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七年十一月,此時的京城下起了漫天飛雪,北風呼嘯,高高的紅牆綠瓦都蓋上白色大衣,漫長的宮道上也被厚厚大雪覆蓋著。


    可張嬤嬤卻覺得,那一天永生難忘。


    “死賤丫頭,走路都不看路,竟然還衝撞了人,還不快給公主殿下賠罪。”一位老嬤嬤上前狠狠打了她一巴掌,似還不解氣,又對著她另一隻臉再打了一巴掌:“趕緊賠罪,不然沒你好果子吃。”


    她跪在冰冷的雪地裏,冷冽的寒風拂過她的臉頰,火辣辣的臉此刻就像是被刀割過一般,實在是令人疼的難受,她的腦袋有些暈乎,但能看清老嬤嬤那張包含警告的臉。


    張嬤嬤轉了轉頭,不遠處,一位腦袋上紮著兩個花苞頭的六七歲的小姑娘,脖頸出掛著金項圈,身上的綢緞都是上等的料子製成的。


    她的一雙靈動的慧眸就這樣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好像對自己有些好奇,張嬤嬤的表情有些怔愣。


    她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真真正正被放在眼裏,不再被忽視……


    “賤丫頭,還不認錯!”


    張嬤嬤的腦袋上被人重重的拍了一擊,她眼底深處滿是氣怒不甘的神色。


    她本來是浣衣局的一名平凡的宮女,父母雙親皆已亡故,她被人牙子販賣進宮來當宮女,性格木訥,不懂得如何去討好別人因此受了針對。


    浣衣局裏髒活累活都由她幹,同為奴才,那些人誰都有權利來侮辱甚至是打罵她。這次也是一樣,她同往常一樣去給各宮送衣裳,因雪天路滑的原因,同行的老嬤嬤在拐角處的時候差點就撞上了公主,於是便想把罪名踢給她。


    可這回,張嬤嬤也不知是哪裏來的勇氣,直挺起腰板來,迎麵而來的寒風吹襲著臉頰,因為身體太冷,所以身體有些顫抖。


    可她絲毫不受影響,第一次她敢這麽直視一個人,神色認真:“奴婢沒有衝撞公主,當時奴婢走的是左邊,而嬤嬤走是右邊還很靠前,是你衝撞了公主!”


    “你這個小賤人到底在胡說些什麽?!”那老嬤嬤又氣又急的,似泄憤一樣往她身上狠狠地打了幾拳。


    小公主身邊的兩位公公連忙摁住了這個老嬤嬤,令其無法動彈。


    小公主那雙漂亮的大眼睛轉了轉,也不顧這位老嬤嬤的求饒,徑直走到張嬤嬤麵前停下。


    張嬤嬤此刻跪地,身體挺直,與七八歲的小公主正好能對視著,誰也不用去仰望誰。


    小公主咧嘴一笑:“你真有意思,願意以後留在我身邊嗎?”


    她笑容明媚而動容,臉蛋上也露出兩個可愛的笑窩,似融化了冬日裏的寒冰般的溫暖,能驅散人心底裏的陰霾,讓張嬤嬤竟然生出一股錯覺。


    她覺得,這個冬天似乎不再寒冷了……


    “奴婢願意!”


    後來她便跟隨在這個小公主身邊,才知道,這位小公主就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端淑公主,母後是掌管六宮的皇後,比她大一歲的哥哥也早早的被封為太子,而她作為皇室當中的唯一一個公主也十分得陛下寵愛。


    可就算是這樣,端淑公主為人也十分寬厚,少有不懂事任性的時候,她喜歡待在自己的宮殿內安安靜靜的讀書寫字,鮮少時候出去。


    張嬤嬤跟在端淑公主身邊,時常得端淑公主的教導寫字,可她腦子笨,一個字總是寫不好,可端淑公主也不生氣,對她很是耐心。


    有一次,端淑公主著了風寒,吃什麽東西都沒有胃口,張嬤嬤見她一日都不吃東西心裏十分著急,忙去廚房弄了一樣點心出來,端淑公主吃了幾口後連連誇讚她的廚藝好,也就是從那時候起,張嬤嬤苦練廚藝,為的就是端淑公主吃的開心。


    端淑公主將她從深淵裏拉出,她此生都無以為報。


    隨著時光的流逝,端淑公主已經到了二八芳華,出落的越發亭亭玉立,她本身的才名和美貌,再加上她尊貴的地位,早已經是京城眾公子心中的白月光。


    可是端淑公主又是如此特別,每每宴會上總有公子表白心意,都被她幹淨利落的給拒絕了,張嬤嬤很好奇,問她為什麽拒絕。


    而正在看書的端淑公主抬眸看她一眼,嘴角彎了彎,眉眼間帶著一股柔和之色,“我要嫁的男子必須得是心悅於我,而不是心悅我的美貌和身份,可那些貴族家的個個都是衝著我的身份來的,我實在是瞧不上。”


    聽著她無奈的語氣,張嬤嬤和她的貼身丫鬟梨花都抿嘴輕笑,梨花也是個愛鬧騰的,當即就問道:“那除了這些,公主還喜歡什麽樣的?公主快說出來奴婢好替你篩選篩選。”


    嘴角蕩漾著溫柔笑意的公主慢慢合上書本,那本書抵在她的白皙的下巴處,沉吟了一會兒,這個動作很是可愛,再配上她那認真思考的神情,著實將張嬤嬤和梨花逗笑了。


    端淑公主思量了一會兒才道:“那種意氣風發的,騎在馬上很高大威猛的樣子,嗯……就是和沙場上帶兵打仗的大將軍一樣。”


    她這些話張嬤嬤和梨花也隻當取樂,可沒想到端淑公主當真有一個看對眼的,她那日回來後興致勃勃的同她們說,宴會上有一位陳小將軍讓她有些心動。


    可這股心動沒有持續多久,就聽說那位陳小將軍早有婚約在身,與他有婚約的那位小姐還是他的青梅竹馬,為這個,端淑雖然嘴上不說,但能看的出來她很失落。


    張嬤嬤看著她整日愁眉苦臉的模樣,連一向愛吃的點心都沒動一口,張嬤嬤的心也跟著緊了緊,暗暗思量著該做些什麽能讓端淑公主重新綻放笑顏。


    那時,她突然想起了宮女們圍在一塊討論著一位沈家公子在邊疆打仗幾年,如今立了軍功回來的,聽說這人容顏還十分俊美,京城的那些貴女都要去圍觀。


    張嬤嬤當即就把這個消息告訴了端淑公主,眼看著端淑公主的臉色從陰鬱慢慢開始轉晴,她不由得的鬆了口氣。


    端淑公主高高興興的去挑選衣裳,期待著過幾天到街上能一睹那位大將軍的風采。


    可這時的張嬤嬤不知道,因為她的這一多嘴,端淑公主幾乎是把一輩子都給賠了進去。


    自那日見了那大將軍沈威後,端淑公主便是春心萌動,總愛走神,還喜歡作一些相思的詩句。


    端淑公主知道自己的心意後,便在陛下麵前隱隱透露出想下嫁於他的意思,一向寵愛端淑公主的陛下對女兒的要求自然沒有不應的道理。


    在知道那沈威各個方麵都不錯後就下旨賜婚,圓了端淑公主的心願。


    兩個人成親之後,有過一段琴瑟和鳴如膠似漆的日子,唯一不滿的便是那沈威的府中還安置著一名小妾,據說是救命恩人之女,懈怠不得。


    那小妾是個不安分的,時常作妖,對端淑公主十分不敬,有時候還公主處處攀比,端淑公主好脾氣不與她計較,可張嬤嬤和梨花就忍不了,讓人拖了出去打了十幾板子,當然她們二人也遭到了端淑公主的訓斥。


    沈威回來後,這小妾果然找他哭訴,說自己命苦,偌大的一個沈府也容不下她,沈威這一聽就去找端淑公主理論。


    兩人說著說著也吵了起來,端淑公主公主隱忍那個小妾已久,見丈夫還如此護著她,便將所有的不滿和委屈都發泄出來。


    兩人吵完後便是冷戰了,一連十多天沈威都沒來端淑公主的院子,看著一日比一日消瘦的麵龐,張嬤嬤氣急也很無奈,自然不能像上次那樣衝動去揍那賤人,給她在沈威麵前哭訴的機會。


    就這麽過了幾天端淑公主的身體隱隱有不舒服的跡象,請了太醫才知道端淑公主是懷孕了,主仆三人自然都高興極了。


    許是端淑公主肚子裏的大小姐出現的時機太及時了,漸漸地,端淑公主和沈威之間的關係得到改善,直到大小姐生下來後,兩人才恢複了以往恩愛的時光。


    可變故發生在兩年後,當時,陳小將軍一家在邊關中了賊人的奸計,導致整個將軍府被洗劫一空,將軍府上上下下死了一百多號人,隻留一個未滿三歲的幼童,這幼童便是陳小將軍的兒子。


    端淑公主因為舊人之子的緣故,加之她那時也懷有身孕,看了那稚子覺得可憐,便收為養子,豈料這事被小妾得知後便在府中大肆宣揚端淑公主與那陳小將軍有染,那稚子說不定就是她與陳小將軍的親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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