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姚終於放開了她的手,踱遠了幾步,笑道:「好孩子,你果然通透,本座確實是有事要找你。本座想問你借一件東西。」


    淮汐默默從角落走到寬敞些的地方,悄悄將靈力匯聚於雙手掌心處。若事無緩轉,哪怕毫無勝算,也隻能殊死一搏。嘴上道:「淮汐身無長物,恐怕給不了天後娘娘想要的東西。」


    荼姚就站在她的跟前,看著她的目光像是鷹隼睨著白兔,她說:「此言差矣。你不僅給得了,這天地六界,還隻有你才給得了。」


    說罷出手如電,向淮汐猛攻而去。哪怕她是神鳥後人,又天資聰慧勤奮苦修,可區區一千多年的修為,遇上過萬年的大能也無異於以卵擊石。


    饒是早有防備,也註定是節節敗退。


    可天後似乎又不想即刻殺了她,每每將她逼至絕境,又留給她一線生機,在股掌之間擺弄折磨她。直到她力竭,狼狽地跌坐在地,被緩緩逼向殿內的角落。


    荼姚一步步逼近,在她身前蹲下身來。眼前的仙子此刻青絲散亂,嘴角掛血,分明是一副狼狽不堪的形容,可那精緻的麵容如星辰般的眼眸,又流露著驚心動魄的美。她心裏便又是一陣惱火與不甘心。夜神不能得到她,哪怕毀了也不給他。


    淮汐撐著殿內陰冷的地麵,第一次恐怕也是最後一次疾言厲色道:「我若身死,風神水神絕不善罷甘休!天條昭昭,不可隨意弒神戮仙,你身為天後卻明知故犯,如何堵得住六界悠悠之口!」


    荼姚化出利爪伸向她,嗤笑道:「你死在魔界,是你自己修為未夠又自不量力,與我紫方雲宮有什麽幹係?」


    淮汐抓住那探向自己的利爪,用盡全力向外推,可她氣力不濟,針尖一般的指甲仍然刺得臉頰生疼。她咬著牙立誓一般:「我絕不放過你,誓要你償還這份惡業。」在劫難逃,她心裏徒然湧上恐懼與悲傷。此刻腦海一片空白,隻想著竭力推開荼姚的手,卻控製不住眼眶發紅,淚水愴然而下。


    下一刻她便嘔出血來,將小巧的下巴並淺色的前襟染得通紅。


    荼姚的另一隻手已經挖進她的胸口,鮮血汩汩而出,整件衣衫都快被血色浸濕。再次拔出,摘出一顆鮮血淋漓的心來。


    她再也不管淮汐,癡魔一般看著手裏那顆還在跳動的心,呢喃著:「疾風結界乃六界極寒之處,在此孕育出的白鳥至陰至寒,心頭熱血卻火陽匯聚。極陰寒又帶火陽,」荼姚嗤嗤笑道,「可不就是我要找的冰心火!」


    她握著那一團鮮紅,一手拈了一個咒術,衣袖一揮便匆匆離去。


    四周昏暗散褪,恢復成了原本富麗明亮的模樣。


    哪裏還是魔界陰冷破舊的宮殿,不過是鏡花水月中的一場變幻之術。


    淮汐倒在地上,滿地都是她心口止也止不住的鮮血,眼裏的亮光一點點地消散。可那雙眼睛睜得大大的,黑黢黢的瞳孔深處像是燒著兩團幽幽的火焰。像在說——


    救救我!救救我!


    到死都沒能瞑目。


    *****


    璿璣宮的鏡子被擊得粉碎,映出的影像瞬間便散了個幹淨。鏡子前的燭火已燒到了最低端,晃動幾下後也熄滅了。


    一旁的魘獸從未見過主人這般暴怒,嚇得瑟瑟發抖,跑了出去。大門再次緊閉,又恢復一室的死靜。


    潤玉看著鏡子中最後顯出的那雙眼睛,一瞬間痛恨、後悔、心碎一齊翻湧而來,叫他不由得雙目通紅,甚至發起抖來。曾幾何時,他甚至對天後心存感激,因為是她將淮汐帶到了他昏暗無光的生命中,可此時此刻,他又親眼看著她挖出了摯愛之人的心。


    給他,搶他。他從來都是靠那位天後娘娘的施捨度日,她不許他享有溫情快樂,他便要痛失所愛,永遠孤寂痛苦。


    可是憑什麽?


    他恨不能此刻就衝進守衛森嚴的紫方雲宮,哪怕單槍匹馬,也要挖出荼姚的心,也叫她受與當年的汐兒相同的苦,叫她血債血償。


    一直以來,過往種種都像是覆著麵紗,叫他看不清真相。可現在他總算明白了。


    三千年前風神的夢境沒有錯,錯就錯在被鏡花水月的幻象所迷惑,一心以為淮汐死在魔界。那一日的鏡花水月也再沒有第三個人,卻偏偏燃著兩支燭火,掌燈仙子的神識恰好寄予其中。而荼姚走前念的那段禁語咒,也讓她再也無法開口說出與此事相關的任何一點訊息,她唯恐被天後察覺,自此開始深居簡出。


    可誰也沒有想到會在鏡花水月,怎會是鏡花水月呢?鏡花水月早在淮汐出事前的兩個月便已經被封宮了。現在看來,是荼姚早已經開始謀劃。


    那位鏡泉君到底是誰,答案已經不言而喻。


    潤玉緊緊握著拳頭控製自己心裏肆虐而來的恨,往日溫潤的眼眸不再,滿滿都是山雨欲來的陰沉。


    可此時響起了敲門聲。


    叩。叩。叩。


    不慌不忙又有禮的三下,他不必回頭就知道門外的人是誰。一時間心如刀絞,眼眶濕熱。他慌忙設了一道屏障,不讓她推門而入。


    門外傳來一道低沉沙啞的嗓音,她問他:「夜神殿下可睡下了?魘獸將我拉至此處,恕我唐突,夜神殿下可好嗎?」


    潤玉目光灼灼地盯著門上投下的人影,心裏有一隻獸張牙舞爪,掙紮撕扯,可他知道時候未到。他隻得極力穩住心神,回她一句:「我沒事。」可還是藏不住話音間的嘶啞與沉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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