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先冷靜一下,聽我說完再做決定。”黎落低聲說,“我這麽做,不隻是為了元妃。”


    蕭長豐皺眉:“不隻是為了元妃,還為了誰?”


    “為了蕭家——還記得三年前你下江南調查的販賣私鹽案嗎,這樁案子當時是怎麽處理的?”


    蕭長豐想了想,說:“抓了幾個辦事不力的地方官員,阻斷了私鹽販賣渠道。”


    “所以幕後主使者並沒有抓到,對嗎?”


    “對,但是殺雞儆猴起了作用,這三年來,地方官員一直沒有鬆懈過私鹽販賣的監管,眼下江南基本沒有類似的事發生了。”


    “不販賣私鹽,不代表不賣別的。”


    蕭長豐一愣:“什麽?”


    “販賣私鹽是大罪,那些人頂著掉腦袋的風險也要幹這種買賣,無非是衝著暴利去的,想想前段時間你書房密室裏發現的那些東西,別說蕭家,放眼整個長安城和大燕,能一次性拿出這麽多銀錢的又有幾個人?不能販賣私鹽了,還有私鐵,一旦打通販賣私鐵這條路,私鑄銅錢,鑄兵器,造盔甲,那是衝著……”黎落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說得很隱晦,“去的。”


    蕭長豐神色漸漸凝重起來:“當年江南販賣私鹽的,跟往我書房裏放東西的是同一夥人?”


    “我是這麽猜測的,他們對你去了江南後的調查路線了若指掌,所以後來才有曼娘帶著孩子來長安尋親,而且我有預感,這人不是宮裏的,就是跟宮裏有關係。”


    “……”蕭長豐臉色微變。


    “那夥人明顯是在針對蕭家,假設真如我猜測的那樣,幹出這種事的是天家的人,咱們蕭家為人臣子,壓根無法與之抗衡,稍有不慎還容易被反咬一口,與其一直被人牽著鼻子走,不如化被動為主動,隻要我的計劃成功,咱們就能借著那人的手,由陛下來一一牽扯出這些事,翻出幕後主謀。”


    蕭長豐沉思了半晌,點頭:“好,就如你所說,咱們冒險一回。”


    蕭長豐一答應,黎落知道這件事算成了三分之一。


    她把詳細的計劃步驟一一跟蕭長豐交代清楚,然後兄妹倆分頭行動。


    半夜子時。


    窗戶外傳來“叩叩叩”的敲擊聲,和衣躺在床上的黎落一個敏捷的翻身下了床,快步奔到窗前,開窗前,她手一頓,很謹慎地給在外間守夜的向菱投了張催眠卡。


    窗戶一開,冷氣瞬間撲麵而來,蕭長豐站在外麵,身後跟著一個身穿夜行衣的中年男人。


    兩人翻窗進屋,黎落點了燈,低聲問:“沒人發現吧?”


    “沒有。”蕭長豐說,“你盡快,寅時之前我得送他離開。”


    “好。”黎落倒也不再廢話,她上下打量了一眼男人,這人四十歲上下,身姿挺拔,須發半白,倒是有幾分仙風道骨的味道,乍眼一看挺能唬人。


    “知道規矩嗎?”黎落問。


    男人點頭。


    “我醜話說在前頭,幹這個,就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幹好了,榮華富貴觸手可得,幹不好,身首異處都是輕的,還有可能連累家人誅九族。”


    男人微微一笑:“姑娘放心,我家隻有我一個,沒別的九族可誅了。”


    “那就好。”黎落拿出準備好的東西,開始給他講解流程。


    -


    第二天,眾臣在早朝上就如何處理元妃這件事又吵了起來,皇帝本就心煩氣躁,被他們這麽一吵,頓時更煩了,當下摔了奏折離開。


    散了朝,皇帝回到禦書房,麵對堆滿禦案的奏折,他不用看都知道其中三分之一都是在彈劾批判元妃,滿朝文武,絕大部分都在主張處死元妃,大有不處死她就不罷休的架勢。


    皇帝正煩著,禦前伺候的太監總管弓著腰進來,低聲稟報:“陛下,大理寺卿蕭大人求見,說是有要事稟告。”


    皇帝皺眉:“讓他進來。”


    不多時,蕭長豐走了進來:“參見陛下。”


    皇帝知道蕭長豐的秉性,蕭家前些年風頭太盛,招了不少人眼紅,這幾年蕭垣學精了,勒令蕭家上下不許強出頭,一些不涉及原則的小事盡量別管,比如今日早朝,滿朝文武都在要求他處死元妃,唯獨蕭垣和蕭長豐悶不吭聲,大有要袖手旁觀的意思。


    這蕭家,從上到下都是人精。


    “愛卿平身。”皇帝語氣緩和了一些,“說吧,何事。”


    蕭長豐頓了頓,上前一步低聲說:“陛下,臣昨日遇上一個從漠北來的遊方道士,他給了臣一件東西,這個東西……臣不敢妄下定論,想請陛下一觀。”


    皇帝被他神神秘秘的樣子勾起了好奇心:“什麽東西?”


    蕭長豐對外喚了一聲,立刻有侍衛抬著一個木箱子進來,蕭長豐打開箱子,露出裏麵的盔甲。


    皇帝看了一眼,不以為意道:“這不就是一件盔甲,有什麽稀奇的?”


    “陛下,臣看到的第一眼也以為是件普通盔甲,但是那道士告訴臣,這盔甲並非大燕軍所有。”


    皇帝一怔。


    “臣也請二弟長卿辨認過,這盔甲確實不是大燕軍中任何一個軍隊所屬,隻是造得極為相似……陛下,漠北可能有人在私造盔甲。”


    皇帝皺眉,他起身走下禦案,仔細看了盔甲後,他沉聲問:“那道士在哪兒?”


    蕭長豐微微挑眉:“在宮外,臣先把人安頓下來了。”


    “傳他進宮,朕有話要問他。”


    半個時辰後,蕭長豐領著一個穿道袍的男人進了宮。


    “貧道參見陛下。”男人一甩拂塵,躬身行禮。


    皇帝打量了他一眼,開門見山道:“免禮,你且說清楚,那盔甲是何處來的?”


    “貧道從漠北來中原時,遇上兩個劫路的土匪,那土匪落敗後為了保命,向貧道交出身上所有東西,盔甲便是從那兩個土匪那得來的。”


    道士說:“貧道從小在漠北長大,修行的道觀和大燕的軍隊營地相隔不遠,時不時能看到將士來回走動,因此對大燕的盔甲製式有一定了解,見這盔甲和平日所見的將士身上穿的不同,索性帶上了,近日經過長安城,便呈給了大理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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