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宮殿中,隻有兩抹身影,一個坐著,一個蹲著。


    景堯問完那些話,就淡淡收回視線,猛地將杯中酒灌入咽喉當中,辛辣瞬間在口腔裏蔓延開來,卻抵不過心裏的鈍痛。


    他和冷夜終究是不同的,他的驕傲讓他無法忍受她與其他男人有糾葛。


    沈淺墨沉默半響,壓下鼻尖的酸澀:“他不是拿繩子綁,是一個符籙,貼到我的手上,令我的手無法動彈,他……”


    “沈淺墨。”


    景堯慢條斯理打斷她的話,“你整日在我跟前這樣編故事,累不累?”


    沈淺墨的話音更在喉嚨裏,上不去也下不來,這一刻的她似乎是快要窒息了一般,她微垂眼眸,盡量掩飾自己的情緒不忘外露。


    半響,她嗓音平靜:“你又不信我。”


    景堯忽然將手裏的杯子摔出去,砸了個破碎。


    他怒瞪眼前的少女,冷冷質問:“沈淺墨,你總說讓我信你,我也想信你,可你說出來的謊話令三歲小孩都嗤之以鼻,你讓我怎麽辦?!”


    他吼完後,大殿中又陷入了寂靜。


    景堯緩緩閉眼,重重的喘了幾口氣,卻仍舊不順暢,心口正壓著一塊大石頭,眼眶處的灼熱似乎是要把他的眼睛給灼傷了。


    片刻後,他起身,想要離開。


    沈淺墨視線落在他坐過的那張椅子上,沒有收回,隻是手輕輕抬起拽住了他的衣袖,手指握緊。


    “我……我給你繡的荷包還差一半,我……”


    “不用了,扔掉吧。”


    他嗓音冰冷無情。


    沈淺墨在恍然眨眼間,凝聚多時的淚水滾落。


    ——我繡好之後,給你送過去。


    這句話埋在心底,沒有說出口。


    景堯淡淡甩了一下衣袖,沒有將那手給甩開。


    “鬆手。”


    沈淺墨沒有鬆,五根手指下意識的更握緊了些,仿佛這樣景堯就無法走了。


    景堯看不清她的神色,因為她是背對著他的,不知道她抓自己的衣袖是想幹什麽,哦,大約是想讓他留下來繼續聽她編故事吧。


    可如今,心中的悲涼加上身體的疲倦,讓他沒有半點想要理會她的心思。


    景堯眼眸清冷,抬手想將她的手指從自己的衣袖上摳下來,可她低估了少女的手勁,她抓的很緊。


    現在的景堯隻想遠離她,出去喘口氣,這裏太沉悶了,沉悶到他連每一次呼吸都是痛苦的。


    景堯慢慢放下手,隨後,又拿起了刺入屍體當中的一柄刀來,高高舉起。


    銀白色的刀刃上映照出沈淺墨姣好的側顏,那淚水早已經打濕了她的臉龐。


    那高舉的刀重重的落了下來。


    “刺啦——”


    玄色的衣袖頓時就缺了一半,那一半被少女攥在手中。


    景堯麵色如霜,隨手扔了刀。


    “咣當——”


    這一聲後,大殿內恢複寂靜。


    身後少女身體微微顫抖著,他沒有回頭看,轉身走了出去。


    一直縮在一根大柱子後麵偷聽牆角的南妤跑出來,看著那道離自己不算遠的玄色身影。


    她氣的咬了咬牙,麵露凶色,她當機立斷脫下腳上的鞋子,往前快跑幾步,手也高高的揚起,一副要把鞋扔過去砸他的樣子。


    可是不知是出於什麽原因,她停下腳步,許是因為慫了,她站在原地撇撇嘴。


    那道身影下了長長的階梯,步入黑夜之中。


    最後,她穿上鞋子慢慢走了回來,蹲在牆邊,旁邊站著小九。


    此時,殿內無聲痛哭的少女忽而悲嚎了一聲。


    “嗚——”


    也僅僅是這憋不住的一下,尾音又被她給隱忍了回去,哭都不敢大聲的哭。


    南妤和小九聽著這聲音心裏都難受的緊。


    可是他們都知道,現在不能進去打擾沈淺墨。


    她不常哭,更是不願意在人前哭。


    可此時,她也需要發泄。


    半個時辰後——


    沈淺墨緩緩從殿裏走出,手上還抓那半截玄色斷袍。


    她麵無表情,臉上的淚痕還沒有幹,微風吹過來,涼涼的。


    南妤見她出來,也站起身,隻是腳蹲久了有些麻,站起來的時候差點摔倒。


    而前麵的人凝視著前方,沒有看腳底下的路,腳上一踩空,整個人瞬間就從長長的階梯上滾落下去。


    “墨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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