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本體消亡,隻有執念還殘存世間的二人的戲言,李易當然不可能聽到。


    此刻的他,還在因為自己機智避過了“危險”而感到得意。


    “對,就是這樣,穩住,絕對不能主動去找事!”


    李易抱著隻要我不惹事,事情就不會來找上我的想法,迅速到達了書山。


    正如薑承乾所說,書山很大很雄偉。


    二人站在山腳下,仰望著直入雲海的山峰,感覺自己很渺小。


    尤其是當二人閉上眼睛,選擇用文氣去感受的時候,更是發現自己簡直渺小如塵埃。


    因為整座書山,就跟學海一樣,同樣是文字顯化。


    不同的是,學海是由無數“水”字形成,舀上來捧水,就會變成文字。


    而書山,則隻有一個“山”字顯化。


    一個字,卻蘊含著無窮的變化。


    石頭,草木,動物,水流,甚至是山上的風,山頂的雲,山腰的路……


    全部都是這一個字所演化。


    隻是一個字,就演化出了一座山。


    “這是聖人的傑作。”


    許茂帶著朝聖般的心態行禮。


    作為儒門傳承之人,來到書山之前,怎能不激動萬分?


    “聖人之力,當真是不可思議。”


    李易也很震撼。


    一筆山字,形成一座山不難。


    估計儒門賢者就可以辦得到。


    但是,聖人一筆成就的山,卻是一座活生生的山。


    山上是有生命的,而不是死物。


    那些生命會枯萎,會老死,同樣也會新生。


    這就了不得了。


    看似隻是一筆,其實蘊含著無窮的法則和道理。


    山上的二老看著這一幕,都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第一次見到書山的人,都會感歎聖人之偉力。”


    “你我當年,也是如此。”


    二人雖然隻是一道執念,但是記憶卻很完整。


    他們回憶往昔,都有些感慨。


    “你說,此子用多長時間,能夠走上山頂?”


    短髯老者問道。


    他說的此子,當然是李易。


    二人之所以複蘇,就是李易動用文氣穿梭學海導致的。


    如此龐大的文氣,刺激到了沉睡的二人。


    他們用一種前輩審視後輩的目光,看著李易。


    越看越是覺得驚喜。


    他們此生見過無數次學子,但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像是李易這般妖孽。


    他一個人,就好像凝聚了整個儒道的氣運一般。


    李易以為自己很低調,不願意表現自己。


    但他並不知道,像他這樣的人,是根本低調不了的。


    尤其是在聖院這個地方。


    哪怕他一句話都不說,也會像是個大燈泡一樣,自動吸引著所有視線。


    “你覺得他必然能夠登上山頂?”


    長髯老者看起來很是慈祥,笑吟吟地說道。


    “若是連他都不能登上山頂,那我們儒道又豈會是現在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


    短髯老者冷冷說道。


    他總是麵容冷漠,給人一種嚴肅的感覺。


    但他的話卻是很有道理,李易這樣優秀的人都登不上山頂,那麽儒道的要求得有多高?


    儒門弟子得有多出色?、


    登頂是遲早的,無非是時間問題。


    這是他的判斷。


    ”儒道之所以淪落成現在這樣,不正是因為程兄你的固執麽?


    長髯老者慈祥的笑容之中,露出一抹諷刺之意。


    他從短髯老者的話語之中,找到了一個讓他很不舒服的點。


    “我固執是因為我是正確的,反倒是王兄你,走錯了路卻要與我相爭,儒道衰弱,與你脫不了幹係。"


    短髯老者,理所當然的說道。


    他本來就是這般認為的。


    那長髯老者自然不肯接受。


    二人唇槍舌劍,譏諷起來。


    什麽是執念?


    就是無法放下的念頭。


    二人的本尊早就逝去,活著的時候尚且鬥得水深火熱。


    剩下的執念,難道就能和諧相處?


    當然不可能。


    隻會鬥得更加厲害。


    但爭執肯定是沒有結果的,如果有結果,他們也不會存在到這個時候。


    一旦有個能讓他們二人接受的結果,他們自己就會消散在天地之間。


    他們也很清楚這一點。


    爭執了一番後,也就不再言語了。


    這樣的事情發生過無數次,總是忍不住去爭,但是又都意識到沒有結果,於是默契地停下。


    但是下一次還是要爭。


    這就像是一個輪回,周而複始地出現了無數次。


    換做是活人,可能知道沒有結果,就不會再糾纏了。


    但是他們隻是執念,執念存在的意義就是爭,不爭又何必存在?


    當然,他們的爭論無人知曉。


    “你說,此子有沒有可能,分出你我到底孰對孰錯?”


    爭執過後,短髯老者問道。


    “你居然對他有這樣的期待?”


    長髯老者搖了搖頭。


    “恐怕是不可能,你我都不是輕易動搖之輩,思想之爭,已經困擾了你我無數歲月,我不認為一個年輕後生,能夠解開你我的執念。”


    思想之爭,學術之爭這種東西,是最難分出對錯和高低來的。


    這一點他們自己感受深刻。


    不然也不會一直糾纏到現在。


    就在二人言談之時,李易和許茂已經打算登山了。


    “李大人,書山總有三萬三千三百階,自打踏上台階的那一刻起,就要經受考驗。”


    “如果無法通過考驗,就會被踢下山去,失去資格,如果能夠通過,那就要看書山的認可程度了。”


    “如果書山認為完成得好,可能一步就能邁出幾百上千個台階,如果隻是勉強完成,可能蘇醒之後,隻是多邁出一步而已。”


    ”李大人,我自知自己無才無德,隻怕是登山要耗費很長時間,你不必等我,隻管登山便是。"


    許茂很有自知之明。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我相信你。”


    李易淡淡說道。


    “那好,你我共勉,是時候去了!”


    許茂大笑一聲,當先一步站在了台階之上,然後整個人就消失不見了。


    顯然是開始考驗了。


    而李易呢,卻是站在原地思忖。


    對於書山,他現在也算是有些了解。


    書山其實就是一個試煉之地。


    儒門弟子通過登山,來磨煉自己。


    心術不正的人,壓根就不可能登山,會在邁步的一瞬間,直接被踢出去。


    因此,能登山者,至少不是大奸大惡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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