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頭布起結界,卻又被刺破一般,薑岐失聲:“無形!”


    麵前的女人卻不同於氤氳女神一般,她盡管刺破了對方的身體,然而其迅速如霧氣一般瞬間破碎又重新聚攏而來。


    薑岐托起劇痛的手腕,重新同麵前的女人對峙。她隻見到一麵,卻不由得大驚一聲。總感覺、總感覺這個女人很像一個人!一雙漆黑的桃花目,本應是嫵媚而潮濕的,生在她身上卻沉靜無比,這是個清艷無比的美人,僅看年紀,竟然看不出來,隻是似乎麵容上未見歲月磨礪一般。


    啊——薑岐微微有些吃驚,這女人的身上,竟然穿著薑氏的巫女服!


    “唔…”水汽瞬間蔓延著退卻,薑岐方才發現,並非是天降大雨,而是這女子所在之處周身帶著雨水一般。


    樂聲驟然而止,她似嘆息一般閉上雙眼:“多麽熟悉的樂調,以往總覺得他太過空虛冷漠,如今卻覺得這極致的繁華也是一種奢望…”


    薑岐在一旁頗為戒備,她的右手腕骨被女人用那片不起眼的葉子下了個千斤墜,那葉片似乎生長出鋸齒一般,活生生的剮碎了她的手骨,痛感麻痹著大腦,一波一波的傳來。


    她隨之冷笑一聲:“薑氏的女人是善於自相殘殺,更善於報復,傷了我,我必十倍奉還!薑分幾支,卻不知你是哪裏來的。”


    “在失態失衡的時候逞強,並非上上之舉。”女人杳杳如蘭,在霧氣中微笑。她的麵容沉靜,看著也很年輕,然而氣質高貴清雅,氣勢也頗為強盛。


    薑岐嘴角勾起一絲莫名的笑意,竟有些陰鬱:“當然是——強弱逆轉!”話方出口,咬破的手指立刻畫作一道方圓的血咒,鮮紅的血頓時留住而下,粘稠的毒液將女人的身體擊的粉碎。


    “哼…又聚攏起來了,非神非人嗎,未知識哪位薑氏的前輩,竟然在此大動幹戈呢!”


    女人含笑,手中長長裾袖優雅的掩住唇角:“薑家的女孩兒們總是如此渴望勝利,即便隱藏的好,那顆不安分的心,似乎永遠叫囂著殺戮與征服。可惜…”


    右手的痛意漸漸折磨著薑岐,她的麵色漸漸蒼白,對方的影像漸漸模糊,卻感到那是充滿憂傷的哭泣一般:“人經過一個輪迴,有的人成了畜生、有的鬼成了神靈、有的畜生做了鬼,有的靈魂卻回不去家…你,難道找不到自己最初的靈魂嗎?孩子,你的名字是什麽?”


    薑岐似乎被那麵容蠱惑一般,喃喃低語:“薑岐…”


    “那該不是你最初的名字,記起來吧!”猶如薑家女巫所施行的極致誘惑,在花瓣上即將墜落的露珠一般,腫脹的欲沉下去。周圍一片安靜,是細碎的滴水聲在耳邊,似乎是碧色的溫暖流螢。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看不見了!”仿佛陷入了巨大的黑暗中,是秋日的溪邊流螢在飛舞,她摸著自己的麵頰,不禁流下淚來:“眼睛看不見了,可是為什麽我還在流淚?玄言——玄言!”


    “你不該自己走入陷阱之中。”年輕的女聲響起,那總是帶著幾分憂鬱的聲音令她感到熟悉。薑岐摩挲著黑暗中的一切,彼時令她感到最熟悉的竟然是那帶著溫暖的流螢。


    薑岐喃喃出聲:“你是誰?你要做什麽?”


    “我要去死。”


    嗬——


    多麽熟悉的聲音與口氣,她想起來了,在遇到玄言後,曾經無數次的做了這樣的夢,在夢中,那個身穿白衣的薑氏巫女,總是站在雲端之上,而最後卻在夢中忽然墜落,再也不復存在。


    “是你——你是玄言、不、是軒轅的故人!”


    薑岐周身仿若被抽走靈魂一般,骨頭的斷裂聲皆很是清晰,她喘著粗氣靠在樹旁,慢慢摸索著去接右手腕的手骨:“混帳、竟然敢如此對我!”


    那女子輕笑一聲:“她竟然真的尚在人間,這人世間執拗的靈魂,最終都放不下最後一口氣。


    為了她的孩子,她竟寧願將我喚醒。”


    薑岐心中百轉千回,漸漸變得清明起來,語氣卻藏不住幾分尖銳:“你——叫什麽名字。”


    那憂傷的女音似乎笑容極淡:“他不知道我的名,我也忘了自己的名,也許,我叫做‘螢’。”執著追求著真理的薑氏巫女,孤獨寂寞的看著自己的部族衰落,而隻有流螢與另一個男人陪伴著她,是她最為美好的時光,那種淡淡的感情,他們始終不能夠準確的解釋出來。


    薑岐心中反酸,嘴角嘟囔:“螢…嗬,螢不過是一種小蟲子,爬在地上被人踩死,放在空中會被月色的光芒掩蓋,虧他記掛的很。”


    “這麽說,岐不過是蠢笨的高山,絲毫沒有女人的風情韻致,所以你才會總是給他添麻煩吶!”對方毫不留情的四兩撥千斤,薑岐冷哼一聲:“千萬年了,你早應該死了!”


    ‘螢’的聲音極靜,仿佛隨時消散一般的嘆息:“你不覺得奇怪嗎?”


    薑岐皺皺眉頭:“什麽——”


    “七情六慾,你偏偏少了那味‘靜’。”


    她似乎從潺潺溪水邊走來,帶著百合香氣的衣衫覆在薑岐的眼睛上,輕柔無比:“從前,有一個薑氏的巫女——她不同於盲目崇拜神靈的人,永遠孤獨的尋找著世間的大道,這樣的人似乎總是悖離世人,她想,最接近死亡的時刻就是初生的時刻,可是每到死亡,她卻覺得,要留下命來,等待著神靈的滅亡,見證人類真正成為天地的主人。行路之中,也許會有一片好風景,比如那個同她一樣孤獨的男人…”


    薑岐輕輕的喘息著:“但是,那不過是一瞬間的事,他以自身為賭注,做了最愚蠢的賭局,終於被親生父親剖出了心髒,而你——你的夢想與最後的眷戀已經破滅,也終於選擇死亡。”她沉靜了半響:“讓我見見你的樣子。”


    ‘螢’似有些諧謔:“怎麽,你認為,我是他‘過去的女人’,所以要一較高下嗎?”


    薑岐此刻卻冷靜的多:“你…你就是我靈魂中那一味靜,一直隱藏在我的身體裏嗎。我隻想知道,另一個自己是什麽樣子的。”她隨即摸上那張芙蓉麵,她的五官應當是輕柔的,不同於其他薑氏女子的稜角分明,充滿囂張的美感,‘螢’的麵容似乎被水浸透一樣,瑩潤的不似凡塵中人。


    薑岐心中哀戚的想,君子之交淡如水,也許玄言更喜歡這般的女人吧,她總是憂鬱純潔的,他們互相見證了被隔離後最真實的彼此。亦或者說,她,又是多餘的麽?


    如果‘螢’就是自己,自己就是‘螢’,那麽她們二人,難道隻能活下去一個麽?


    她咬著牙,告訴自己不能服輸,周身忽然閃耀一層光芒,那是自己所熟悉的金黃色劍光。薑岐拚命的使出力氣,然而那憂鬱的年輕女子卻嘆息一聲,漸漸的,她已經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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