受如此奇珍的程度,實在可疑。


    可唐辰說到一半,唐午卻沒好氣地打斷了他。


    “燕家可是吳門畫工的燕家,那個見過呂祖真身的吳門畫工!”


    燕家是有呂祖庇佑的,能得到一些凡人得不到的東西,根本不奇怪。


    “世上有非凡之人,能為非凡之事,有什麽好奇怪的。”


    唐午搖搖頭,也沒有再說什麽,而是從櫃子裏又取出一塊木牌,扔給唐辰。


    “去吧。”


    唐辰拿著木牌連忙轉身朝門外走去。


    唐午的聲音從他身後悠悠傳來:“記住,你懇求很久,費盡力氣,才拿到這木牌,懂嗎?”


    唐辰連忙轉身躬身:“兒子明白。”


    這就叫施恩圖報。


    唐午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去吧。”


    唐辰走出房間,出了唐府,直奔文昌街而去。


    好在燕山月走得並不快,唐辰在府官學門前追上了他。


    “燕賢弟!”


    唐辰喘著粗氣跑到燕山月麵前,先伸手把木牌遞了過去。


    燕山月有點茫然:“這是?”


    唐辰喘著粗氣給他解釋。


    什麽神君狠辣,鬼怪追殺,木牌保命之類的,說完了才長出了口氣。


    燕山月看著唐辰,有點好笑,卻又不敢表現出來。


    這些他早都知道了,甚至鬼怪早就出現過,隻是被燕山月以畫中劍氣解決了而已。


    不過,燕山月還是對唐辰表現出“真誠”的感謝:“多謝唐兄。”


    唐辰擺擺手,灑脫一笑:“就當那一串葡萄的回禮了。”


    說完他就告辭離開,回家去了。


    燕山月看著唐辰的背影,手握著木牌,心中沉思。


    但是木牌對燕山月毫無用處。


    他有畫中劍氣,根本用不上。


    但這似乎是個新的線索。


    燕山月才剛離開唐府不久,這木牌隻有可能是從唐午手裏得到的。


    既然唐午對神君的安排這麽清楚,那他恐怕牽扯很深。


    這似乎是個好消息,畢竟多了一條明顯的線索。


    隻是最後能查到什麽,還是要查過再說。


    但要追查唐午,就不是燕山月區區一介秀才能做的事情了。


    燕山月得盡快找機會去天香樓見李赤霞才行。


    他一邊這麽想著,一邊收起木牌,繼續朝著家裏走去。


    ……


    午飯時候,餐桌上還是沒有燕岩和劉木頭。


    道觀的活趕得急,他們都去城北了。


    倒是畫工沒有去。


    給神像上色是有很多講究的,今天不是吉日,所以畫工就不用去了。


    燕山月趁著菜還沒上齊的時候,拿出那幅葡萄圖給餐桌邊的家人們看。


    畫工一見這畫就大驚失色。


    他的見識比燕山月還廣,自然看得出來這畫有多麽了不起。


    至於其他人就隻能看個熱鬧了,燕山月的母親和嫂子都隻說畫得像,金寶伸手還想從畫裏摘葡萄下來。


    畫工看著燕山月,一臉得意地大笑:“乖孫好眼力,這畫十兩銀子簡直就是白撿!”


    燕山月看到時機到了,就連忙說出了自己的真正目的。


    “爺爺,我想今天晚上去天香樓。”


    此話一出,餐桌邊頓時一片死寂。


    天香樓畢竟是青樓,燕家人並不會真覺得燕山月去那裏無所謂。


    但是畫工心情好,還是一拍大腿:“行!”


    可這一下,燕山月的祖母可就不答應了。


    “不行!”


    兩位燕家輩分最高的人對上,燕山月這下什麽辦法都沒有,隻能老老實實在一邊低頭聽著。


    不過最終,還是畫工贏了。


    但是有代價,那就是燕山月答應,絕對不去找姑娘。


    燕山月當然滿口答應。


    他本來就是去找李赤霞,哪裏有什麽心情找姑娘。


    吃完午飯之後,畫工又給了燕山月十兩銀子,嘴裏說的是,燕山月從張掌櫃手裏搶下這幅葡萄圖,給畫工掙了麵子,其實是怕燕山月在天香樓出手不夠大方被人看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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