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有些悶,我出去透透氣。”黎落裝出一臉詫異:“怎麽了?大家這是……出什麽事了?”


    人群裏有性子急按捺不住問道:“就你一個人嗎?”


    “不是。”


    眾人有那麽一瞬間的興奮,但緊接著被黎落一句話輕飄飄地摁了回去:“還有我的丫鬟向菱,不過我覺得冷,她給我取披風去了。”


    秦姨娘見狀,意有所指地說:“你一個還未出閣的姑娘家,怎麽能支開丫鬟獨自待在這兒,這要是出什麽事,身邊連個幫忙的人都沒有,那可怎麽辦呀。”


    她這話看似是擔心蕭長嫣的安全,實則在提醒眾人,她一個人待在這兒,丫鬟還不在身邊,指不定在偷偷摸摸幹嘛。


    黎落微微一笑:“秦姨娘,這是皇宮,到處都是宮女侍衛,又不比你娘家那種小地方,大白天出個門都有危險,你這話說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質疑天子腳下不安全呢。”


    秦姨娘臉色微變:“……我不是這個意思。”


    黎落沒搭理她,轉而看向蕭垣:“爹,你還沒告訴我呢,這麽多人一塊來偏殿所為何事,難道大家都吃酒吃多了,來這裏休息?”


    “不是啊。”有人搶先道,“有個丫鬟稟報皇後娘娘,說看見你跟一個男子往偏殿這邊來,秦姨娘怕你遭遇不測,央著我們一塊來尋你……”


    黎落心下了然。


    這丫鬟還不知道是哪來的,秦姨娘如果真的是怕她遭遇不測,應該第一時間通知在宮宴上的蕭家人,再不濟稟告侍衛來尋人,而不是大張旗鼓地引來這麽多人看熱鬧。


    “可看清楚是誰家的丫鬟?這麽熱心,我回頭得好好謝謝人家才是。”黎落問。


    這時蕭長筠從房間裏擠出來,手裏撚了一塊撕下來的裙擺,她高聲喊道:“阿姐,這是你的衣服嗎?”


    大家的目光立刻被蕭長筠吸引過去,一看她手裏的衣料,再看看黎落破了一塊的裙擺,一時間浮想聯翩。


    “蕭大小姐,你裙子怎麽破了?”


    “是啊,這好端端的,裙子怎麽撕成這樣?”


    “長筠,這不是應該問你嘛,要不是你把我扶到這兒,臨走的時候又把房門給鎖了,我也不至於開門時刮破裙子。”黎落笑著說,她的解釋點到即止,然後看向蕭垣。


    蕭垣這會兒臉色很難看,雖然他很少管內宅的事,但是今晚秦姨娘和蕭長筠如此反常,再加上黎落剛才那句提點,他怎麽會猜不出來是怎麽回事。


    作為身居高位日理萬機的安陽侯,蕭垣平時並不插手妾室之間的爭鬥,在他看來,後院裏那些女人之間的勾心鬥角跟小孩兒打鬧是一個性質。


    隻要不鬧得太過分,很多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沒必要擺到台麵上來評對錯,都是一家人,太較真會傷感情。


    可這不代表他能容忍妾室在外人麵前算計女兒,今天這件事要是如了秦姨娘的願,那丟的是整個安陽侯府的臉。


    “阿姐,你吃酒吃糊塗了吧,扶你過來的人不是我。”蕭長筠頗有不把事情鬧大就不罷休的意思,笑嘻嘻地說,“去稟報的丫鬟說了,看見你跟一個男子往這邊走,那男子是誰呀?若是有了心上人,讓阿爹給你做主,嫁……”


    “長筠。”蕭垣突然打斷她的話,他臉上看似一派冷靜,實則下巴繃得緊緊的,“別纏著你阿姐,她酒吃多了不舒服,去把向菱尋叫來,送你阿姐回侯府。”


    蕭長筠不依不饒:“爹,阿姐在害羞呢,不肯告訴我們跟她一塊來的男子是誰,您不問問嗎?萬一是您未來的女婿……”


    “蕭長筠!!!”蕭垣暴喝了一聲。


    蕭長筠和秦姨娘被他突如其來的爆發嚇了一跳,這才意識到他已經在暴怒的邊緣徘徊。


    “諸位,小女無恙,有勞大家了,都回宴上吃酒吧,別因為這點小事耽誤了賞月。”蕭垣對那些女眷妃嬪說,“都請回吧。”


    眾人心知肚明,雖然想留下來繼續看熱鬧,但礙於安陽侯的麵子,隻能悻悻地離開。


    把那些外人打發走,偏殿轉眼隻剩下蕭家人,麵對蕭垣沉下來的目光,秦姨娘心虛地往後縮了縮。


    “秦氏,你想做什麽?”蕭垣開門見山道。


    “老爺,我隻是擔心大小姐的安全……”


    秦姨娘還想辯駁,蕭垣怒氣衝衝地打斷她的話:“你還想狡辯?平日裏在侯府小打小鬧我且不跟你計較,今日鬧到聖上眼皮子底下,你是想讓整個侯府都跟著丟人嗎!!”


    秦姨娘:“……”


    蕭長筠一看這情況,連忙上前討好地扯蕭垣的袖子:“爹,娘都說不是她做的了,你怎麽隻信阿姐的話,不信娘……”


    她平時慣會撒嬌賣乖,每次一使出這招,隻要不是太過分的要求,蕭垣都會滿足。


    然而這一次,蕭垣冷冷瞥了她一眼,隨即一甩袖子將她撇開,抬手重重抽了她一耳光。


    蕭長筠驚呆了,捂著臉不敢置信地看著蕭垣。


    她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挨打。


    秦姨娘也愣了一下,連忙去檢查蕭長筠的臉,見她半邊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起來,她崩潰道:“老爺!長筠好歹是您女兒,您怎麽能……”


    “閉嘴,你這個賤婦!!!”蕭垣氣得胸口起伏不定,他壓著嗓子低聲問,“是誰指使你們陷害嫣兒的?說!”


    秦氏一介婦人,別家小妾她看不起,正統的夫人又瞧不上她,她壓根就沒機會接觸到深宮內院的人,今天這樁陰謀,除非有人跟她裏應外合,否則憑她和蕭長筠,壓根無法布置。


    一想到如果她們的計劃得逞,他稀裏糊塗帶著這些女眷和妃嬪闖進偏殿,無論和蕭長嫣共處一室的男子是誰,侯府都免不了被推到風尖浪口。


    輕則丟人,重則陷入更大的陰謀。


    再結合前段時間發生在蕭長豐身上的事,細細一想,蕭垣出了一身冷汗。


    秦氏被蕭垣這麽一吼,下意識跪了下來,她眼珠子轉來轉去,心裏飛快地盤算著對策:“老爺,妾身冤枉啊……”


    蕭垣揚手作勢要教訓她,這時外麵傳來通報聲:“侯爺,皇上有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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