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落說到這兒,突然感覺袖子被拽了一下,她扭頭,顧景臣眼淚汪汪地在她肩膀上蹭眼淚,見她看過來,他一邊哭一邊說:“太慘了,趙長生真的太慘了……”


    “……”黎落哭笑不得。


    “後來呢?”顧景臣問,“抓住車禍肇事者了嗎?有沒有賠錢?”


    “沒有。”


    顧景臣一愣:“怎麽會,你那個世界法律這麽不健全嗎?”


    “他是為了救一個橫穿馬路的孩子被撞,事情發生後,肇事者拒絕承擔責任,孩子的父母也拒絕出來作證,甚至舉家搬走,來來回回扯皮了半年,肇事者意外去世,這件事不了了之。”


    顧景臣聞言攥緊了拳頭罵道:“那孩子的父母是個什麽玩意兒……”


    黎落笑了笑。


    事情剛發生的時候,她憤怒,傷心,震驚,在和肇事者以及孩子父母的拉扯中一次次被刷新三觀下限,那段時間讓她的心智和承受能力迅速成長壯大起來,如今時隔四年,再次提起來,她已經能用很輕鬆的態度麵對了。


    “那你呢?”顧景臣問,“你是怎麽……那個的?”


    說到這個,黎落揉了揉太陽穴:“出意外。”


    周晏清去世後,黎落一開始不敢把這個消息告訴周媽媽,但也許親子之間真的有心靈感應,周晏清連續一禮拜沒來醫院探望,周媽從蛛絲馬跡中察覺到了什麽,在她的追問下,黎落不得不告訴她事實。


    周媽沒哭也沒鬧,發了很久的呆,最後對她說:“你走吧,以後別來醫院了。”


    黎落自然不答應,陪了周媽一整夜,她直到天蒙蒙亮時才睡過去。


    她這一睡,就沒再醒來。


    本來就中風偏癱的她像一隻逃避現實和痛苦的蚌,把自己縮進殼裏藏起來,醫生說她患上無反應覺醒綜合征,通俗點來說,就是植物人。


    黎落身邊許多人,包括舍友和母親都勸她放棄周媽,黎落誰都沒理會,輟學打工,撐起了周家這點微末的希望。


    整整四年,她每天四處奔波,什麽工作都做過,最忙的時候一天十八個小時連軸轉,同時打三份工,她用固執到近乎偏執的態度續著周媽的命。


    她的親媽因此來找過她,強製要求她放棄周媽這個累贅,母女倆因此大吵一架,母親指著她怒氣衝衝地說:“周家那個短命鬼到底給你下了什麽蠱,他都死了你還要為他守活寡!”


    黎落沒解釋,她覺得自己就算說出來,母親大概率也不能理解。


    她遇見周晏清那天,書包裏藏了一把西瓜刀,打算把那幾個經常堵在巷子裏霸淩自己的男生全部捅死,那天是她十五周歲生日,她卡著這個堪堪需要承擔法律責任的年齡,準備和這些人同歸於盡,結束自己像垃圾一樣被父母推來阻去的一生。


    可周晏清在那個節點拉了她一把,他不僅沒嫌棄她又笨又偏激,反而允許她攥著他的衣擺,帶她往前走了七年。


    恩同再造,何以為報?


    大概是在他離開後,把自己活成另一個他,盡他未完成的孝,成為他想成為的人。


    所以四年後,某天她經過幼兒園,在看到從天而降的花盆時才會毫不猶豫衝過去救下那個孩子。


    “嗚嗚嗚……”顧景臣用黎落的袖子擦眼淚,“這是什麽淒美愛情故事。”


    黎落嫌棄地抽回手:“我就這麽幾套衣服,你再給我蹭髒了……”


    “我給你洗!”顧景衍眼淚汪汪地說,他又想起什麽似的問,“既然你跟趙長生是老相識,那你走的時候要把他一塊帶走嗎?”


    “不,我們各有各的事情做,這你就不用操心了。”黎落看了一眼時間,招呼顧景臣,“走吧,回家。”


    黎落在顧景臣租的房子裏休養了三周,準時到醫院拆除夾板。


    做完這些,她準備出發前往下一個世界。


    “走之前真不去見見趙長生?”顧景臣問,聽說黎落準備離開,他一早就來了,還給她準備了許多踐行禮物,吃的用的都有。


    黎落用儲存卡把這些東西一樣一樣往倉庫裏塞:“不見,見了也沒啥好說的。”


    “好吧。”


    黎落裝完東西,一轉身,顧景臣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熊抱:“黎姐姐,謝謝你給了阿珂第二次生命,也謝謝你為她鋪了一條康莊大道,我跟她都不會忘記你的。”


    黎落拍了拍他:“不客氣,各取所需罷了。”


    收拾好東西,黎落敲了敲相裏安:“小a,幹活了!”


    相裏安應了一聲,熟悉的抽離感傳來,黎落這次沒像往常一樣在原地等著跟原主打招呼,而是拐了個彎,特意避開了阿珂。


    該感謝的顧景臣已經替她感謝過了,剩下的時間留給他們自己支配。


    在進入下一個世界前,黎落習慣性打開虛擬顯示屏,查看這個世界的未來式。


    原主阿珂回去後,顧景臣貼心地給了她一段時間做適應期,然後把她帶回家。


    兩人的事遭到柳晴強烈反對,顧景臣倒也不怵,協商無果,他幹脆從家裏搬了出來,跟阿珂住到一起。


    和他截然相反地是顧仲霖被接回顧家。


    但作為一個高位癱瘓的人,他全身從脖子以下都沒了知覺,以往顧長東就不太待見他,如今他變成這樣,遭到的冷遇更甚。


    他在顧家幾乎成了透明人,一個人孤零零地住在三樓最邊角的房間,吃喝拉撒都需要人照顧,小小的門檻成了困住他的牢,他一年到頭都下不了幾次樓。


    顧景臣和阿珂同居後,為她製定了一係列掃盲計劃,送她去上學,陪著她一起刷題寫作業,重活一世的阿珂分外珍惜這樣的機會,學習起來格外賣力。


    時間一晃三年,也許是顧景臣三不五時的賣乖討巧打動了柳晴,也許是意識到兒子認定了阿珂,柳晴終於鬆口,接納阿珂成為顧家的一份子。


    兩人訂婚那天,剛交換完戒指,酒店門口衝進來一個披頭散發滿臉憔悴的女人,她懷裏抱著一個嬰兒,麵目猙獰地指著一個快六十歲的富商破口大罵,讓他為孩子負責,為自己負責。


    顧景臣驚訝地發現那個女人是沈雲姝。


    她當年離開別苑後,母女兩人日子過得很是艱辛,沒過多久,在沈夫人的撮合下和一個年紀比她大了一倍的富商在一起,成了他的外室。


    沈雲姝本想著從富商身上撈一筆就走,可薑還是老的辣,富商玩了她兩年,膩了以後就把她甩了。


    兩人分手後沈雲姝發現自己懷孕,本想打掉孩子,但到醫院一檢查,醫生說她上次流產傷了身體,如果再做人流,很有可能再也無法懷孕。


    思慮再三,沈雲姝聽從母親的建議生下這個孩子,打算用孩子做籌碼敲詐富商一筆錢。


    可富商遠比她想象中更難搞,他一口否認孩子是他的,無論她怎麽死纏爛打,愣是一毛不拔,甚至拒絕見她。


    沈雲姝無奈之下才想到這個辦法,打聽到富商參加好友的晚宴,帶著孩子鬧到宴會上來,曝光這件事,讓大家看看他的真實嘴臉。


    富商眾目睽睽下被揚了家醜,氣急敗壞下一巴掌將她捆翻在地,沈雲姝正想撕回去,抬頭卻發現台上站著的全是熟人。


    阿珂,顧景臣,顧長東,柳晴,還有角落裏坐在輪椅上的顧仲霖。


    迎著顧仲霖錯愕的眼神,她有種被扒光了的難堪,半晌,她抱起孩子轉身離開,自那以後,港城再也沒人見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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