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全是,但保姆有一定的責任。”晏夫人說。


    “那由您一手帶大的豆豆也跟瑾瑜一樣,和您不親近,這又是誰的責任?”


    “景霖是受瑾瑜影響,孩子不都會看大人臉色,他爸爸跟我不親近,景霖這個做兒子的自然也有樣學樣。”


    黎落苦笑:“您想得太理所當然了,這件事跟瑾瑜沒關係,先不說他不是會教唆孩子針對您的人,就豆豆本身而言,隻要沒人刻意誤導和蒙蔽他,誰對他好,誰對他不好,他心裏一清二楚,對於您,他不是討厭,是畏懼。”


    晏夫人一怔。


    “之前豆豆跟我起了衝突,瑾瑜為了製住他,嚇唬要把他送去封閉式幼兒園,他當時嚇得連哭都不敢哭了,對於他來說,‘封閉式幼兒園’幾個字是噩夢一樣的存在。”


    晏夫人愣住了:“這……”


    “不僅對他來說是噩夢,對瑾瑜也一樣,那所學校讓他學會開口說話,但某種程度上來說,並沒有教會他該如何表達自己的需求和情緒。


    我跟他在一起這些日子,最直觀的感受就是他無論開心還是生氣,都習慣性悶在心裏,他房間裏那些獎杯獎狀足以證明他不是一個枯燥乏味的人,相反,他內心和情感都很豐富,隻是沒人告訴他,這些東西要怎麽表達出來。”


    晏夫人臉色慢慢嚴肅起來。


    “至於您跟瑾瑜之間的問題,我站在旁觀者的角度,隻能說雙方都有責任,您性子急脾氣大,瑾瑜則是個悶葫蘆,加上埋了這麽多年的嫌隙都沒有及時解決,難怪會母子離心。”


    晏夫人:“……”


    兩人在花園裏待了半天,直到保姆過來說午餐準備好了,黎落正準備去餐廳吃飯,晏夫人突然遲疑著問:“你覺得,我跟瑾瑜之間,還能和解嗎?”


    吃過午飯,黎落在晏瑾珊的白眼中帶著豆豆離開。


    一路上豆豆都沒怎麽說話,黎落還以為他困了,直到車在小別墅門口停下,下了車,豆豆突然問:“你覺得奶奶做錯了嗎?”


    黎落一愣,隨即反應過來,豆豆應該聽到她跟晏夫人在花園說的話了。


    “做錯了,不過我能理解。”


    豆豆歪著腦袋不解地看著她。


    “你爸爸小時候因為奶奶的忽略,養成現在這個悶葫蘆一樣的性子,但奶奶忽略他的那些日子並沒有在偷懶和玩,她為了能讓爸爸過上更好的日子,在努力上班賺錢。


    如果沒有她那時候的積累,你和爸爸現在都沒辦法住大房子開豪車,還能擁有那麽多高端玩具,人窮的時候是沒有辦法矯情的,做父母的都想把最好的東西給孩子。


    等你爸爸長大一點了,爺爺又去世了,家裏的擔子全部落到你奶奶肩上,她一個女人,又要管公司,又要管家裏三個孩子,很忙也很累,很多細枝末節的東西顧及不到是可以理解的。


    至於把你送去封閉式幼兒園這件事,她確實有認知上的錯誤,你可以怪她怕她,可以選擇少跟她接觸,但媽媽不希望你因此恨她,你明白嗎?”


    豆豆似懂非懂地點頭。


    黎落揉了揉他的腦袋:“你現在還小,我光這麽跟你解釋你可能無法理解,沒關係,你保留你的意見和態度,等長大一些了,還是覺得難以釋懷,到時候再恨奶奶也不遲。”


    那些事黎落沒親身經曆過,不清楚豆豆到底受了多深的傷害,所以她無法強硬要求豆豆原諒晏夫人,現階段隻能把利弊關係掰碎了說給他聽,至於聽完後他會做出什麽樣的選擇,那是他的事。


    豆豆聞言,鬆了口氣:“好。”


    晚上,晏瑾瑜準時下班回家。


    吃過晚飯,黎落帶豆豆去洗澡。


    豆豆坐在打滿泡泡的浴缸裏,一邊嗷嗷尖叫一邊撲騰著把泡泡弄得滿浴室都是,黎落蹲在浴缸外陪著他鬧,用泡泡在他腦袋上堆出各種形狀。


    豆豆有樣學樣,也在她頭上堆出兩個羊角,母子倆鬧得正歡,豆豆突然抬頭看向門口:“爸爸。”


    黎落回頭,晏瑾瑜正站在那裏,雙手插兜,靜靜地看著他們鬧。


    “有事?”黎落問。


    晏瑾瑜遲疑了一下,抿著嘴角搖搖頭。


    黎落知道他就是這個性子,也沒管他,把豆豆從浴缸撈出來,衝幹淨身上的泡沫,用浴巾一裹,抱到房間去了。


    給豆豆吹幹頭發,黎落花了十多分鍾時間教他穿衣服,她做這些事的時候,晏瑾瑜全程在旁邊看著,一句話都沒說。


    等黎落忙完已經過了快半小時了,她走出兒童房,晏瑾瑜跟了上來。


    黎落這下篤定他是有話要說,於是停下腳步:“有什麽事你直說唄。”


    晏瑾瑜想了想,沒頭沒腦來了一句:“公司食堂新來了一個廚子,粵菜做得不錯。”


    他說完,黎落等了一會兒,見他沒有要往下說的意思,她問:“沒了?”


    “……嗯。”


    兩人大眼瞪小眼,晏瑾瑜有點不自在,率先移開視線:“還有文件沒處理,我先回書房。”


    說完他轉身往書房方向走去。


    黎落看著他的背影,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晏瑾瑜這是在學著跟她“溝通”和“分享”。


    雖然方式幹巴巴的,話題切入點也很奇怪,但他確實是在“學”。


    想到這裏,黎落立刻跟上去:“那廚子會做粵式茶點嗎?”


    晏瑾瑜似乎愣了一下,立刻接下話:“會。”


    “會煲湯嗎?”


    “會。”


    “那找個時間,我要帶豆豆去蹭公司午餐。”


    晏瑾瑜臉上有了些許笑意:“好。”


    十一點鍾,黎落哄睡了豆豆,走出兒童房時,晏瑾瑜也剛好從書房出來,兩人打了個照麵,黎落揉了揉肚子,低聲問:“餓不餓?要不要吃宵夜?”


    晏瑾瑜頓了頓,點頭。


    於是四十分鍾後,兩人開了廚房的小燈,就著啤酒吃外賣剛送過來的烤串。


    黎落悶了兩口啤酒,看向坐在小桌對麵的晏瑾瑜,這人平時又高冷又正經,這會兒拿著烤串慢慢吃的樣子有種奇異的反差萌。


    想起今天晏夫人說的那些話,黎落起了打聽他想法的心思,湊過去低聲說:“我今天跟你媽聊了很久,她跟我說了不少你以前的事。”


    晏瑾瑜抬頭:“嗯?”


    “她說你高中的時候早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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