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甲兵下士木曉璿,如果你無法去向家人或者世人去陳述你所做過付出的一切的話,那我將這枚證明之物贈送於你,它可以替你向世人證明一切!像你致敬!”站在病床前的一位文職軍官宣讀完這紙上千篇一律的話語後便向病床上的木曉璿敬禮,敬禮的姿勢一直保持到旁邊的兩名人員分別將勳章擺在她的頭部旁並由另一人拍完照片後才得以放鬆下來。


    這三人的授勳工作又完成了一點,三人便離開了木曉璿的床頭並走到與她隔著一張床的病友那再次重複著剛才的話語和流程......那個一直旁觀著的通訊兵少女有些興奮的小跑到木曉璿床邊,羨慕且欣喜的拿起那枚勳章欣賞著,這枚銅質勳章配著黑色與紅色色條的掛飾,正麵雕刻著精致的軍徽,而其背部還用花哨的字體刻著木曉璿的姓名與籍貫......


    “哇唔!好棒啊,姐!我也好想擁有一個掛在軍服上,什麽時候我能和你一樣厲害啊?”通訊兵不禁對她這像師姐一樣的頂頭上司產生了崇拜。而木曉璿並不在意,她反而趁這個時候給通訊兵少女潑了冷水道:“什麽時候能和我一樣厲害我倒不知道,但如果你也想得到一枚這玩意的話也很容易......”


    通訊兵聽罷,眼神冒著光的看著她,但接著木曉璿對她的一個壞笑讓她感覺到了有點不對勁......木曉璿直其半身,並將身上潔白的被子動手一撤,向旁邊的少女展現出了自己那條被利刃刺穿的右腿,她用手指輕輕摩擦著包住傷口的繃帶道:“辦法有很多,比如,嗯......吃枚彈片、踩個地雷,或者硬挨一發魔法攻擊......總之是重傷一次隻要別死就對了!哦,死了反而領的勳章更好,意下如何?”


    說罷,木曉璿秀麗的眉毛還向通訊兵挑了挑,通訊兵這才明白這枚勳章所要付出的血肉代價,撓了撓頭又支支吾吾道:“呃,那還是算了吧......”


    “嘁!實話告訴你吧,想不想要它可由不得你......”木曉璿順手將自己的勳章從通訊兵手裏拿了回來,在手裏擺弄著道“這種勳章叫‘帝國意誌’,是僅限於咱這種普通士兵的一種獎勵,每負傷一次便能拿一枚,純粹的榮譽勳章而已,不計任何戰功成分......那些軍官得不到它也不需要它......”


    “可是,就算是那些將軍們也是從普通士兵做起的啊?或許該那麽說:他們之所以不需要這枚勳章,是因為他們晉升的道路就是由這種勳章鋪起來的......”通訊兵頗有些思考的說,雖然她的表情還是顯得很天真......這句話讓木曉璿幾乎停頓了幾秒鍾,但接著又突然將氣氛給活躍了起來,她笑著道:“說得挺有道理嘛!哈哈......”


    “可是事實並非都是這樣,想當將軍那必須得有足夠的實力,但他們並非都是靠戰場上的出生入死一步步爬上來的......”木曉璿又一下子將身體癱臥在了床上,無神的望著天花板道“如果你家有錢或者是個貴族官員之類的話,就可以直接去軍校了,畢業後你甚至可以直接當少校......其實,如果你家庭有背景的話你沒必要來當軍人。而我當時選擇參軍則是因為走投無路......”


    木曉璿說了那麽多?那通訊兵卻還是帶著半分疑惑的聽著,木曉璿便舉了個身邊的例子道:“那個叫阿林的家夥就是啊......就是那個憲兵小隊長?整天跟耶仁混在一塊的那個......”


    這時?木曉璿突然又想起了什麽,伸手用拳頭輕碰了一下通訊兵的頭頂?立刻帶著嚴厲的語氣道:“對了,你是怎麽跑來醫院的?”


    “我?我就是請了假?專門來照顧你嘛......”通訊兵一下子便慌了起來“我就說姐你受了重傷?在病房需要陪護......反正前線那也不缺我這一個......”


    她說的最後一句聲音如同細絲,但卻立刻暴露了自己趁機偷懶的事實。好在木曉璿現在無法下床,否則通訊兵的耳朵又得遭殃,木曉璿也隻能說教道:“還想得勳章是吧?你這樣連戰場都不上還怎麽得勳章?你......唉?反正不許閑著!你就在這裏給我進行體能訓練?我要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


    木曉璿中間停頓了一下,她本想拿那些犧牲的兄弟姐妹們對她施壓,但突然覺得這樣不妥,便把湧上的話語全部又吞了下去......


    就在通訊兵為難的時候?軍用醫院的大廣播突然又響起來:“各位病友和醫務人員中午好,剛剛來自前線指揮官克麗斯塔大校的消息?我軍已經基本清理北線五大主要城市的敵人,並集結兵力開始對櫻之城發起了進攻,北線戰役已經進入了最後階段,讓我們再此祝所有還在奮戰的戰友們好運!”


    眼見著勝利在望,但血腥的廝殺和犧牲是不可能避免的,此時她心裏最在乎的耶仁恐怕已經再次於戰場上作戰......木曉璿心裏一顫,看著身旁陪伴她的通訊兵不禁有些心軟,她歎了口氣道:“算了算了,三十個俯臥撐做完就放過你吧......正好有人陪我說會話......”


    木曉璿同意了她的偷懶,她當然也鬆了口氣,連接下來做那三十個俯臥撐時都格外有動力。隻是她現在還是無法理解木曉璿這不穩定的情緒。


    ——————————————


    傑維諾和諏訪阿冥的行動持續到了黃昏,兩人幾乎在整座城市尋找殺敵,並終於找到了敵方指揮官所在的位置......又有兩名看起來像侍衛一樣的敵軍軍官雙雙持刀,死在了傑維諾的刀下,整座別墅的士兵也被傑維諾一一清理,現在隻剩下眼前一位瘦高且和自己軍銜相同的老頭和一位身材略胖的隨從。


    那個老頭神色猙獰凶惡,手裏拿著富有雕刻和裝飾的長刀與傑維諾對峙著,但他的目光卻在傑維諾身旁的諏訪阿冥身上,嘴裏又嗚哩哇啦的說了一大堆傑維諾聽不懂的語言。


    “你就是諏訪......”旁邊那個隨從剛想替自己的主子翻譯出話語,下一秒卻被諏訪阿冥一槍斃命......諏訪阿冥雙眼顫了顫,用自己的語言將話語陳述出道:“他說他認得我,而且一直在找我的下落,沒想到竟然會在這個地方見到......”


    阿冥機械的說著,但傑維諾也聽著不耐煩了,這個看似普通的士兵似乎也隱藏著自己的秘密......對方也並不在乎其手下突然死去,而是又張口說了一番話。


    “這個人看起來知道我的一些底細,長官。”諏訪阿冥若有所思道“這個老頭我以前好像見過,我還在虹嶺帝國的時候......殺了他吧。”


    如果說傑維諾是殘忍樂殺,那這個諏訪阿冥便是根本不把性命當回事,“殺”在他的口中輕描淡寫,這一點從他開槍殺死那隨從時候的態度便可以體現出來。阿冥又補充了一句道:“但說實話,長官,咱們現在其實是處於劣勢的他的背後有著成千上萬的兵力隨時可以來增援,僅憑克麗斯塔是完全不能招架的......而且你一個人能不能幹掉這家夥也很難說。”


    “你的語氣好像是在命令我?我當然得殺了他,否則的話我就沒有資格再去麵對安迪那小子!”說罷,傑維諾主動出擊,其利刃與對手相碰,一秒的停頓後又進行了三秒的拚殺,這瞬間迸發出的劍氣擊碎了房間窗戶的玻璃。


    傑維諾的刀刃已經被他充滿了深紫色的雷電,而對方看起來沒有法術附魔的能力,隻是用單純的劍技試圖壓製傑維諾。


    但讓傑維諾沒想到的是,本以為可以通過自己的法術能力壓製對方至死的他卻立刻被對方一套迅速的連擊反傷,傑維諾第一波攻勢失敗,並在他的肩部和腿部留下了六道傷口。


    這次輪到對方主動襲來,傑維諾依靠著長刀上充滿的雷電能量向前方猛砍三刀,三刀都擊中,傑維諾這才把自己的優勢給打了回來。兩人對決的波動無不在整個房間裏混亂飛舞,小小的房間幾乎被兩人給撕碎,唯有諏訪阿冥緊貼在一處牆壁,兩道劍氣在他的頭頂處飛過並穿透了木質的牆壁,就差這分毫便能要了他的命......


    “你給我小心!”傑維諾這才發覺敵人的目標可不光是自己,剛才差點殺死諏訪阿冥的劍氣便是這老頭自己造成的,他認為在這個房間,雖然正麵有傑維諾這種對手,但想殺死阿冥卻是輕而易舉......


    而阿冥本人卻隻是保持著自己的姿勢,神色沒有恐懼和心慌,身體沒有顫抖隻是緊貼著背後的木板,雙手緊握著一枚發著微弱白光的護身符......


    仍在激戰的傑維諾發覺了問題,他必須把戰場給轉移,否則的話諏訪阿冥的死隻是個時間問題......傑維諾主動後退,暫停了兩人的對決,對方並不多想他在幹什麽,隻是一味的持刀繼續衝向傑維諾。


    下一秒,傑維諾反身將其踹倒,並一道裂地雷突將其整個人強行擊至室外,兩人在降落之前仍有拚刀,傑維諾占著自己上方的優勢欲將其一刀殺死......


    “等一下,什,什麽?”對方竟然在這關鍵一秒脫離了重心,在傑維諾身下突然消失,傑維諾連忙轉而準備落地,卻被其砍傷了腹部......


    原來這個國家的法術是這樣,通過法力來強化自己的體能和動作嗎?傑維諾心想......但對方卻沒有繼續與自己戰鬥,竟然奔向了室內......


    傑維諾隻得通過長刀向其發射雷電,將其控製住,但對方的魔法能力再次發動,在立刻脫離化解了傑維諾法術的同時竟借此閃電鏈為自己的長刀臨時附魔,並將其化為的雷電劍氣斬向了那諏訪阿冥在建築內部的位置......


    隨著三樓發生了巨響,其身後的傑維諾也將其一刀刺死,並拚命的奔向了三樓......


    “喂!沒死的話就出來!”傑維諾在這幾乎一覽無遺的房間內並沒有看到活的人或者屍體,多少冷靜了下來後,阿冥將那堆被破壞的木板踢開,竟然連一滴血都沒有......


    傑維諾有點懵......但心裏仍斷定阿冥凶多吉少,他不知道敵人為何對這樣一個來路不明的空軍中士會這樣執著?


    傑維諾無神的走下了樓梯,心中有種莫名的挫敗感,難道是在後悔自己沒能保護好阿冥嗎?但這個素不相識的神秘少年又有什麽值得自己去保護的?


    “呃......”停下腳步後已經到了門廳,傑維諾無力的癱倒在了牆邊,耳邊聽到了門外敵我軍在附近交火,但他此時絲毫不在意,結界也已經被他打破,主力部隊馬上就能奪回櫻之城......


    “鈴鈴鈴!”直到傑維諾身旁電話機響後......


    傑維諾多少還是遲疑了兩秒,直到其噪耳的聲音再次響起......傑維諾緩慢的拿起聽筒,但並沒有先出聲......


    “長官......還好吧?”是諏訪阿冥的聲音,傑維諾一驚,瞬間有各種問題和思緒湧了過來......卻沒有一句說出口。


    “大體情報已經整理完畢了,我希望帝國的每一位軍人都能重視......”諏訪阿冥開門見山道“十九國聯盟和叛軍組織同時進犯帝國是早晚的事,我的戰友已經從各國留學回來了,希望回去能有人給接風洗塵......”


    “十九國聯盟?他們想幹什麽?”傑維諾追問道。但諏訪阿冥卻隻是自說自話:“叛軍的最高頭目似乎並不是與別國侵略者相互勾結的主謀,叛軍另有其人,呃啊!”


    突然一聲淒厲的慘叫,讓傑維諾感覺這阿冥似乎在被人嚴刑逼供......隻聽阿冥的語氣逐漸急促:“叛軍的首領之一,安迪殺害了我的兄長和他的兒子諏訪林......已及林的妻子佐伯千慧一家,史官世家......”


    “呃......他媽的我不知道那群混蛋到底在我腦子裏搞了什麽!我現在無法見克麗斯塔,任務還沒有完成......我是‘死士之相’諏訪......阿冥......”突然掛斷,接著便是傑維諾耳邊的一陣耳鳴......傑維諾張開了失語已久的嘴巴,道:“安,安迪?哼......我就知道......這段時間你盡管搞大動作,在帝都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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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八點,木曉璿難得清閑的在床上看書,身旁的通訊兵少女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閑逛了,書是一本厚重的《中洲大陸戰爭史》,木曉璿覺得自己偶爾也得補充一下知識。


    “姐!有你的郵件!”未見其人,先聞其聲......通訊兵一手拿著一張信封小跑的來到了木曉璿身邊,並將其交給木曉璿道“呼!沒想到姐你的人緣真不錯!平常都沒人給我寫郵件......”


    兩封信,一份是來自上級的書信,而另一封則是耶仁給她寫的......木曉璿裝作不屑的哼了一聲,先將耶仁那份拆開道:“無聊的家夥,搞得以為我很擔心他似的。”


    而拆開後,內容比較短小,如同其字體一樣樸實,但木曉璿卻挨個將其看完整——“那個,曉璿,長官他們說讓你親自為你那個死去的車長寫家信,抱歉我不知道他的名字,總之就是這樣,他父母一直在等他回家,我知道這對你來說也很難受。我馬上就回去找你。”


    拆開另一封,其優雅華麗的字體讓木曉璿心裏不禁有些反感,其內容實際上是個邀請函,邀請她作為一位賓客,前往帝都參加為所有在戰場犧牲者的葬禮儀式,而且之後她將被考慮暫停一切任務和職務,由公費送往高等軍校進行為期一年的進修學習,學習完成後將被授予學位和新得軍銜......


    “曉璿姐?”木曉璿在讀兩封信的時候,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但這反而讓人感到反常......


    “沒事,你出去一下吧,我一個人想會事情......”說著,正巧這病房現在就她們兩人,通訊兵出於關心和一絲好奇,還想問一句......


    “出去吧,啊......”木曉璿還是得皺眉才請她出去......但在其一隻腳還沒邁出屋子時,木曉璿便忍不住了......


    這是她參軍後最後一次因內心的脆弱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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