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望舒跑走了,腦中卻不斷的在回蕩著那句話。


    ——我並沒有說過我喜歡他。


    心仿佛是被刀給慢慢割著,痛到難忍,痛到無法呼吸。


    自作多情,自欺欺人……


    嗬,可笑啊,多可笑啊……


    他猛的推開廂房的門,腳步匆忙的跑進,從床底下拿出一個小箱子來打開。


    裏麵,裝著一堆泛黃的紙張,上麵隱隱有墨跡顯露,顯然是被人小心存放了許多年的。


    隻可惜,那些紙張的邊緣處都有燒過的痕跡,黑黑的印記格外的刺目。


    溫望舒的指尖在這些紙上輕輕劃過,想起那日滅門之時,火光衝天,他不顧危險跑回去,為的就是這些紙張,火早已經燒著,仿佛在下一瞬就要化成灰燼。


    不能啊,不能消失啊。


    這可是阿墨辛辛苦苦寫出來的字,還有她畫給自己的畫啊……


    他想也沒想直接撲了上去,手像是感覺不到疼一樣用力拍著上麵的火,直到將火給拍滅。


    可是,又怎麽可能不會疼呢?十指連心,又怎麽可能不會疼呢?


    他的手上永遠都祛除不了的疤痕,可是那又怎麽樣呢?他救回自己所珍視的東西。


    溫望舒看著這些被他存放的珍寶,每一張字畫,他都能清楚的回憶出阿墨是在怎麽樣的情況下寫出來的,她當時的神態是什麽,又說了什麽話,這些,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假的……”


    “是假的……都是假的……”


    他猩紅著雙眼睛,喉嚨裏發出艱澀的嗓音。


    全都是假的!


    這畫是假的,是他強迫她畫的。


    這字也是假的,她根本就不喜歡,明明就是不喜歡……


    喜歡他更是假的……


    一切都是假的,他活在自己編織的夢境裏,欺騙了自己將近七年……


    “嗬哈哈哈……”


    他低垂著頭,然後開始發笑,不知是在笑什麽,或許,是自己挺可笑的。


    是啊,挺可笑。


    溫望舒的笑聲漸漸低了下去,雙肩開始不停的顫抖著,本來的笑聲變成難以抑製的哭聲,像受傷的小獸一般透著痛苦的嗚咽。


    葉六跟在他的後麵趕過來,看到的就是他這般模樣,眼神十分的震驚。


    他曾見過他冷血無情殺人的模樣,也曾見過他溫柔淺笑的模樣,卻唯獨沒有見過他這般隱忍著巨大痛苦的模樣。


    “教主……”


    溫望舒眼眶裏滾熱的淚控製不住的傾瀉而出,心跟著一陣一陣抽疼著,嗓音很啞。


    “我在地獄裏……我在地獄裏承受著痛苦和折磨,我告訴自己……”


    “景堯,你不能死,你要活著,好好的活著從這走出去,去報仇,去見你想見的人,她在等你,她在等著你……”


    “我站在她的麵前,她不認得,我費勁心思的提醒,她仍舊不認得好似真的已經忘記我了。那……忘了就忘了吧,隻要是待在她的身邊,我就開心,我就滿足……”


    他捂住已經淚流滿麵的臉,胸口劇烈起伏著,他的嗓音又輕又嘶啞。


    “可我現在才知道……她不是把我忘了,而是我在自以為是,我根本就沒有在她的世界存在過……”


    葉六跪坐在他的身邊,安安靜靜地聽著他講這些話,這是他迄今為止聽到他過說的最多的話了。


    他現在沒有再哭了,似是情緒平定了,眼底也沒有了痛苦和哀傷,就隻剩下痛到極致的平靜了。


    “溫望舒,我借著這個名字回到這人間,站在這陽光底下,才知道,這人間其實根本就不歡迎我。”


    他果然更適合黑暗。


    似是認清了什麽,景堯冷笑了一瞬,才緩緩站起身,推開門,聲音有些沉重:“回魔教吧……”


    另一處屋內——


    時間仿佛靜止,裏頭坐著的都不動了。


    沉默半響,還是蕭雲韻開口打破僵局。


    她先是歎了口氣,才道:“墨姐姐,我覺得你說的不對。”


    “哦?”


    蕭雲韻認真說道:“墨姐姐,你或許連你自己都沒有發現,你在說起那個人的時候,眼裏是有光的。”


    沈淺墨眨眨眼,隨後道:“你想多了。”


    蕭雲韻是淡淡的微笑,沒有肯定也沒否認。


    三人閑聊了一會兒,才推門而出,打算從這客棧回到沈府去,卻嗅到一絲不尋常的氣息。


    這些走過來的百姓,總是時不時的看向某處。


    沈淺墨察覺到了,順著他們的視線看過去,隻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人正要上馬車打算離開。


    這時,那些人都對視一眼,接受到暗號,點點頭,就朝那到人影而去,數量越來越多,且都是來勢洶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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