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薄雲章收拾好東西,帶著黎落出門,打車直奔郊區。


    一人一鬼抵達郊區,時間還早,彭成誌還沒來,薄雲章先著手布置好做法事需要用的東西,然後掏出口袋裏的布娃娃,把注意事項跟黎落強調了一遍。


    為了讓“抓鬼”效果更逼真,等會兒彭成誌來了,需要黎落配合,在符紙上噴濺點血跡之類的東西。


    黎落滿口答應。


    不一會兒,彭成誌來了。


    他開了轎車過來,明明是炎熱的七月,他卻穿了一件長風衣,戴著帽子口罩墨鏡,把臉遮擋得嚴嚴實實,下車時更是四處張望,確定這一帶荒無人煙,這才走過來。


    “大師,都準備好了嗎?”彭成誌問。


    薄雲章故作高深的點頭:“嗯,八點一到就可以開始做法事。”


    “需要我怎麽做?”


    薄雲章交給他一把小刀:“你是嬰靈的親生父親,需要以你的血為引,才能把它召出來,等會兒你割破手指,往銅盆裏滴三滴血就可以了。”


    “好。”


    八點鍾一到,薄雲章開始做法。


    彭成誌的血一滴入銅盆,薄雲章迅速給黎落使了個眼色。


    黎落倒是配合,在原地帶起一陣陰風,吹得彭成誌脖子一縮,恨不得把整個人縮進風衣裏藏起來。


    薄雲章身穿道士服,左手搖鈴右手持劍,繞著彭成誌轉了兩圈,嘴裏念念有詞,陣仗倒是搞得很足。


    前後十多分鍾,薄雲章走完流程,打算當著彭成誌的麵給“嬰靈”致命一擊,黎落配合著在符紙上弄出血跡,這場法事就算完成了。


    但這時,遠處傳來汽車駛近的聲音,彭成誌立刻扭頭,薄雲章也停下手裏的動作。


    這荒郊野外的,白天都難得看到有人來,更別說晚上。


    汽車越駛越近,前後一共有三輛。


    彭成誌眯起眼睛,在看到打頭那輛車正是自家老婆經常開的座駕時,他寒毛一豎,第一反應就是想找個地方躲起來。


    但眼下嬰靈還沒除掉,又是在這荒無人煙的郊區,他怕落單了會有危險。


    在跑和不跑之間短暫的糾結那幾秒鍾,汽車抵達跟前。


    彭成誌眼看這下想跑都跑不了了,他反應極快,在看到車門打開,妻子下車朝自己走來時,他立刻想好了一套說辭,擺出笑臉迎了上去:“老婆,你怎麽……”


    “啪——”姚女士沒給他說話的機會,一耳光抽在他臉上。


    彭成誌被打懵了,他捂著臉:“老婆,你……”


    姚女士把打印出來的轉賬記錄摔到他臉上:“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彭成誌撿起記錄一看,心頓時涼了半截,他著急忙慌地說:“老婆,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姚女士反手又抽了他幾個耳光。


    彭成誌臉都被抽腫了,卻絲毫不敢還手。


    薄雲章看著被單方麵毆打的彭成誌,本著為金主說好話的心思,開口道:“姚女士……”


    姚女士扭頭,冷冷地掃了他一眼:“你就是那個江湖騙子?”


    薄雲章一愣,立刻說:“我不是騙子!我是職業通靈師!”


    “通靈師是什麽玩意兒,不就是騙錢的嗎!”姚女士手一招,身後帶來的人立刻圍了上來,開始擼袖子。


    薄雲章一看這陣仗,自己這是要挨打啊!


    他立刻把要為彭成誌說話的念頭拋到了後腦勺,一邊後退一邊解釋道:“女士,有話好好說,我真的不是騙子,凜南天師世家薄家你總該聽說過吧,我是薄家第十三代傳人……你不信我,總該相信醫院吧?”


    姚女士眯起眼睛:“什麽?”


    薄雲章看向臉上浮起好幾道指印的彭成誌,無視他懇求的眼神,咬牙道:“你老公被嬰靈纏上了,那嬰靈是幾年前被他親手流掉的胎兒化成的,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去醫院查相關記錄。”


    姚女士愣了一下,勃然大怒。


    她轉身,脫下高跟鞋就往彭成誌腦袋上掄去:“彭成誌!我要跟你離婚!!!”


    彭成誌:“……”


    姚女士把彭成誌狠狠揍了一頓,氣急敗壞地走了。


    彭成誌鼻青臉腫地從地上爬起來,他抹了一把鼻血,滿臉狼狽。


    薄雲章猶豫著上前:“彭先生……”


    彭成誌扭頭,眼神涼颼颼的,他冷笑道:“大師?”


    薄雲章:“……”


    “你把我害慘了。”彭成誌惡狠狠地說,“我老婆要是鬧離婚,我不僅得淨身出戶,連工作都保不住。”


    薄雲章聽出他話裏的指責,小聲說:“……這也不能怪我啊。”


    “怎麽不怪你,你要是不告訴她嬰靈的事,她能這麽生氣?我本來還有解釋和挽回的餘地,被你這麽一攪,什麽都完了!”


    “……”


    聽他這語氣,薄雲章知道這單生意算是搞砸了。


    既然對方已經不是金主,薄雲章也就沒有要繼續客套下去的意思,他反唇相譏:“你要是不出軌,什麽事都沒有。”


    彭成誌原本就被妻子揍得火冒三丈,這會兒被薄雲章這麽一激,他頓時怒不可遏,提起拳頭就往薄雲章臉上砸去。


    兩人打了一架。


    半夜十二點,薄雲章回到出租屋,開了燈,他把弄得亂七八糟的法事道具往地上一丟,銅盆在夜裏發出“哐當”一聲響。


    他則疲憊地把自己摔在沙發上,露出臉上脖子上青青紫紫慘不忍睹的傷——全是彭成誌打出來的,這人練過跆拳道,他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隔了幾秒鍾,樓下傳來鄰居的罵聲:“樓上的動靜能不能小點,這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了?”


    前前後後謀劃了十來天,最後錢沒賺到,還被揍了一身傷,薄雲章滿肚子的火氣突然爆發了。


    他怒氣衝天地爬起來,撿起銅盆報複性地往地板上哐哐哐連敲了幾十下,噪音大得整棟樓都能聽見。


    一時間附近好幾家租戶窗口的燈都亮了,夜色中隱隱有抱怨聲傳來,樓下的鄰居更是破口大罵起來。


    薄雲章幹脆打開窗戶,把銅盆扔下樓。


    樓下鄰居似乎被他發瘋一樣的舉動嚇著,罵聲立刻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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