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精心的洗浴後,傑維諾親自安排的護理人員為雲魄換上輕薄柔和的純白色睡衣並由星奇拉親手抱在病床上休息。卸下了隨身的柳葉刀且換上了這身輕透如絲紗的純棉衣物,星奇拉也感覺到雲魄仿佛又失去了重量般,人如其名——如純潔的白雲浮遊在空中卻又帶著“魂魄”的憂傷。


    看著雲魄側著小巧身子細聲酣睡的樣子,星奇拉此時終於能將心中的焦慮暫時放一放,自己的大腦也感受到了一種瞬間收縮放鬆的舒適......而一位負責照顧雲魄的護理小姐拿著被換下來的普通便服問道:“不好意思,星奇拉大人,請問這件衣服如何處置?”


    除了塵埃的侵染和衣袖件密密麻麻的破損外,最為顯眼的還是衣領和包裹著胸口位置那大片的血汙,發硬發幹的深褐色血跡糊住了左胸間海軍親手縫製的家徽圖案。


    海佬寺一家雖然不是什麽高端氣派的貴族名門但仍享有著一方的聲望,論門中修養與內涵並不比所謂的大家族們差;財產也肯定要比一般人富有的多。想必僅僅一件糟亂的舊衣服應該不會使他再有什麽多餘的思考,順手將其像垃圾一樣丟棄或者銷毀連句話都不需要。


    “麻煩您幫著洗一洗吧,盡量能把衣領的那一塊洗幹淨點。”星奇拉帶著幾分歉意的神色對這位詫異的女孩請求道“不過也並不勉強,嗯......隻求盡可能的幹淨些,給我留著就好。”


    嘴上倒是禮貌的答應了星奇拉的小要求,但其眼神卻並不掩飾自己的可笑和鄙夷,就如同文學作品中所諷刺那種“吝嗇鬼”般,哪怕是一片破布,那也得和金銀一個待遇被主人牢牢鎖在鐵箱內。


    其實......這不過是星奇拉慎重的表現罷了,他可並不認為這種地方能有雲魄這種身高不足一米五少女的合身衣物......其次,這也是他作為一位暫時的監護人對她主人所必要的一種交代。


    接著,星奇拉剛走出了房間並關上了門,一位前來傳令的少年廂警員便有些匆忙的小跑到了星奇拉跟前,在停下了腳步喘了兩口氣後,用他不怎麽熟練的動作敬禮匯報:“星,星奇拉大人,這是傑維諾長官呃......托我傳達給您的資料!”


    “記住,是‘命’不是‘托’!你為長官或者上司辦事是接受到的命令,是應該的而不是別人的請求。”星奇拉一字一眼的糾正這位新兵的用語“把這句話給我記住,放正你的位置,明白?”


    “明,明白!”這位年輕的廂警員緊張的敬禮並喊道。


    星奇拉從衣兜裏掏出了一把做工精致的折疊小刀並用抵著刀被的拇指一彈使其亮出了光滑的銀色金屬麵片,輕輕劃開了檔案紙袋的密封口,並從中取出一張印刷著烏爾克據點地圖的白紙。


    文字內容很簡單,拜托星奇拉替他們去完成一個任務:疑似兩名叛軍的幹部人員突然出現在了烏爾克帝國銀行麥克格林姆宮周邊,並殺害了八名憲兵戰士,其之後的行蹤路線基本猜測完畢,請務必將敵方兩人擊斃,以免暴露了主力軍的位置......


    “一份考卷?這是要準備試一試我的本事嗎?哼,還真是挑了了個好時候。”經過昨晚通宵的戰鬥與行動,看著已經能躺在床上享受睡眠的雲魄,現在亦是星奇拉最想休息的時候。


    但此時他並沒有多說什麽,更沒有因煩躁而在那發無用的牢騷。他回頭微微將房間門開了一條縫又瞅了一眼熟睡的雲魄後,嘴角勾起一絲溫潤的微笑後將手中的紙張一折離開了此地。


    對於星奇拉凱說,睡得著就代表著他心中沒有什麽可擔心的。因此,他既可以去休息更能放心的去表現自己的戰鬥。此時此刻,星奇拉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去初試這群以“革命”為名義的叛軍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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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座落於美麗的海濱城市之海佬寺,恐怕是這個世界最為難尋的養生之地。貌美且優雅的女主人獨自坐在溫暖的室內,左手端著裝著紅茶的紫砂小杯,右手按著桌上有些年代的舊書卷,如一朵海棠般養於溫室內與室外的白雪寒梅隔別著,麵色若有所思。


    雖然海倫的微笑十分溫柔,但其柔美中又時常帶著幾分若隱若現的神秘,淡紫色的雙眸美麗卻又令人感到戰栗,沒有人能去探知她的內心。但此時,她的笑容是絕對溫暖無害的,那隻時不時就輕撫著自己腹部的玉手便是證明。


    “抱歉啊,海倫大人,前兩天沒能來給您一起迎個春。”來客在一隻惡靈的引路下麵色歉意的來到了海倫所在的會客室“也不知道是怎麽搞的,死者的靈魂突然間增加了不少,害得我們過個節還得加班......唉......”


    “看樣子,你也被閻羅殿下說教了一頓呢。”海倫說著,並拿起那紫砂壺又沏滿了新的一杯道:“啊啦啊啦,如果真的那麽忙的話,因我而耽誤了你的工作我可擔當不起啊,卡菲爾老師。”


    “唉,瞧您這說的......你現在可算是我的上級啊......”名曰卡菲爾的女人有些慚愧的撓了撓自己泛著深紫色的短發,套在其右手腕的青鋼袖刺在雪光的照應下不禁有些刺眼,這鋒利的武器與她今天這難得的一身傳統浴衣顯得格格不入。


    接著,她將手中的點心盒及禮物往邊上一放,雙手端起茶杯便小飲了一口,然後就是對其清香回味呃稱讚:“果然還是咱這東方一帶的茶好,在地獄工作的日子別提有多勞苦了,這個冬天我還沒見過我老公一眼呢”


    說罷,卡菲爾左顧右盼了一番,又問道:“對了,怎麽沒看見你家阿星啊?還有那個亡靈從者......按理說,她不應該時刻在你身邊服侍著嗎?”


    “說來話長了,畢竟現在每年都拿著帝國恩賜的重金,當出現了些公事的時候,即使明麵上沒說,我們也應當多少出點力嘛。”海倫一點一點將手中的卷軸收了起來“啊啦啊啦,話說回來,隔著的日子也不少了,也正好讓他出門活動活動筋骨,而且我那從者也該去體驗一下該如何為主人辦事。”


    卡菲爾站起身並伸了個懶腰,走到門口觀賞著那視野甚小卻別有一番韻味的雪景,幾點孤傲不群的紅色點綴了雪亮的銀域。卡菲爾有意的回頭看了一眼海倫,這梅花不與世俗的代價恐怕就是要獨自忍受這寒冬之苦。


    “雖然你都這樣說了,那我也不好說什麽......”卡菲爾眉頭微微皺起,並順手拿起了放在櫥櫃上麵的一把桃木梳走到海倫身後並撩起一把深紅透色的柔發道“不過你現在不還在......”


    “嗯?怎麽了,卡菲爾老師?”海倫將臉一側突然一副天真的少女的樣子問道。


    卡菲爾嫻熟的為海倫打理起了法絲,嘴巴時不時的一張一合但卻沒能吐出一個字。似乎海倫的眼神有著特殊的魔力,直到海倫再次轉回頭,將視線放在與卡菲爾相同的方向,卡菲爾才勉強把心中的話說了出來:“你這次......真的要那麽做嗎?甚至是欺騙閻君......”


    “不管我曾經犯下過什麽錯,但我認為我擁有著這個權利。”說到這,海倫的語氣也變得嚴肅起來“我想,這種卑微的想法,哼......同為一位母親的你應該會理解吧。”


    站在她的背後,卡菲爾想象不到背對於她的海倫此時是個什麽樣的神情,心中亦有所思,雙手卻還在機械的著梳頭發道:“你現在這個樣子一定很累吧,忍受著一切的同時又追求著一切,無福之人享有福之福不也是一種罪過嗎?唉,說到底還是那個時候,身為那百萬亡靈之主的你......”


    “那件事......休得再提起!”這句話包裹著海倫因心中無法愈合的傷痛而帶來的憤怒,自己絕不允許任何人再將那疤痕揭開使她再感到那鑽心痛。並微微一側臉,其突然間如邪魔般的單眼向卡菲爾發出了警告。


    卡菲爾握著木梳的右手不禁因驚嚇而一顫,身體也本能性的向後退了幾步。海倫再低下了頭,右手繼續撫摸著自己的腹部:“說起來也挺諷刺的吧,我這雙愛撫著自己寶貝的手曾經也被成千上萬無辜生靈的鮮血!而現在這雙手還在充當著奴役惡靈的枷鎖......”


    卡菲爾已經說不出來什麽話了,因為她這無意中的一句言語觸犯到了海倫心中的禁區,她現在隻得站在原地,等待著海倫說完她憋悶已久的自責:“卡菲爾老師,您這次來應該不是代表著地獄幽冥來充當說客吧......”


    “如果是的話,那也請您回去稟報閻羅殿下——再無法洗清的罪孽我也會盡力去彌補,從者雲魄便是證明。你當然可以任意折磨我這個有罪的人,但請不要對我所守護的事物動手!”說罷,海倫一轉神情,小喝一口茶水道“行了,別老在那站著了......”


    兩人再次相對而坐,氣氛也隨著她們家常的話題逾漸恢複了原本的寧靜和諧......對於卡菲爾來說,海倫也許變了,為了能在這環境中去生存、守護,她也不得不丟棄了一些美好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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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奔跑中,兩人也感到了幾分隱藏在周圍的殺氣,曼妮利目一閃,用她那比一般女性精煉有力的手臂一把將身邊的尼德拉住並強行止住了其還在疾步的雙腳,接著兩人連忙一個急轉彎藏身在了旁邊破敗的建築物牆邊。


    “唔......又怎麽回事啊?曼妮姐,你老是這樣急性子。”尼德蹲靠在牆壁邊,有些不耐煩的問道。而曼妮則探出頭觀察著道路,並不輕不重的用拳頭敲了一下他的頭頂道:“給我安靜點,小老弟!”


    不到半分鍾,一輛黑色的小轎車在距兩人五六米遠的道路中央緩緩停下,車內隻有司機一個人——身著厚重的大衣卻遮不住他挺拔有型的身材,一個梳著整齊短發,麵容嚴肅且英俊的年輕男性。


    “哦吼!我還以為能是什麽厲害的貨色呢......”曼妮下意識抓住了身後飛鐮的把柄,輕蔑的笑容盡顯她快意依舊的鬥誌和對這單獨對手的不屑“哼,見都沒見過的家夥,這烏爾克還真是沒人了。”


    “咦?曼妮姐,我怎麽感覺好像從哪見過這個人......好像是,呃......”尼德發呆道。


    而此時,曼妮卻已經基本鎖定了對方的位置,她並不在乎這個人真實的本事怎麽樣。她認為自己在所處的位置上已占得了優勢,不管這人是有多麽好的功夫那脖子照樣是細皮嫩肉的,自己飛身一刀下去,恐怕他都不一定能感受得到那被割喉的疼痛。


    隻見那人仍站在自己的汽車旁,眼前漫無目的的來回飄浮著,口中細品著手裏灌在隨身的白瓷杯中的熱咖啡,絲毫沒有任何警惕性。而窺探著獵物的曼妮輕輕一拍尼德的後腦勺,兩人便瞬間彈起至半空中,並在最高點時各亮出了自己的武器,欲於降落之時,用手中的利刃直接取下對方首級。


    但是,強者之所以能在危機中化險為夷,並不在於他手腕有幾分的蠻力;而是因他那大腦內連接了幾根活弦。直到曼妮真正接近他的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上了當。


    “鈴木氣合!”星奇拉一句有力的吼氣,以他的氣田發力生成了一道牢固的護盾將激突的兩人彈開至幾米開外,接著,星奇拉閃至還未落地的尼德給了他一個膝頂並一套十八下的連續突拳將其打倒在地。


    而在尼德被揍的鼻青臉腫的同時,曼妮抓住了機會從後方向星奇拉發動了飛鐮勾襲,就在這時,包裹著星奇拉全身的護盾也因被割裂像蛋殼一般破開,其噴濺而出的翠綠色能量體竟腐蝕掉了拴著鐮刀的鐵鏈,也同時大大削弱了曼妮實力的發揮。


    但她並不死心,並配合另一邊剛剛起身的尼德發起第二次夾擊,卻仍被星奇拉向左右同時出掌再次擊倒在地......


    身板較弱的尼德在感到自己的內部被擊傷後,幹脆就躺在原地盡可能的休息這一秒半分;而曼妮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跡,吃力的站起身道:“嘿,我說......你到底是練拳的還是魔法師啊?就算要揍死姐也讓姐死個瞑目唄。”


    星奇拉體態軒昂的立於兩人之間,表情依舊正經但雙眼中卻顯示著自己的高傲,他脫下自己的外套並朝身旁的小轎車一扔,僅僅用自己一句簡單的自我介紹便道清楚了來頭:“海佬寺,鈴木星奇拉。”


    “尼德,給我滾起來!”曼妮趁星奇拉不注意向還在偷懶的老弟大喊一聲,自己將另一把鐮刀以回旋的方式拋向星奇拉。


    內刃割傷了星奇拉的右臂,星奇拉扔掉鐮刀並一個箭步上去再次放倒了想要逃之夭夭的女叛軍,尼德同時拿起長刀與黑亮的長軍刺衝向星奇拉試圖拖住他準備將曼妮置於死地的雙手,卻被星奇拉反手奪走長刀並橫斬斷掉了曼妮的右臂。


    “啊——!可惡......”大量的鮮血隨著被斷開的動脈噴湧而出,而尼德卻仍雙手以軍刺和星奇拉的長刀相抵,之後尼德猛得將軍刺扔給到了曼妮腳下道:“把,把這個交給我師父......你......啊!”


    最終,在尼德的胸膛被星奇拉穿透後,曼妮連同自己的那輛車以及那把黑鐵軍刺一同沒了蹤影。星奇拉將手中的屍體一扔,搖了搖頭並自言自語道:“單手開車嗎?我今天也算是長見識了......”


    “安迪啊安迪,帶領著這樣一群烏合之眾到底能給你帶來什麽?我真希望這一切隻是你的意氣用事而已。”說罷,他俯身將刀拔出並收回了尼德腰間的刀鞘內,望向如屍布的天空,構思著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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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支走了星奇拉並命令兩位護理人員退下後,傑維諾陰笑著坐在了雲魄的病床邊,他伸手掏出了一張印著尚且善良的自己與弟弟傑西卡的合影,用他低沉冷酷到極點的聲線道:“亡靈小姑娘,你是否知道失去親人的滋味呢?”


    雲魄依舊沉溺在自己的睡夢中,傑維諾帶著這個沒有得到回答的問題,將一根銀針慢慢刺入鎖骨的空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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