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的軍隊有這樣一個特點——入門容易退役難,這尤其是在禁軍上更為顯著。主要也是為了能滿足這個剛剛興起的國家對於兵力的急需,禁軍隨時歡迎任何有誌年輕人的加入,並獲得統一的生活與訓練的安排,不論你貧富貴賤。


    或許在不少嬌生慣養的名門子弟的眼裏,封閉且高壓的禁軍部隊和監牢沒什麽區別,其訓練有多麽艱苦不說,搞不好還真的會被送上戰場而沒了命;但在絕大多數眼裏,這即是一種個人的出路,更是一種磨礪和榮耀!沒有一個年輕人會輕易放棄這樣一個重鑄血肉,以意誌報國的機會。


    年終考核結束後,耶仁比同屆的戰友們多了一份禮物。耶仁一直回味著那種特殊的感覺:由新任的小隊長阿林-阿莫羅帶領的這五十四名新兵統一的用標準軍姿站成了一排,阿林小隊長向上司敬禮,並為他們挨個授予了那安裏士禁軍憲兵團最基本的標誌——白馬勳章。這是對於他們的認可......


    “士兵,這也是給你的。”說罷,阿林小隊長手中捧著一麵被折疊整齊的旗幟隨著憲兵團長走到耶仁麵前,這種與長官近距離的接觸讓耶仁繃緊了一口氣。團長沉穩的目光與耶仁相互交視著,此時耶仁並沒有去想象下一分鍾會發生的事,他隻是在硬撐著自己的軍姿。


    “本來並不想那麽早就把這個給你的,但眼看著即將臨陣,我還是想馬上看到你的才能。”憲兵團長將一枚古銅色的星徽別在了他純黑軍服的衣領上,之後又拿過阿林手中的軍旗遞在耶仁麵前,並道“恭喜你了,耶仁旗長,願你成為鋒利的長矛,為安裏士的人民撕裂天空,再見光明。”


    臨陣......這又指什麽意思?明天的軍事演習表演?哼哼......這說的可真有意思。一旁的阿林在這儀式般的時刻開了個小差。


    考核結束後,剩下的日子便是假期,不少年輕的新兵已經托人預購了回家的火車票,準備於明日演習一結束,帶著滿包裹的行李安逸靠在火車的座位上打盹,一步步接近與家人團聚的那一刻。


    所以說,在演習之前所剩餘這一整天的時間亦是可貴的,他們要抓緊這個時候與戰友們盡情的痛飲啤酒,用食堂裏特地準備的各種美食填滿自己的肚子,一同碰杯並大喊一句“新年快樂!”


    置身於喧鬧的軍人娛樂場所,耶仁端著半杯啤酒獨自坐在椅子上,顯得格外的特別。他的另一隻手來回不斷摩擦著右胸袋上的白馬勳章,感受著它那表麵圖案的凹凸和銀質特有的金屬質感。


    呆滯的表情似乎是在沉思,仿佛又在回想著自己的過去,昔日的田園生活已經永遠化為了過去,如今的軍旅生涯卻讓他無法再思考別的事情,直到現在,已經逐漸適應的他卻得到了多餘的時間。


    其他士兵的呼喊聲他沒有聽進去,卻感覺到了眼角不由自主溢出的一滴熱淚......


    “我說,你還要保持這副打扮到什麽時候?”阿林的一句話叫醒了耶仁,耶仁連忙猛得一個起身立正,麵對著阿林傻乎乎的敬禮道:“長,長官好!”


    “得了吧你,少來這一套!”阿林也端著酒杯坐下笑道“你這全副武裝的不嫌累嗎?演習可是明天的事,難道你還想在大家麵前表演表演你六科的成績。”


    此時,耶仁身上的裝備確實一樣都不缺,單臂背著用於主遠程射擊的禁軍標配步槍、腰間掛著負責近戰格鬥的一對長短刀以及一把手槍......這看似簡單的四樣武器卻包涵了每一位陸軍戰士最基本的戰鬥力,不管是單使用還是兩種配合著操作,也都不過是他們作為軍人的一種能力上的證明。


    “嘿!我給大家解釋一下咱耶仁旗長這叫什麽吧......”阿林繼續拿耶仁開玩笑道“這叫‘臨陣’!懂嗎各位?這可是我老爸親自對咱新任旗長說的哦!”


    說罷,阿林又開始滑稽的模仿憲兵團長當時向耶仁授銜時的樣子,而耶仁也跟我大家一塊傻笑,對於同屆且同齡的他們,這半分一級的軍階差距並沒有在他們中間拉開上下級的鴻溝,訓練歸訓練,訓練之餘便隻是朋友。


    “旗長”為最低級的軍官,並不具備實際指揮部隊的資格,但這也足以讓耶仁這一個單純的混小子得意一陣子了,尤其在木曉璿麵前的時候。


    “話說這好不容易放個年假,你們打算幹什麽去啊?”耶仁用他正值變聲期那稚氣未脫的聲線問道“你們先別問我了,我倒沒啥地方可去。”


    這話說的倒是像在故意回避著什麽,或許是滅村事件的陰影吧......那件改變了他命運的事直到現在也沒有個真相。


    “我這也好不容易又認識了幾個妹子,正好這個冬天不無聊了,哈哈......”阿林毫無收斂的笑道“對了,到時候我請你和你女朋友一塊旅遊去吧,到時候費用我來擔負就行,你......”


    “全體肅靜!”不知是誰隻用這洪亮的一句便鎮住了在場所有放開興致的士兵。


    但先出現在眾人眼前的則是憲兵團長阿莫羅,而剛剛喊話的勤務兵跟隨在其身後並向這群年輕的士兵們宣布新的命令:“博裏諾將軍臨時變更了命令,原定在明天軍事演習表演取消了!”


    這一句話又換來了眾人不約而同的歡呼,他們這下終於可以徹底的隨心所欲,不少人專門為此而一口幹掉了滿滿一杯幹啤。


    “安靜!”勤務兵又扯開嗓子喊了一聲,並宣布了命令的後半部分“並且,所有的假期都一概取消,明天早上七點所有憲兵和裝甲兵全部集合,前往烏爾克市協助步兵和雷鳴武士作戰!”


    這算什麽?欲抑先揚嗎?在我們狂歡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麽!就這讀起來不用一分鍾的話使得所有的幻想和期待皆化為泡影。


    “我希望各位能理解,孩子們。”阿莫羅團長用相對溫和的語氣解釋道“烏爾克戰事緊急,二百多萬人民的生命受到威脅,這是博裏諾將軍的直屬命令,更象征著整個帝國的意誌。我隻希望大家作為憲兵,能問心無愧的佩戴著這枚‘白馬勳章’!”


    這一天終於到來了......耶仁並沒有因為假期的取消而沮喪,家破人亡的悲痛使他仇恨著每一個危害魔界的家夥,他期待著屬於他的第一次烽火狼煙。


    ——————————————


    天明奈葉一行占領了城主府的主樓,烏爾克的督軍被斧劈重傷昏死在了那位上了年紀的老兵手上,他們也得以喘了口氣。天明奈葉從昨日黃昏一直奮戰到了現在,但疲憊並沒有影響他戰鬥的欲望。


    眾人坐在地上,酒保攤開了一張紙質受潮發黃的烏爾克城市地圖,烏爾克的街道分布基本在這張圖紙上一覽無餘,接著天明奈葉又從西服內兜掏出一支鋼筆,並用其標出了多個重要的戰略地點。


    “呦吼!好東西哦!”酒保大叔盯著鋼筆道“我記得這就是那小娘們統一頒發的那支吧,從男爵到七大封王每人都別著一個,怎麽?看來天明伯爵您還是舍不得這個‘伯爵’頭銜,敵人的這點小恩小惠,您還是把持不住啊......”


    而身著鎧甲,手持利斧的老兵回駁道:“小子,說這話給老子摸著良心!盟主怎麽說也比你們這群還在帝都當狗的強!”


    天明奈葉立馬給老兵使了個眼色,叫他不要因此而在這緊要關頭傷了和氣,而酒保大叔卻仍然一副不屑的笑容道:“抱歉,我們也不過是一群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主,剩下的事都歸那些複國派大人物管。嘿,不瞞你說,隻要您報酬到位,七王的首級我都給您挨個拿來當收藏......”


    “那這次的報酬是什麽?”天明奈葉再次問了這個一直沒有答複的問題。


    酒保大叔並沒有說話,雙眼打量著天明奈葉的全身,好像在告訴他這份酬勞就在他身上;或者說是屬於他身體的一部分......


    “據我估計,按照我個人所預想的推進效率,至少這處於城市周邊的民居區域應該已被占領,如果更理想的話,像商業街、火車站這樣的重點也已成為我們的落腳點......”天明奈葉分析道“現在我們的任務就是守住城主府,等待著革命同盟的增援。”


    老兵抱怨道:“哼!那個最難對付的博裏諾將軍倒提前逃了,隻怕我們還沒等到那群小子來咱這幾個老家夥就被他們那什麽精銳給全滅了!”


    “唉,哪怕隻是一個人也好,咱這戰鬥力能盡量多增加點就增加點......”酒保大叔躺在地上有氣無力的道。


    突然間,一道似流星般的白光射線以肉眼無法計算的速度閃過三人之間直穿透了後方的牆壁。三人一蒙,並同時向與射線走向相反的方向看去,隻見一位穿著樸素的便服,手拿銅鏡的金發少女表情神氣的站在地下室的入口邊上。


    “剛剛我可聽到你們的話嘍,大叔們。”凱裏莎毫不顧忌對方三人的身份道“怎麽樣?我也在這遊蕩大半天了,你們這也帶我一個玩唄,而且論戰鬥力,我覺得我也不止‘一個人’了吧。”


    “哼!波巴這臭小子,到哪都得帶上這個不要命的小姑娘,咳咳......”老兵用他那粗魯無比的聲音道“要是換成波巴本人或者是那個藍毛的還好說......”


    凱裏莎最討厭聽到這種拿別人與自己攀比的話,她鼓著氣走了過去,任性的掐著腰道:“還是看不起我這種野路子魔法師是吧!給您說,論著頭腦,我們可絲毫不比盟主和我那麵癱老哥弱!”


    天明奈葉倒聽出來了另一種意思,這句話像是凱裏莎在為所有的靠自學而成果的非正統魔法師鳴不平。的確,一直以來以天賦定培養標準的魔法師這個職業,“野路子”隻低人一等的份。


    天明奈葉拍了拍她的肩膀,語重心長道:“歡迎你的加入,隻要你肯服從我的命令,你便是我手下的一員,我隻希望你能最好的展現你那魔炮的威力,至少不辜負你家人對你的期望。”


    這一段話便成功搞定了這個感性的叛逆少女。這樣說來或許有點玄乎,總之,天明奈葉需要這種不穩定的因素來在某些危機關頭能瞬間扭轉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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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樣收到臨時更改命令消息的還有負責配合憲兵團進行主公增援的裝甲兵團。演習與假期被同時宣布取消後,至少在現在,憲兵們還能再休息這大半天,而依靠著重型機械作戰的他們,僅僅是現在也隻有幹活的份。


    戰車需要盡快的清洗保養,為得就是明天能讓戰車以最好的狀態馳騁疆場。而木曉璿等剛剛過完考核的新兵們皆麻木的按著程序一個個拆卸、檢查、清理著坦克的板甲,隻是為了盡可能給自己多省出一分鍾用於抱怨的時間,他們現在幾乎都把不滿壓抑在心裏,趕緊完成這手頭上的工作。


    “上等兵木曉璿,你先停一下,有人來探望。”一位戴著挎包的士兵小跑到車庫敬禮道。


    “誰讓他進來的?”木曉璿停止擦拭板甲,並不知道對誰的喊了一句“哦,對不起,但是我現在很忙,好好的一輛戰車到現在都沒擦完一遍。”


    負責傳令的士兵道:“還是請你去看看吧,也是一個女孩,看起來倒是難得一見的那種漂亮,人家也已經在接待室等候多時了。”


    木曉璿聽罷,大體已經猜出是誰來了,原本煩躁的表情也漸漸緩和了些,她準確將手中潮濕的抹布“咚!”的一聲投進了生鏽的鐵皮水桶中,水花濺出的水滴沾濕了木曉璿的上衣和臉頰,但她卻絲毫沒有感覺的到,邁著步子離開了戰車車庫。


    再看到木曉璿的時候,陵卡已被她那軍人的颯爽瀟灑與花季少女洋溢著的青春氣息所結合而成的氣質給驚豔到了。鑲嵌著純銀紐扣、領花的純黑色軍裝及腰間的皮帶束出了她纖細但挺拔的身形,一枚刻著銀色薔薇圖案的勳章更為她這副打扮添了一筆點綴。


    此時陵卡發覺到自己竟然被一名女性給迷住了三秒,她立刻將這別扭的感覺給強壓了下去,並搶先打招呼道:“好,好久不見了,曉璿......我來看看你。”


    她將買來的一盒點心往桌子上一擱,身體也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如果讓斯巴魯那家夥穿上軍裝會是什麽樣呢?陵卡臉蛋上映著一絲紅暈的心想。


    “抱歉,剛剛正在幹活呢......”木曉璿笑道“怎麽?今天咋有空來我們軍營了?這裏可不是什麽好待的地方。”


    陵卡回答道:“單純來看看你嘛,要不你還以為呢?而且你們不是馬上要放假了嘛,正好問問你有沒有啥安排?”


    木曉璿臉色一變,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她打開裝著點心的紙盒捏起一塊鬆餅放在口中咀嚼,似乎是在以此緩解緩解心情:“哼,別提了,好好的假期說沒就沒了,說還要跑去烏爾克打仗。”


    “打仗?”陵卡有些驚訝道“什麽打仗啊?”


    “你不看報紙嗎?平常......”木曉璿吞下幹燥的點心道“烏爾克被一夥叛軍給入侵了,也不知道是群什麽家夥,總之上麵要求我們於明天搭火車前往增援,唉......鬱悶。”


    陵卡被她那隨性自然的樣子而感到驚愕,仿佛坐在她麵前的是一個久經沙場的老兵,但實際上恰恰相反,對於陵卡來說,這充其量也隻是個穿著軍裝的女孩子而已。


    “打仗可是會死的!你......”陵卡道。


    木曉璿一個手勢打斷了她的話語,並以一副輕鬆的語氣又表明了自己的決心:“不用擔心,我男朋友的憲兵團也會一塊跟著去的,我們兩個軍團配合作戰沒人敢說不強。況且,那些叛軍害我們沒了假期,我才不會放過他們!”


    就在這談話中,半小時期限的探視時間就這樣過去了......陵卡打了個哈欠,一陣困意又湧上了大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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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麽樣?看見什麽了嗎?”波巴用極小的聲音貼緊安迪的耳垂道。


    “廂警部隊正在集合,估計準備向市中心前進。”安迪拿著望遠鏡回答道。


    “別是城主府吧,難道說......”波巴不禁納悶“我去通知兄弟們,我們馬上準備前往城主府!”


    安迪以沉默認可了波巴的判斷,或許是這進攻城市的第二個夜晚,又一場激戰即將打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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