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這回事?季亭初他老爸怎麽想的。”黎落皺眉。


    “可不是嘛。”保姆給她科普起來,“季家以前是大戶,但子孫一代不如一代,到了先生這一代,也就出了他一個能撐門戶的,老爺子去世以後,這十幾年來全靠先生一個人撐起季家,老大和老二不爭氣也就算了,還胳膊肘往外拐,夥著外人來對付自家人……嘖。”


    黎落問:“老大老二為什麽要胳膊肘往外拐?”


    “心思狹隘唄。”保姆臉上滿是嫌棄,“他倆別的不行,孩子倒是生了不少,但後輩也就數亭初少爺相對爭氣點。


    咱先生不是沒成家麽,膝下沒有孩子,董事會那邊早早定下亭初少爺為繼承人,按照接班人的標準來培養他,可就算是這樣,也沒法打消老大老二的疑慮。


    他們總懷疑先生想霸著掌權人的位置不放……哎,要我說啊,先生要真想一直霸權不放,找個女人生個孩子,季家不就是他的了,老大老二哪來的底氣跟他爭?


    他都四十歲了還沒成婚,證明他壓根就沒有要長期掌權的心思,偏偏我一個外人都明白的道理,有的人就是參不透。”


    黎落聽得出神,連手裏的瓜子都忘了嗑。


    原來季家並不如表麵上看起來那麽平靜,而季荊年這個高高在上的掌權人位置也坐得並不安穩。


    季亭初沒在書房待多久,很快就出來了,他垂頭喪氣地往外走,保姆連忙起身送他。


    季亭初走了,季荊年卻一直待在書房沒出來,黎落放心不下,抱著果盤去敲門。


    “進來。”


    黎落閃身進去,季荊年坐在辦公桌前,桌上的電腦處於鎖屏狀態,他平時也不玩手機,可見在她進來之前,他一直在發呆。


    “叔叔,吃這個。”黎落摘了一顆葡萄遞過去。


    季荊年接過:“有話說?”


    “唔……是有幾個小問題想請教。”


    “請教問題?是想打聽什麽八卦吧。”季荊年毫不留情地戳穿她的小心思,“劉姨跟你說了什麽?”


    既然被他識破,黎落索性不遮掩了:“就是隨便聊聊……叔叔,你為什麽不結婚呀?”


    季荊年慢條斯理地剝掉葡萄皮:“不想結婚就不結婚,哪有那麽多為什麽。”


    “是因為沒遇上喜歡的女人嗎?”


    季荊年看了她一眼。


    “你喜歡什麽樣的女人?”


    季荊年沒回答,他突然伸手捏住黎落的下巴,強迫她張開嘴,把那顆剝了皮的葡萄塞進她嘴裏:“小孩子少打聽大人的事,吃完就去睡覺,明天醫生會過來,帶你去醫院做檢查。”


    黎落囫圇吞下葡萄:“做什麽檢查?”


    “激素分泌。”季荊年嫌棄道,“平時飯沒見你少吃,都幾個月了個子半點沒見長,營養都吸收到心眼兒裏去了。”


    黎落:“……”


    被季荊年損了一頓,黎落悻悻地抱著果盤滾回客廳繼續看春晚。


    守完歲,過了半夜十二點,黎落哈欠連天地回二樓客房睡覺。


    剛躺下她就覺得口渴,應該是瓜子嗑多了。


    房間裏沒水,黎落在床上滾了兩圈,在“下樓喝水”和“忍忍睡著就好了”之間糾結了三分鍾,還是選擇了前者,爬起來下樓喝水。


    這個時間劉姨和季荊年都睡了,家裏靜悄悄的,黎落放輕腳步下樓,隻是下了旋轉樓梯,她發現換了身藏藍色睡衣的季荊年正在客廳裏,他坐在輪椅上,伸手去拿置物架上放著的茶葉瓶子。


    茶葉瓶子放得太高,季荊年伸長了手還是夠不著,黎落正想加快腳步走過去幫他一把,這時季荊年卻突然雙手撐在輪椅扶手上,輕輕站了起來。


    黎落腳步一頓,差點以為自己眼花看錯了。


    可事實擺在眼前,季荊年不僅輕輕鬆鬆站了起來,拿到茶葉瓶子後,他甚至往邊上走了兩步,這靈活的樣子哪還有半分“殘疾人”的不便?


    這到底怎麽回事?


    他裝瘸?


    他騙人?


    黎落腦子亂成一團。


    這時季荊年突然轉過身,兩人打了個照麵,季荊年明顯愣了一下,空氣一時間跟凝固了似的。


    兩人隔空對望了許久,季荊年若無其事地把茶葉瓶子放回原處:“怎麽還沒睡?”


    黎落:“……”


    這個老東西是怎麽做到被當麵拆穿裝瘸的事實還這麽淡定的?


    “渴了,下來喝水。”黎落硬邦邦地說。


    季荊年走到飲水機前接了一杯水,回頭見黎落還僵著臉站在原地,沒有要過來的意思,他無奈地說:“要叔叔給你送過去嗎?”


    黎落:“……”


    她這才走過去,接過水杯,想了想,氣鼓鼓地說:“送過來怎麽了,你又沒瘸!”


    “小丫頭。”季荊年揪了一下她腦袋上還沒拆開的小揪揪,“小小年紀,哪來這麽大脾氣。”


    黎落皺眉,打掉他的手:“你就沒什麽要解釋的?”


    季荊年的腿是因為救宋年年才受傷,前世的宋年年因為這件事被千夫所指,間接導致她被逼到跳江自殺。


    可這一世發現季荊年居然沒瘸,那是不是代表他兩世都在騙人?


    既然沒受傷,為什麽要裝殘疾?


    他費了這麽多心思製造出受傷致殘的假象,肯定不是為了鬧著玩兒。


    如果是有所圖謀,那很多事就解釋得通了。


    比如他為什麽要對她這麽好,又是收留她,又是花大價錢替她治療臉上身上的傷,還答應替她教訓季亭初出氣。


    是因為內疚讓她背負了那場車禍引發的罵名,所以在盡量彌補她。


    虧她還以為自己在他眼裏是不一樣的……


    黎落越想越生氣,越想越委屈。


    生氣是為了自己,委屈則是為了宋年年。


    她身邊就沒一個好東西,全員心機婊和惡人!


    想到這裏,黎落水也不喝了,把杯子往桌案上重重一放,她轉身就走。


    但步子還沒邁出去,胳膊被拉住了,季荊年把她拽回跟前:“年年,我……”


    “在你開口之前我要聲明一下,我現在很生氣,沒辦法好好說話,等會兒要是頂嘴和態度不好,衝撞你這個長輩,後果我不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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