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頭望著天上月色,隱約看到月中的黑色逐漸蔓延開,在這紛亂的人世,連最為清朗的月也即將被陰謀與鮮血所籠罩:“記得我剛才同你說的嗎?杞人憂天、伯慮愁眠,那位周邦的二公子發同你一般,對於自己所追求的大道尚未明晰,當心中最堅定的東西一旦明晰,就如同掃清棋盤上所有的障礙,而變得暢通無阻了。”


    薑岐看著他的背影脫口而出:“那麽你的大道呢?”


    玄言背著她看的不甚真切,恍惚間尚能聽到那輕柔的笑意:“了解所有的一切,然後…努力和麻煩的孩子活下去,真是個樸素的願望。”


    薑岐偷偷的抹了抹眼角的紅,心中卻半是酸澀、半是甜味。


    他變了嗬…是不是多少因為她溫柔了一些呢。


    既然如此,自己可不能輸呀!


    白玉劍應聲而下,薑岐心中堅定,不能再將它當做一個光輝華蓋的上古神器,而認為自己的邪魔之氣同它無法匹配。


    “如同少昊的寶劍中隱含著自己的血液一般,如果我們真的有這般緣分,你應該也懂我的大道吧。”薑岐喃喃低語,望著空洞的雙手,薑尚有了自己的大道,年輕的薑邑子也有了自己的大道,即便父親母親也曾經為了履行職責而忙碌半生,她活的再過肆意,也終究要領悟屬於自己的道法吧。


    三日三日又三日,薑岐始終於枯樹之下,和其光而同其塵,同萬物一般枯榮,世間沒有什麽比自然萬物更能令人心沉靜的奧妙所在了。


    “或為春生、或為夏榮、或為秋枯、或為冬藏。”


    “春生則為陽氣上升,如同少陰,色如碧,其命長久;夏榮則如陽氣漸滿,如同太陽,色如赤火;秋枯則為盈滿則虧,如同少陽,色如暗金;冬藏則收斂鋒芒,如同太陰,色如白雪。”


    玄言靠在樹旁,看著頭上彎彎繞繞飛舞的寶劍,指尖卻不妨被割出血跡,那劍本來瑩潤柔和,如今竟然忽然飛到薑岐身旁,淩厲如同飛鳳。


    薑岐厲聲高喝:“現!”瑩潤的寶劍捲起風浪,周身被渡上一層鬼魅的朱紫之色,頓時冷艷逼人。她麵上冷厲不見,四兩撥千斤的將風暴消弭於無形,寶劍由猙獰的煞氣頓時變得輕柔下來,如同羽毛一般化作她頸前的瓔珞,柔和的白色中夾雜著艷麗的朱紫,帶著一種勢不可擋的攻擊性。


    玄言嘆笑一聲:“你真是…”


    “你說過要懂得本心,我天生喜愛極致的殺氣,所以便將它和光同塵嘍。”薑岐卻有幾分得意,繞著指尖的發上下逡巡著笑道:“螢…她很溫柔憂鬱,然而薑岐並不想任人宰割,隻有將手中之劍變作殺人利器,才能賦予我更多的靈感。”


    玄言挑挑眉:“自古以來皆封印邪魔,你倒是反其道而行之,偏偏愛這些鬼魅之術。”


    薑岐長長的轉了一聲:“昔日先人炎帝便嚐百草,將教誨留予後人,方知世間陰陽互為表裏,□□亦可救人,靈藥亦可殺人。如今我將這寶劍施與咒術,此為劍走偏鋒,然我相信,總有一天,它亦可以同我一般,真正領悟薑家的大道!”


    玄言低聲笑:“孺子可教…”


    不過這丫頭道行太邪門,怕是將來不少人要遭殃了。心中想想,他竟然有些…可憐那些凡胎俗子。


    先是樹葉婆娑之音,而後秋雨傾盆而至,二人在雨中化出一道水窗,隱隱看到空中龍隱鳳現。“是女媧的力量在抗衡嗎?如果那個控製女媧的人真的想要剷除她,為什麽不直接將女媧宮連根拔起?”


    玄言聽著那無心之言,心中卻越發的起了趣味:“周侯姬昌必定已經得到了真正的神諭,西陵靜也曾經被女神動過手腳,更何況,人過了千萬年歲月總會變的。”印象中的年輕男人如火焰一般的雙眼總是目空一切,而與之相對應的是他壓倒性的力量。曾經傲視女媧,從未將任何人放在眼中的人,以絕對的勝利與殺戮作為終身所求的男人,如今卻玩兒起了製衡與陰謀的把戲。


    “這可真是…有趣啊。”


    “果真有趣,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目的,而偏偏都在女媧宮之上大動幹戈,自然如,且看鹿死誰手!十日之後是秋冬臘祭,彼時陰氣上漲,為每周天陰盛之時,我猜你說那個他恰好是個男人,陰陽互鬥,既然此消彼長,她必定…哈哈。”


    玄言微微抬首,沉藍色的眼中微帶笑意,故人久未見,怕是又要風雲再起。


    第71章 驚驚之秘


    藍色的曉霧在神宮旁凝聚神氣,狴犴來勢兇猛,化作四散而形態各異的靈獸鎮守在神宮四角,幽藍獠牙猛態盡顯,肅慎雙目幽深,雙臂在空中施加印術。壓倒性的劍氣出現在身後,他淡淡一笑:“你說的話,著實為天書夜談。”


    玄言蹲在他身後輕笑:“好,不過你現在似乎有了一些麻煩。”金色的大劍釋放出凜冽的神氣,霸道的將幽藍色的印衝破。肅慎眉頭一凜:“我也許並非是你的對手,然而,眾神絕不會坐視不理。”玄言輕吐幽言,似帶著淡淡的誘惑笑意:“還真是固執的孩子,讓我來幫幫你,以你的力量,是無法同那個人相對抗的。你要恭迎女神,總需要更強的力量吧。”金色的神氣吞沒了狴犴,燃燒繚繞的仙氣重新築起高台,向著九天之上的太極宮頗為挑釁的橫衝直撞而去,肅慎眼睛發沉:“你欲如何?”


    玄言“啊”的一聲笑出來:“聽我說…”


    臘祭將至,沉月此消彼長的速度已經不可見,似乎一瞬間釋放了月宮所有的寒氣。


    “寒蟾嘖嘖、靄兮幻兮…今夜必定是個美麗月夜。”


    玄言將樽中之酒遞給薑岐笑道:“可惜周邦之酒不得你的心意,它僅僅是一種象徵,而並不能讓人的神經有若被酒神附體而極致癲狂。倉頡…倉頡做字之時,天雨栗而夜鬼哭,探燭幽微而揣測神靈,因為獲得了超越普通人類的智慧,所以被神靈所威懾。”


    薑岐心中一動,還是首次聽到上古先賢之名:“聖賢倉頡,據說因造字而一夜白頭,是窮盡了人類無數智慧,如同鑄劍師一般,將所有的心血凝練在文字之中。這也就是所謂的,偷火之人必遭天譴嗎!唔…”她口中的酒變得更沒有滋味了,便淡淡將酒樽扔到一旁:“我是不愛周邦的酒,同他們的主人一般,用規則衡量出每個指數,絲毫沒有豪情放達的姿態,連欲望都帶著枷鎖。倒是大邑商的美酒極盡奢華美艷,人血、鹿血同美酒交融,鮮紅的令人垂愛。我不懂仙人的豪奢,但是我喜愛帝辛的豪奢,當然,我也喜歡他那天真的剛愎,就同…我自己一樣。所以我不會同倉頡一般,隻是因為稍稍想要從神靈那裏偷來智慧便束手就擒,就如同今夜,我一定會取走女媧的性命。”


    玄言的手掐著她的麵頰,看著那睜大的桃花眼:“這麽說,真是如何勸你都無用了。弒神者要承受相對的詛咒,你既然懂得、又很聰明,那麽不如稍微利用我,讓我來替你我完成這一切。”薑岐回首輕輕捶在他空蕩的胸口上,淡淡的酒氣灑在他的鼻息中:“既然是獵殺,總要有勝負,我…一定會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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