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長謙出逃這件事在基地引起很大的討論熱潮,他過去做的那些事一件一件被翻出來。


    原金烏八號的民眾唾棄他。


    原飛鷹基地的民眾鄙視他。


    就連天狼星的原住民也為他做的那些事感到不齒,一時間,“宋長謙”三個字成了卑鄙無恥的形容詞。


    大家討論就討論,但事情漸漸往奇怪的方向發展,比如有人說起厲薇薇生下的孩子是宋長謙的,為此厲薇薇在基地內遭到排擠和嘲笑。


    宋長謙的妹妹宋長安也遭到同等對待,但患有智力殘缺的宋長安並不明白大家為什麽要這麽對她,麵對那些惡意和頻繁被提起的“宋長謙”三個字,她主動搬出一台電報機,說是“哥哥的東西”。


    接手那台電報機的蔣曦從裏麵翻出一大堆宋長謙和厲彪的來往記錄。


    甚至於,曾經打算跟著宋長謙一起背叛金烏八號的另一個隊員小陳,迫於心理壓力和愧疚感,主動站出來坦白了宋長謙的詳細計劃。


    眼看事情越鬧越大,薑檀站出來平息這件事,將小陳,厲薇薇和宋長安保護了下來。


    經此一事,宋長謙在天狼星民眾心裏的形象算是爛透了。


    對此,薑檀倒是沒太大的感覺。


    她覺得宋長謙跑就跑了,他這人雖然懦弱,但骨子裏還是帶著幾分傲氣的,無法忍受在監獄裏度過餘生,這一逃,大概率是不會回來了。


    隻要以後再也見不到他,自己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出乎意料的是,一周後,護衛隊夜間巡邏時,在距離基地兩公裏的地方發現昏迷倒地的宋長謙。


    出於人道主義,護衛隊將宋長謙帶回基地。


    宋長謙沒穿防護服,連鞋都跑丟了,也不知道在高輻射的環境中暴露了多久,他皮膚出現大麵積潰爛,肢體末端脫落,整個人高燒不退。


    輻射感染到這個地步,現有的醫療水平無法挽救他,基地醫生診斷後,搖搖頭表示無能為力。


    宋長謙昏迷了幾天,身體潰爛越來越嚴重,這天中午他醒了過來,攥著醫生的袖子哀求想見薑檀一麵。


    薑檀得到消息時正在巡視工廠,聞言她淡淡地說:“不了,我不是醫生,去了也救不了他。”


    當天下午,宋長謙去世。


    從醫生轉達的遺言中,薑檀得知他被那個姓潘的隊員利用了,兩人偷了車逃出天狼星,那隊員將他趕下車,扔在城市廢墟中,連套防護服都沒給他留。


    無處可去的宋長謙輾轉跋涉一周,想回到天狼星,卻在最後兩公裏時體力不支倒下。


    薑檀聽完後,麵無表情地說:“以護衛隊隊員的規格,把遺體葬了。”


    看在過去十幾年的情分上,這是她留給他最後的體麵。


    -


    轉眼又過了半年,原飛鷹基地的科研隊伍在研究上取得重大突破,首次成功將地心熱源應用到生產機器上,機器效率比手工勞動高了幾十倍不止。


    這一研究突破的意義不亞於幾百年前的蒸汽機動力革命。


    薑檀甚至能想象到熱源廣泛應用帶來的巨大便利,屆時機器生產代替手工勞動,工廠取代手工工場,會直接帶動位於地麵之下的人類再次進入工業文明。


    往更長遠了說,人類能依靠儲存量巨大的地心熱源,完全適應廢土下的生活,在末世成功繁衍下去。


    地心熱源轉化研發成功後,帶動了整個基地的發展。


    不出薑檀所料,各種各樣的工業機器如雨後春筍般接連研發出來,基地的生活水平在迅速提高,糧食供應基本解決了不說,大家還都能吃上營養液栽培的速成蔬菜了。


    薑媽也如願重新擁有了她的獨立小廚房。


    這天,忙了一天的薑檀回到薑家,剛進門就看到阿熾和林風眠在搶奪旺財今日份的遛狗權。


    兩人互不相讓,阿熾性子急,口才又不如林風眠,她氣急之下伸手擰了林風眠一把。


    林風眠被擰得痛叫出聲,生理淚水一下子浮上眼眶。


    “阿熾,不可以這樣!”薑檀出聲製止。


    阿熾拽著旺財的繩子,衝她扮了個鬼臉。


    成功奪得旺財的遛狗權,阿熾正要出門,薑媽從廚房出來:“小檀回來了……阿熾,快吃晚飯了你還往哪兒跑?”


    “我要去遛旺財。”


    “吃過晚飯再去。”薑媽說,“今晚吃餃子,你來幫忙。”


    薑媽把揉好的麵端出來,她負責擀皮,阿熾和林風眠,以及薑檀負責包餃子,四個人圍坐著一邊忙活一邊閑聊,氣氛很是融洽。


    話題說到薑爸打算組織基地進行一次文娛活動,薑媽慫恿阿熾去報名參加武術表演,低頭包餃子的林風眠突然冒出一句不太標準的方言:“收聲啦撲街仔。”


    薑媽一愣:“你說什麽?”


    林風眠表情不變,又把那句話重複了一遍。


    末世前薑媽娘家是南方沿海地區人,她聽得懂這句方言,也知道是罵人的髒話,此時聽文質彬彬的林風眠說出來,她驚訝之餘還有點生氣。


    “你這孩子……怎麽能說這種話呢。”


    林風眠無辜地眨了眨眼睛:“怎麽了?這不是支持人的話嗎?”


    薑媽:“……誰跟你說是支持人的話?”


    林風眠看向阿熾:“她。”


    “……”薑媽臉色沉了下來,滿臉寫著山雨欲來。


    阿熾預感到自己要挨揍,連忙反駁道:“不是,我沒……”


    “她教了我好多。”林風眠嫌薑媽火氣不夠旺似的,把阿熾平時從來自五湖四海的護衛隊隊員那裏學來的粗口活靈活現表演了一遍,“她說這些都是誇人的意思。”


    “薑熾!!!”薑媽勃然大怒,握著擀麵杖跳起來就準備揍小女兒,“今天不把你的狗腿打斷,我就愧對你死去的親媽!!!”


    阿熾扭頭鑽出大門逃之夭夭,還不忘對林風眠放狠話:“姓林的你給老……給我等著!”


    薑檀在一旁目睹完兩個熊孩子較勁,無奈地歎了口氣。


    這倆冤家。


    林風眠在薑家吃了頓餃子,還打包了兩份,準備帶回去給褚方墨和驚蟄。


    但他拎著餃子走出住宿區,穿過樓下小公園的假山時,頭頂傳來阿熾的聲音:“林風眠。”


    他立刻抬頭,阿熾從假山裏探了個腦袋出來,衝他陰惻惻一笑,下一刻,一盆髒水從天而降,把林風眠澆了個透心涼。


    林風眠站在原地,火氣一瞬間從腳底頂上了天靈蓋,他丟下餃子,擼起袖子爬上假山,找到藏在後麵的阿熾,撲過去跟她扭打起來。


    兩人平時沒少打架,林風眠基本上不是阿熾的對手,今天仗著高漲的怒火,他出手又快又重,阿熾硬是沒占到便宜,兩人打著打著,扭成一團從假山滾到地麵。


    落地時阿熾被壓在下麵,被林風眠砸得哼唧了一聲。


    林風眠怕被反撲,馬上爬起來跨坐在她身上,正想好好教訓她,讓她長長記性,冷不丁看到阿熾褲子上染了一團血,他先是一愣,迅速從她身上下來:“你受傷了?”


    阿熾順著他的視線低頭,看到褲子上的血,她也懵了。


    隻是很快,她想起前幾天才上過的生理課,立刻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你傷哪兒了?”林風眠急了,“讓我看看。”


    說著他伸手就要去扒她褲子。


    阿熾立刻攥住褲腰帶:“滾開!我沒受傷。”


    “那你怎麽流血了?肯定是受傷了,褲子脫下來我看看……”


    阿熾死死護住褲腰帶,無論如何都不肯鬆手。


    林風眠見狀,不耐煩道:“都是男人,有什麽好害羞的,大不了等會兒我也脫了讓你看。”


    阿熾憋著氣,漲紅了臉,半晌才怒氣衝天道:“誰要看你的……我他媽不是男的!”


    林風眠愣住了。


    阿熾爬起來,轉身就跑。


    林風眠坐在原地,腦子跟短路似的,轉不動了。


    ——我他媽不是男的?


    直到身後傳來蔣曦的聲音:“林風眠,你坐地上幹嘛?”


    林風眠扭頭,蔣曦手裏拎了個小籃子,裏麵是他從來沒見過的小果子。


    林風眠張了張嘴,遲疑道:“那個,蔣隊,阿熾她……”


    “阿熾?那死丫頭又闖什麽禍了?”


    “死丫頭?”林風眠終於反應過來,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耳根和脖子紅成一片,最後爬起來,一言不發地跑了。


    蔣曦看著他的背影:“這小子……莫名其妙。”


    “蔣曦!”薑檀出門正準備給阿熾買點生理期用品,見了蔣曦,她招呼道,“你怎麽來了?”


    蔣曦一看到她,立刻開心地笑了,把籃子托起來給她看:“薑隊!我帶領的農業小隊種出草莓啦!”


    薑檀目光落在籃子裏紅彤彤的草莓上,她豎起大拇指:“真棒!”


    草莓有了,相信在很多年以後的未來,溫暖的陽光也會重新眷顧這片土地。


    願世界和平。


    (本位麵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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