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尋著心海中那一抹紫紅色,那種旖旎的、誘人的感覺。兩側是高高的稷子,嫩嫩的葉子層層疊疊,姬發好似遇寶而輕,不敢驚擾那層疊後的美人。


    後方嘶嘶啞啞的葉片聲響起,姬發望著後方二人,投注去威嚴的一眼。


    勿言!


    他撥開那叢小小的稷子地,先是看到那抹紫紅色的裳紗,上麵靜靜的放著細白的指尖,茜紅的指尖閃出一抹紅色。


    他幹脆“嘩”的一聲撥開稷子地,瞳孔中隻能燃燒出一抹紫紅。


    神…真的眷顧了他們,這便是絕世珍寶啊——


    在雨中靜靜等待的美人,雨水暈染下卻並未狼狽,她的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卻像是在告訴姬發。


    ——知道你會來。


    牛車的蓬漏出了雨,姬發將懷中的美人輕輕的抱到車上。她的身體有些涼,紫紅的衣衫將近濕透,對男人來說,這是在是一個不小的誘惑。


    懷中美人的額頭蹭了蹭青年的脖頸,癢得姬發想要笑出聲來,這的確有些如南國貓般撒嬌的意味。散宜生含笑戳了戳閎夭的肩頭,他此刻的眉頭似乎已經打上了十個結繩:“男人嘛…”這長長的尾音頗為意味深長,閎夭頗有些惡狠狠的盯著公子懷中的美人,如果他沒猜錯,她剛剛似乎回頭嘲笑了自己?


    牛車的路程實在緩慢,姬發含笑的同美人一唱一答:“狡女名為湄,湄亦為美呢。”懷中少女年方實在猜不出,令人一眼驚艷的是那種浸潤的風情,反而模糊了她的年齡。這個被他眼角捕捉到的尤物是忽然出現在他們麵前的,這樣神秘的趣味令他感到爰然。


    湄笑嘻嘻的同青年打鬧起來,眼角下的淚痣像是淬著水珠般惹人憐愛,她的眼睛尤其美麗,桃花雙目真仿若灼灼桃花美酒般醉人:“君子何故眼角有愁呢。”她的聲音輕盈,帶著纏纏綿綿的雨絲,附在姬發的皮膚上奪取他的體溫。


    後方的二人驅馬上前,閎夭更是冷哼一聲,白瓷般的玉麵有幾分冷然,看出來他對此突然出現的尤物很是不滿。


    姬發托著下巴,黑曜石般的眼珠在她的身上轉來轉去,隨後釋然笑笑:“阿女真穆穆眼明呢,正路不通,將到岔路,隻是兩邊都是龍潭虎穴,難走的很呢。”


    二人雙目交接,眼絲緊密,彼此間似乎心領神會。


    湄姬輕聲一笑,似玩笑般指著老天:“既擋了君子的路,那便叫老天也止哭!”


    老天似乎當真聽得她的命令般,瞬間便止住了雨,湄姬噘了噘紅艷艷的雙唇,又似乎有些不滿:“日頭不夠烈,前路便不幹。老天老天,這怎可呢!”


    令人詫異的是,烈日忽然升上,仿若同這塊大地有仇一般,將那汲汲雨水趕入了土地下滋養穀物。


    幾人頗有驚異,太過巧合總必有妖,這女人究竟是…


    湄姬仿若猜透他們的驚異一般,像隻兔子般睜著水眸:“吾從小便是這樣呢!運氣絕佳,碰到吾便晴天開朗。想必是吾美貌令老天都感動的哭泣了呢。”


    閎夭連懷疑的話都說不出來了,他半生沒見過這樣不知羞的女人。見到那白淨臉麵漲紅的樣子,姬發同湄姬反而拍手大笑起來,氣的閎夭更是心情鬱悶。


    散宜生也憋不住笑意,他心頭一動,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便傾身附到姬發耳邊低語:“公子,您的絕世珍寶是否便送上門來呢?”姬發托著下巴輕輕含笑。


    他轉過頭,看著這位自己送上門來的美人,心中帶著些辛辣的刺激與興味。


    有蘇氏除了珍寶,還盛產美人。


    帝辛更加缺少的,是一個男人對女人的征服欲。一位完美無缺、知情識趣,充滿誘惑力的女子。


    天下間可有免費的午餐?


    未必…吧。


    羑裏城近在咫尺,然姬發不發一言,同行之周邦二人亦如此。


    湄姬手下的指頭輕巧的編製著草蓆,那似乎是一隻鳥獸的圖案。她的眼角細細眯起望著身旁的姬發,睏倦的打了個嗬欠,眼睛卻不離對方。


    此人真沉得住氣呢。被囚禁的父親近在咫尺,可是他卻索然無動。如果是那位仁孝著稱的伯邑考,怕是此刻要哭哭啼啼的跪在父親的結廬前呢。


    羑裏城漸漸在鷓鳥聲中隱去,湄姬手中的貝扇擋住麵頰,隻露出一雙挑起的嫵媚眼角細細打量姬發:“君子好狠心呢,對妾亦狠心。妾不過在避雨,便要被送到大商做巫女呢。妾出身寒微,隻曉得同野漢子私奔,隻懂得些粗野的舞,卻不懂得什麽雩舞呢。”


    她聲音柔媚顫抖,像是被嚇怕了,細細看那眼睛,卻在一瞬間充滿著冷然高傲。


    姬發撫著湄姬的肩頭柔聲安慰:“阿女莫怕,一切有吾輩所在,商王不過是天下最普通的一個男人,你對旁人跳什麽舞,便對他跳什麽舞;你如何對那些漢子,便如何對他而已。”


    美人的手像蛇一般攀上他的肩頭,紅舌吐出妖異的信子:“那妾便從了君子可好…”。這時姬發方才注意到,那雙桃花眼中似醞釀風暴一般並不同於口中之款款柔語。


    他仍舊那般漫不經心的嘻嘻笑著,手臂卻下意識的將對方撥弄開:“噫籲!惜家中惡虎纏身愛妒,又有媵妾在旁口耳相纏,怎可侮辱美人——”


    湄姬心下暗暗冷哼,這臭小子一張嘴皮還挺能瞎說。


    閎夭聽著麵前男女調情之語,麵色更是越來越黑,直到夜間在邸站方才發作,一時間摔摔打打,敲得屋中鎘鼎尊爵叮噹作響。


    散宜生無奈的看著姬發作弄閎夭嘻嘻取笑,也隻是半勸住對方:“吾問你,商之臣屬國皆進貢何物?”


    閎夭微微一愣,卻似乎有些懂:“羌之奴、有蘇之寶、南夷之銅糯、東夷之異獸…”他赫然長大眼睛:“對嗬,美人!獨獨缺了美人!”


    散宜生敬穆的看著姬發:“二公子這種有目的的打法要精準的多。有蘇氏也算盛產美人,同薑家幾乎並駕齊驅,我族尚進獻薑氏巫女,有蘇氏卻驕傲自大,不屑送絕色至商都。吾等以毒攻毒、莫過於此。你啊,尚要學學如何做男人…”


    姬發漫不經心的看著篝火上的蝴蝶,那蝶可憐的被灼傷翅膀,終究無法逃開:“你們記住,她的身份絕不能是一個同人私奔的山野女子,從今日開始要賦予她一個新的身份,她要有一個一半一半的出身、一半一半的能耐,隻要有十分十的美貌即可。”


    翌日,三人風塵僕僕的來到湄姬門前,自然是彼此六目相對。姬發尚未敲門,對方卻好似主人般言笑晏晏的輕身而出:“貴人好早呢!”


    姬發柔聲輕笑,彼此萬種溫柔:“湄姬記住,不日你到了大商,身份則是巫女。記住,你姓薑,是天下至尊之族薑氏之女。”


    若他仔細看,便會發現湄姬低垂的眼中那烈焰般的火光,那似乎雷霆般的力量。她抬起頭,已經是糯糯一笑:“妾記住了,妾名薑湄,為薑氏巫女,神農炎帝之後,亦算是周邦‘血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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