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母嗔她一眼, “說話怎麽沒一點把門的?這可是你自己的娘家。”


    傅時光也知道自己這話說的不合適,表情訕訕的看著季母。


    傅時光和傅家是什麽情況, 作為同村又是親家的季家, 自然看的清楚。所以, 季母也沒有因為傅時光這麽說自己娘家兄弟而對她生出什麽不好的想法。


    季母手腳利落的把最後一盤菜盛出來遞給傅時光,轉身從廚房裏的水缸裏舀了一大瓢水倒進鍋裏, 把灶下麵的柴火退了一些出來, 隻留一些小柴火, 慢慢的燃著,等吃完飯,鍋裏的水差不多半開,正好用這個水洗碗。


    “爸,吃飯了。”傅時光站在廚房門口, 喊了一聲季父。


    轉身,季母已經把飯都盛好了。傅時光坐下來端起碗, 正準備吃飯時, 想起傅家的事, 問道:“媽,您剛才說的我弟弟,他又怎麽了?”


    季母咽下口裏的飯菜, 才說:“之前的事兒你也知道,反正你弟弟回來之後, 你娘家爸媽就在村裏到處說, 是原來的吳鎮長公報私仇, 他侄子的死根本就和你弟弟無關。這個事兒吧,村裏的人也都是聽聽就算,你弟弟什麽樣,這都一個村裏的,誰還不清楚啊。可是吧,當時你弟弟能出來,一方麵確實是因為吳鎮長倒台的原因,所以呢,大家也都沒說過什麽。不過呢,打那之後,你娘家爸媽就好像也不怎麽管你弟弟了,平時在村裏根本就見不著你弟弟的人,聽說是整天在鎮上跟別人拉幫結派的。”


    傅時光沒說話,蹙著眉,表情不太好看,隻聽著。


    “現在環境好了嘛,村子裏經常有人去鎮上賣一些雞蛋,自己做一些吃食之類的東西換一些錢。就在前兩天,有去鎮上賣東西的人回來說,看見你弟弟一群人,隻要看見那些擺攤的,就上前問人家要錢,隻要人家不給,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打爛人家的東西,”季母聲音一頓,看一臉傅時光,見她臉色越來越黑,有些不知道後麵的話還要不要繼續說。


    “媽,您繼續說。”傅時光說這話時,聲音平和,一點聽不出生氣的意思,隻是臉色看上去並不太好。


    頓了頓,季母才繼續開口,這次說話的語氣倒不像之前那麽平淡,多出了幾分怒氣,“你說你打爛人家的東西就算了,左不過是一些家裏雞蛋,青菜,再貴一點的就是耗時間耗人力的吃食,可是,他們還打人。”因為生氣,臉色也越發不太好看起來,“就是隔壁林嫂子的小媳婦,你之前還在家的時候,見過的。今年年初的時候剛懷上孩子,你林嬸子心疼她,不說田裏的活兒了,就是家裏的重活,平時都不讓她做了,那小媳婦也是個懂事兒的,想著自己月份不算大,懷像也好,就把家裏攢著的雞蛋,還有些吃不完的青菜拾掇拾掇的,提著去鎮上賣。偏生那天運氣不好,碰上你那個弟弟了,把東西砸了,還狠狠的推了小媳婦一把。得虧旁邊有人眼尖,心腸也好,堪堪將人給抓住了,人才沒摔倒,還給送醫院去了。”季母歎一口氣,“昨晚上你林嬸子回來,說是驚嚇過度見血了,還不能出院,要在醫院養著。”


    傅時光聽完,拿著筷子的手直抖。


    你招貓逗狗,打架鬥毆,對於青春期的男生來說,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當然,這是針對青春期的男生,可你傅愛國都是快二十的人了。在鄉下來說,好多人家的兒子像他這個年紀,都是家裏的頂梁柱了。他竟然還整天在外麵不學好的,惹是生非。


    前年年關上,打群架,失手把人給打死了,那會兒還能說是年紀小,不懂事。可那會兒到底是被關進去了,聽說在裏麵,人家吳鎮長可沒客氣過。


    這事兒過去還不到兩年呢,傅時光聽著,怎麽覺得傅愛國這是有變本加厲的趨勢?絲毫沒有反省過?


    “媽,那我爸媽有沒有過來林嬸子家道歉,賠償啊?哦,對了,傅愛國沒有被抓起來嗎?”別的傅時光倒是不關心。俗話說,養不教父之過,雖說不是一定的,但是一個人,從出生到長大,父母才是兒子的第一任教師,很多時候,孩子的行為,都是父母的影射,所以說,孩子做錯了事,父母是肯定要承擔一定責任的。


    而傅愛國這人就更別說了。


    因為是好不容易才得來的兒子,哪怕家裏條件艱苦,傅家父母對他的寵愛可是一點不少的。在有限的條件裏,說一句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也不為過了。


    小的時候,每次傅愛國做錯了事,都是她去頂替的。尤其是他在外麵跟人家玩鬧,打了人家的孩子,人家孩子的父母找上門來的時候,傅老太和傅老爹有時候跟人家說,都是她這個姐姐指示的,他們家愛國又乖又懂事,是絕對做不出來打小朋友這種事的。


    都是同一個村子裏的左鄰右舍,相處了幾十年的時間了,誰家不了解誰家?到底什麽情況,人家心裏還不清楚嗎?隻是你這做父母的都這麽毫無理智的偏袒小兒子了,難道人家還多事的蹦出來說“根本就是你兒子調皮不聽話,動手打的人,你還把這事兒扣在你家閨女頭上?”可就算人家說出來了,傅家父母也根本不會聽。這種吃力還不討好的事兒,誰會吃飽了撐的去做?


    季母吃了兩口飯,歎一口氣,搖搖頭,“新來的鎮長倒是不錯,一出事兒,沒過多久,就聽說把人給抓進去了。連你娘家爸媽想去看看你弟弟,都不讓見。至於過來道歉?就除了那天在我們家院子外看見過你娘家爸媽,平時哪裏看得見?更別說道歉了。這幾天,指不定他們心裏還怨著林家的媳婦呢。”


    傅時光嘴角抽了抽,又覺得季母的話也對。就她爹媽那倆人,反正什麽錯都是人家的,自己兒子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兒子。


    “你今天剛回來,也不知道有沒有人看見,要是有人看見了,說出去了,你娘家爹媽估計很快就要找上門了。這兩天啊,你出門的時候注意點。”季母想到傅時光那對爹媽,不由的叮囑了時光兩句。


    前年年關那會兒,兩人都能為了兒子,花錢買了火車票,跑那麽遠的地方去找時光,要知道,之前在村子裏,看見時光,那可就跟看見陌生人一樣的。這一次,誰知道那倆人又會鬧出什麽幺蛾子來?


    防是防不住的,那就隻能能躲就躲了。


    傅時光點點頭,“行,媽,我知道了。”


    ******


    傅時光睡了一整個下午,這會兒吃完飯,人倒是越來越清醒了。季父季母忙碌了一整天,已經洗完澡回房間休息了。


    夏季夜晚的農村,頭頂是漫天的星空,一閃一閃的,耳邊是連綿不斷的蟲鳴蛙叫,讓人有種置身其中的感覺,就好像在遨遊星空一般。


    對於傅家,從他們以五千塊錢把她賣給季家的時候,從在村口時,傅老太帶著兒子以撒潑裝瘋賣傻的姿態問她要錢的時候,從她知道,原來傅時光並不是傅家真正的女兒的時候,自己好像和傅家之間早已沒有了任何關聯。


    她還記得她剛來到這裏,接收了傅時光的記憶時,那種雖沒有經曆過,但從心底生出的寒意從不曾消失過。


    在傅時光看來,生恩遠遠不及養恩大,可是,如果這一段養的緣分卻是把她當成商品來對待的,她想,自己就算再不是當事人,也沒辦法以一種平和的心態,用自己辛苦賺取的錢,去贍養他們。


    她不是聖母,沒那麽偉大,哪怕她是實實在在的吃了傅家十八年的糧食,是傅家供養她讀了高中。可是,她寧願背負著白眼狼沒良心這樣的標簽,也是真的想要擺脫傅家。


    “呼......”傅時光重重的歎了口氣,仰頭看著星空,心想,做人真累,如果我是隻豬,是根草,是顆星星,那該多好啊!什麽都不用想,什麽都不用做,沒有煩惱。


    啊啊啊啊啊!!!好煩啊,如果季景辰在這裏就好了,這樣的事就讓他出麵多好?


    想到之前,傅老太和傅愛國看見他時,眼裏一閃而逝的驚懼。要是他在的話,隻要往哪裏一站,冷冷的說一句“不幫”,估計傅家的人,也不敢再上門了吧?或者說,在村子裏,大概還會繞著季家走了。


    哎,說到底,還是自己好欺負!傅時光覺得紮心了。


    也不知道,那人現在在做什麽?


    ******


    季景辰這會兒在做什麽?自然是在訓練了。


    黝黑的海麵,在夜空下,一眼望去,無端的讓人心裏生出懼意來。縱然是已經見過生死的季景辰,在這一刻,也不敢說一句不害怕。


    海浪不斷的迎麵的撲來,巨大的衝擊力,腿上,身上,胳膊上,臉上,季景辰隻覺得自己眼鼻耳裏不斷的在翻滾,不敢呼吸,不敢張嘴,隻能憋著氣,感受著巨浪的猶如猛虎一般的凶猛。


    一身作訓服早不知道濕透了多少遍,又被烈日曬幹了多少次,穿在身上刺刺的,很不舒服。可是,看著戰友身上被烈日灼傷的傷口,季景辰生生的抑製住了想要脫掉上衣的衝動。


    “站直了,不要晃。你們軍訓的第一課,站軍姿,就是現在這種效果嗎?晃來晃去?你們以為你們是在表演不倒翁嗎?”他們的海訓教官張誌軍站在一旁大聲喊著。


    語氣裏是滿滿的嫌棄,是對季景辰這支堪稱最英勇隊伍的挑釁。隻是,在事實麵前,誰都沒辦法去反駁。哪怕是季景辰。


    站在海裏的士兵們,隻能咬緊了牙關,接受了一道又一道海浪的洗禮之後,在月上中央時,才終於得到了回岸的指令。


    季景辰回到岸邊上,伸手抹了一把臉,趕緊將緊緊貼在身上的作訓服脫了下來,用力的擰了擰,一灘的水漬。


    “怎麽樣?這種訓練程度還能接受嗎?”張誌軍走過來,語氣平靜無波。


    季景辰看一眼他,沉默的點點頭。


    “能接受就行,你們現在要先習慣大海,如果一下子就直接進入訓練,擔心你們的身體承受不了。”張誌軍解釋般的說道,見季景辰看著自己,想了想,繼續道:“有些人擅長遊泳,就以為自己不怕水,但是我們是要進行深度訓練,而不是隻懂得遊泳就可以的。後期的訓練,要進入深海下潛,不背帶氧氣瓶的下潛,那麽強的水壓,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的。有些人是生理上受不了,還會有一部分人會導致心理問題。所以,我的訓練計劃是循序漸進,正好在這個階段可以慢慢的發現問題。”


    在陸地上,季景辰敢說一句,他能行。但下了海,不說那些士兵,就是他,他都不敢說一句,他可以。“行,上麵既然讓你做我們的教官,我們自然是聽你的。當兵的嘛,一切行動聽指揮,要是連這個都不知道,還怎麽好意思說自己是當兵的?”


    張誌軍難得的露出個笑臉來,“話也不是這麽說的,作訓計劃還是要我們一起商定的,畢竟,你們是屬於特殊部隊,也不能完全按照我們平時的訓練計劃來。”


    ******


    季景辰過來之前,就打過報告,要帶家屬。所以,家屬房是分下來的。


    g市的家屬院不像w市,和部隊離著不遠。大概是這裏靠海的原因,家屬院跟部隊的距離倒是有些遠,開車的話得有小半個小時的時間。


    他剛來的時候,拿到鑰匙,就把房間稍微收拾了一下,隻買了床和簡單的生活用品,其他的打算等傅時光來了置辦。所以,這段時間,他也沒住在家屬院,而是和鄭明輝一起住在宿舍裏,他們兩人一間。


    回到宿舍,直接將濕淋淋的衣服仍在了房間的入口處架子上的盆子裏,去櫃子裏拿過換衣的衣服,又端著裝著作訓服的盆子,徑直去了公用的洗澡間。


    這會兒洗澡間正是熱鬧的時候,莆一進去,便聽見年輕小夥子們的嬉笑聲,好不快樂,哪裏還能見著剛剛訓練時的疲累模樣?


    “營長來了。”


    “哎,營長過來,這邊剛好有個噴頭。”


    季景辰一笑,把盆子放在了外麵的水頭下,去了一牆之隔的洗澡間裏。


    “你們挺熱鬧的啊,看來訓練的還不夠。”


    “嗷嗷嗷......”


    洗澡間裏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嚎叫聲。


    “營長,之前咱們在w市訓練時,我還覺得累的不行,哪知道,這剛過來不到一個禮拜,就每天這麽衝衝海浪,一開始倒是覺得挺爽的,現在,簡直生不如死啊!”


    “是啊,早幾天沒聽勸,想著就在海水裏泡在,脫了作訓服,我這身上的傷,一碰水就疼的不行。”


    “可不是,關鍵是第二天還得在海水裏泡那麽久,這已經不是生理痛了,再這麽下去,我怕先扛不住的是我這心理問題了。”


    季景辰一言不發的聽著,嘴角掛著笑,心裏倒是琢磨開了。


    看來張誌軍的話果真沒說錯,這陸地上的兵陡然的開始海訓,身體上是一回事,心理上的才是重點了。得找個機會跟鄭明輝好好說一說這個問題。


    之前的時候,他和鄭明輝其實都沒意識到心裏問題這個事情。


    之前他們部隊裏,一般會出現心理問題的有兩種,一種是訓練成績一直提不上不來,導致心理失衡。還有一種就是出任務見血。


    現在畢竟是和平世界,那些所謂的戰爭,總覺得離著自己的生活還太遙遠。讓這些平時隻在部隊裏訓練的士兵,突然一下子體驗了一把真槍實彈,哪怕當時能夠冷靜而自持的完成任務,但事後會產生什麽樣的心理問題,這些都是說不清的。


    洗完澡,又把作訓服洗幹淨,才回房間。這會兒鄭明輝已經在裏麵了,正坐在書桌前,不知道在筆記本上寫著什麽,看起來很認真的樣子。


    “你什麽時候去洗的澡?怎麽沒看見你?”季景辰掛著毛巾問鄭明輝。


    鄭明輝頭也不抬的回:“在你回來之前就洗好了。”


    季景辰見他這麽認真,走了過去,看了眼筆記本,密密麻麻的字,便失了耐心,直接問道:“你在寫什麽?”


    “張教官剛剛過來找我,讓我注意下士兵的心理問題,我和他聊了聊,把我自己能想到的先記下來,等明天去找這裏的心理醫生請教請教。”


    “之前他跟我說過這個問題,我還打算晚上回來跟你講的,沒想到他又過來找你了。”


    “嗯,大概是雙重保險吧,畢竟你主抓訓練的,有時候很容易忽略這些小問題,所以又特意過來跟我說一下。”鄭明輝寫完最後一個字,把筆旋進筆蓋裏,往椅子上一靠,伸了個懶腰,“別說,都是搞訓練的,我發現人張教官比你可細心多了。”


    季景辰斜睨他一眼,“要不等我們回去的時候,你就別走了,留下來跟人家搭檔?”


    鄭明輝作勢想了想,隨後咧著嘴一笑,“你看你,隻剩下四肢發達了,要是再沒了我這個行走的大腦,以後該怎麽辦啊?”


    季景辰抓起手邊的一盒煙扔了過去,笑罵道“去你的”。


    一時,兩人都笑了起來。


    好一會兒,鄭明輝又問道:“哎,不是說時光也要過來嗎?她什麽時候過來啊?”


    季景辰狐疑的看他,“你什麽時候還關心起我媳婦來不來了?”


    鄭明輝“嘿嘿”一笑,撓了撓後腦勺,“那什麽,我們家綰綰說,時光過來的時候,她跟著一起過來,看看我。”


    季景辰翻個白眼,“沒出息。”


    “你有出息,訓練那麽累,還拉著我頂著大太陽,又是買床,又是買鍋碗瓢盆的。”鄭明輝不甘示弱。


    季景辰冷笑一聲,看著他,“我是沒出息,但那是我媳婦,人來了就不走了。你呢?還隻是個未婚妻而已,來看你兩眼,人又回去了。”


    k.o!鄭明輝完敗。


    季景辰笑的一臉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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