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墨慢慢睜眼醒來,先是感覺自己的腹部很疼,然後就是手疼腦袋疼。


    居然能感覺到疼,她還沒死嗎?


    她抬起自己的手,看到上麵纏著的紗布,顯然是被處理過,她又轉頭看向別處,窗外落日的餘暉照射進來。


    阿墨神情恍惚,用手擋了擋亮眼的光線。


    此時,細碎的聲音傳入耳中。


    那屏風後麵,站著幾個長了胡子的大夫,顧遠抱著一摞書放在桌上,拍了拍那些書。


    “應該就在這裏了,中了毒之後半點事都沒有,脈象同平常人一樣的,古籍裏曾有過記載,你們幫我找找在哪本書裏。”


    幾人點頭應是,顧遠也拿了一本來翻找,醫館無事,他有空閑的時間。


    屋內的陽光突然又散去了,阿墨眨了眨眼,放下手,起身,下床,腳步輕緩走出了醫館。


    入目,是來來往往的人們,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走在這街道上,偶爾看見幾個熟人會點頭打招呼,或者有幾個湊在一塊閑聊,都是樂嗬嗬的。


    眼前的世界,一片光亮,沒有了之前的灰白色。


    醫館旁邊,有個穿著粉色襦裙紮著花苞頭的小女孩坐在小板凳上,吃著糖葫蘆,背對著阿墨。


    阿墨好奇的看著她,準確來講是看她頭頂的那兩個花苞頭,好像和自己的不一樣。


    看著看著阿墨就忍不住抬手去摸摸自己的腦後。


    觸碰到的是一片平平坦坦,她的頭發此刻是散在腦後的。


    阿墨眼底劃過一抹失落。


    許是感覺到她的視線,坐在板凳上的小女孩轉過頭來看她,水潤潤的大眼睛裏也帶上了好奇。


    “你是誰啊?”她脆聲。


    “我是阿墨。”


    “阿墨是誰啊?”


    “阿墨……是小乞丐。”


    “乞丐?”小女孩驚訝,“可是我祖母說這裏沒有乞丐啊。”


    “為什麽這裏沒有乞丐啊?”


    要是沒有乞丐,她在這個不知道是哪裏的地方怎麽活下去啊?


    這裏的人會給她銅板嗎?


    對麵的小女孩“嘎嘣”一聲咬碎了口中的冰糖葫蘆,嚼啊嚼,直到吞咽下去才開口。


    “因為我們所有人都有家啊,有家了自然就沒有乞丐嘍。”


    阿墨懵懵懂懂,低聲呢喃:“家……”


    有了家就沒有乞丐……


    她是乞丐,所以,她沒有家。


    這時,對麵街頭一戶人家推開門,一位老奶奶拄著拐杖站在那,笑容慈愛,朝小女孩招了招手。


    “二丫,來,回家吃飯啦。”


    “好嘞!”


    小女孩起身正要跑過去,忽而腳步頓住了,她朝阿墨揮了揮手,“我要回家吃飯啦,再見。”


    說完,便轉身跑了回去,門未關上,老奶奶拄著拐杖慢慢走著,還牽著小孫女的手,兩道身影漸行漸遠。


    阿墨在原地重重的歎了一口氣,心中似有無限的悵然,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此時心中如此憋悶。


    此時,醫館內——


    “哎呀,這人剛剛還在這的呀,我就是翻個書的時間,誰知道她就給跑沒影了,真是個不省心的小丫頭。”


    景堯沒空聽他吐槽,聲音著急:“我現在出去找,顧伯伯,你幫我再叫些人,我們一起去找。”


    “啊,好好好,你別激動,你這病才剛好點……”


    景堯不予理會,正朝醫館外麵走,他現在一閉眼就是那個傻丫頭跳到他身後替她擋箭的畫麵,心中便是一陣愧疚。


    之所以會有愧疚,說到底還是阿墨沒有欠他什麽,而他卻白白受了人家的大恩,除感激之外還有愧疚。


    所以,他不希望阿墨再出了什麽事了。


    景堯就這樣心中焦急著跑出了醫館,沒有注意到旁邊凳子上坐著的小丫頭。


    此時的阿墨坐在小板凳上,披散著頭發擋住了她的臉頰,她兩手托著腮,低頭看那一隻隻的小螞蟻搬運著地麵上的糖屑。


    就是單純覺得有意思,她看的也很認真。


    那邊,跑出一段距離景堯忽而停下腳步,然後,慢慢的往後退,直至退到了阿墨的麵前。


    “阿墨……”


    “你把螞蟻給踩死了。”


    兩人同時說道,然後齊齊愣住。


    阿墨甜甜的微笑:“小哥哥!”


    小哥哥還在,她還以為小哥哥早就走了,太好了。


    景堯則是後退半步,低頭看被他腳踩過的地方,有三隻螞蟻靜靜的躺在那不動了。


    “……”


    景堯用腳底的鞋挑起一些土把那隻螞蟻給蓋住了。


    阿墨才不管什麽螞蟻呢,隻抬頭看他,問:“小哥哥,你的咳嗽好點了嗎?”


    “好多了,現在已經沒事了。”景堯聽到她關切的話,眉眼柔和,上手去揉了揉她的頭頂,“你呢?身上還有哪裏疼?”


    “小哥哥,我不疼。”


    兩人都不約而同隱瞞自己身上的上,一個說沒事,一個說不疼。


    站在門口偷聽了一會兒牆角的顧遠輕哼一聲,騙鬼呢?他是大夫,誰有事沒事,誰疼不疼,他是最清楚的。


    “哎呀,人這不就在這麽?能跑到哪裏去?”顧遠慢悠悠的走出來,到兩人麵前,低頭看了眼阿墨,嘿嘿一笑:“小丫頭,你為什麽叫他小哥哥啊?”


    “我……”


    阿墨還沒回答,就見顧遠一個轉頭問景堯:“那你呢?你是不是喊她小媳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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