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燕陽樓忽然,從鼻尖傳來一絲涼意,法蘭克福下意識的摸了摸他的鼻子,一點冰冰的濕意粘在了他的指尖。法蘭克福象個急待哺育的雛鳥一樣大張著嘴巴仰望著陰暗的夜空,喃喃自語,


    “下雪了嗎?”


    “是啊,您沒見過下雪嗎?”竇天奇怪的看著法蘭克福的樣子問。


    “我不是在做夢!”當清楚的看到從天空簌簌飄落的雪花,法蘭克福有種想呐喊的衝動,他太需要一場大雪了,隻有雪才能撲滅他心中的焦渴。興奮的將軍一把抓住竇天的胳膊,搖晃著說,


    “是大神讓您把大雪帶來的,一定是大神,他在保佑我們的士兵,保佑我們的城邦!”然後他扭頭大喊,“小威尼,傳我的令,今夜各營加強防禦,有懈怠者軍法從事!”


    “是!”小威尼興奮的答應一聲,把木頭樓梯踩的“咚咚”山響的下了主塔樓。


    “隻要我們能守到明天早晨,隻要能到明天早晨。”法蘭克福將軍還在欣喜的自言自語。


    “那麽今天晚上……”竇天說。


    “今天晚上我們喝個通宵!”法蘭克福豪氣衝天的大笑著說,“藍波締,去把你最好的收藏拿出來,我們陪冕下好好喝一夜,給他洗塵。”


    “不。”竇天嚴肅的拒絕了法蘭克福的邀請,將軍一愣,表情有點納悶。


    “請聽我說,我聽說莫泊桑的指揮官是博格坎普殿下,對嗎?我跟這個人見過麵,他是個行事出人意表的人。下雪了對我們來說是好事,但是對他來說,要奪取要塞的最後機會就在今夜了。你認為他會讓我們喝好這頓酒嗎?”


    “可是您看到了,我已經安排了防禦。”


    “說實話,我覺得不夠。王子殿下的手段可能您還無法完全了解,我們必須采取主動,讓他忙一個晚上。”


    “您的意思是?”將軍疑惑了。


    “我想去拜訪他一下,和他聊他感興趣的話題。我會把阿默林留下,隻帶翡翠去。隻要我能纏住博格坎普,將軍您這裏的壓力就大大減輕了。”


    “您想跟他聊什麽呢?”


    “也許是關於將來我們兩國如何合作的事,誰知道呢?這要看他現在的心情。”竇天回答。


    “那您可千萬小心,我們現在畢竟是敵國。”


    “放心,有強大的鳳凰和我在一起,他不敢亂來的。再說,兄弟我也不是泥捏的。”竇天輕鬆的一笑,抬頭望著漫天飛舞的雪花,“雪真大啊!”


    雪越來越大了,即使在燈火通明的營地裏,能見度也降的很低。範德法特站在自己帳篷的門外大睜著雙眼望著海風要塞的方向,任憑雪花在他的風帽和肩膀上蓋了厚厚的一層。為了保存實力,這位海風要塞的最高長官主動後撤,把辛苦守衛多年的要塞拱手讓給了來勢洶洶的斯芬利侵略者。他臨走的時候,下令拆除了要塞東麵的多處城牆,還預留了一段看似堅固,實則一推就倒的一個小缺口,方便援軍到達之後反攻。可是這些把戲都被經驗老到的法蘭克福輕鬆識破,將計就計的對莫泊桑軍隊迎頭痛擊。幾次激戰下來,雙方陷入了艱苦的拉鋸戰,誰也得不到什麽便宜。範德法特是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寫好了向宮廷請罪的文書,就要發出去了,冰王子博格坎普殿下及時趕來了。


    “你的請罪書一定會起到你想要的作用,王城那些老妖小鬼正巴不得東線戰場陷入混亂呢,父王是不會想看到這個的你明白嗎?”王子邊說邊一磕臂盾,臂盾的邊緣“唰”的探出一支鋒利的劍刃,王子就用這個把請罪書一劈兩半,隨手扔進了火盆。


    “我愧對王國,愧對陛下,更愧對殿下對我的信任,我萬死難辭其咎啊!”範德法特跪在王子麵前淚流滿麵。


    “現在不是懺悔的時候我的準將。”王子拉他起來,“我們帶來了援兵,我們要想辦法把要塞重新奪回來,順便好好教訓那些野蠻的傭兵。”


    範德法特當即表下決心,“一定盡快奪回要塞,誓雪前恥。”


    可是,可是現在陰沉了多日都沒什麽表示的老天居然想起下雪了。這麽大的雪,隻須一夜,就可以讓車馬難行,明天一早,皚皚的白雪將宣布莫泊桑複奪要塞計劃的流產。他範德法特將再也沒有機會實現對王子的諾言了,王國可能就會從此失去對海風要塞的擁有權。


    正當範德法特長籲短歎也無法排解胸中的鬱悶的時候,一陣甲胄的鏗鏘聲傳來,銀盔素甲的博格坎普王子率領著一眾侍衛來找他了。


    “我們必須發動突襲了。”王子堅定的說,“我知道這很難,但是如果等到明天天亮,我們的進攻會更難。”


    “是,我馬上集合士兵。”


    “不要吹號角,不要擂鼓。”王子囑咐道,“我們必須保持安靜,雪這麽大,沒有聲音,我們到了城根底下敵人才會發現。”


    “是。我親自去辦。”很快,幾處主力部隊的營地就動了起來。按照王子的要求,官兵們都在沉默中準備著戰具。隻是命令下達的匆忙,戰士們收拾起來未免有些忙亂。


    “準將大人,獵狼師團準備完畢。”


    “準將大人,巡邊遊騎兵聯隊準備完畢。戰馬都勒了嚼口。”


    “報告準將,海風戍衛隊集合完畢。”


    “啟稟王子殿下,普斯卡什兵團第三預備旅進入攻擊位置。”半夜時分,隨著軍官們陸續的報告,兩萬人的莫泊桑大軍已經做好了出擊準備,隻等王子一聲令下了。


    “霍利菲爾德大師,您看我們還有遺漏嗎?”王子禮貌的詢問著旁邊的一位漂浮在空中的黑袍術士。


    “嗬嗬,殿下過謙了。您的安排無懈可擊。”大胡子菲爾德微笑著回答,“王國收複海風要塞就在今夜。”二巨頭看來信心滿滿。


    “那是什麽?”一個眼尖的衛士揚手指著淒迷的夜空,人們抬頭仰望,一隻渾身青光閃耀的大鳥正泰然盤旋在前鋒營的上空。


    “翡翠!”王子和霍利起聲驚呼,“難道是他來了。”兩個人禁不住對視了一眼,他們的心頭同時壓上了一塊沉重的石頭,好象比今夜的風雪還要寒冷。


    “命令部隊找避風的地方暫時待命。”冰王子吩咐範德法特。然後他向帥帳旁邊那座黑黝黝的山頭一揮手,“呼啦”一下,一個巨大的銀色身影出現在了山頭上麵,忽閃了一下他那巨大的翅膀。一頭威猛的冰霜巨龍,傲然的望著天空中翱翔的鳳凰,他就是冰王子的坐騎雪幅來。


    王子二話不說,跨上雪幅來的背鞍,攪起一股煙雪飛上了空中。雪幅來鬥氣一樣先衝著翡翠吼叫了一聲,翡翠毫不示弱,翅膀一抖,周身炸出一圈耀眼的光芒,把血幅來晃的一歪腦袋。王子連忙約束住這個易怒的夥計,朗聲說道,


    “對麵是竇天騎士嗎?”中氣充沛之極,呼嘯的風中依然聽的清清楚楚。


    竇天一看王子親自接見,連忙施禮,怎麽說自己也是在人家地頭上混飯吃,禮貌還是必須的,


    “不知殿下在這裏,竇天多有得罪了。三等紫荊花騎士向尊貴的殿下問安。”


    “這麽說,您不是來和我們作戰的嘍?”


    “當然不是。”竇天回答,“我是有重要的事情要想殿下稟報。我剛從要塞那邊路過,發現要塞裏士兵調動頻繁,怕對莫泊桑大軍不利,所以特來報信的。”


    “哦!”王子一怔,他知道竇天的話未必都是真的,這個家夥現在腳踩兩條船,不可完全相信他。但是看樣子敵人已經料到自己要夜晚偷襲了,要是那樣的話,仗打起來可就不怎麽好玩了。


    “你就是來報信的嗎?”王子接著問。


    “還有些私事想跟殿下私下談談,不知道殿下現在有沒有時間啊!”


    “跟我到帥帳吧。”王子淡淡的說。


    竇天馬上恭敬的,“是,是。”一邊偷眼打量王子的坐騎,乖乖,正牌的冰霜巨龍啊,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格林執政身為城邦最高元首,也不過才騎一頭亞龍。王子就是王子啊,真正的貴族就是不同凡響。


    竇天跟著王子到了氣派的帥帳門口,王子向竇天打了個手勢,竇天機靈的把翡翠留在了外麵,一低頭鑽了進去。王子招過一個侍衛長,小聲的吩咐他,“去通知準將,今夜突襲取消,讓大家回去好好休息吧。”侍衛長點頭而去。然後王子又叫過一個英姿颯爽的女騎士,把翡翠做了安排。


    王子心裏雪亮,竇天一見麵的話就是攔阻他進攻海風要塞,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想幫助王國軍隊,要塞做好了戰鬥準備應該是真的,行事謹慎的王子已經不想用士兵們的生命去冒險了。他款步走進帥帳,雙肩一抖,隨身的侍從把他的雪貂披風接了去。


    “想喝點什麽,騎士。”王子看著好奇的打量著帳內陳設的竇天,很紳士也很冰冷的問。


    “豈敢豈敢,殿下能不賞我一頓鞭子我就已經感激不盡了。”竇天笑的有些奸臣。


    “哼,沒挨鞭子完全是因為我的妹妹,你不必感激我。”王子一抖那身漂亮的象工藝品一樣的秘銀戰甲,坐在主位上,連個座都沒給竇天讓。他是存心要給竇天好看,可是竇天傭兵當久了,臉皮在成平方的變厚。這家夥搶過內侍給王子端過的美酒,雙手捧上,


    “沒想到殿下如此高貴,陳設竟然如此簡約啊!”


    看王子沒有表示反對,內侍也就沒說什麽,在旁邊垂手侍立。王子接過竇天奉上的酒杯淡淡的說,


    “我從小時候起就經常在外奔波,習慣了。我這個有失一國王子風度的習慣早就被王城那些大員念叨夠了,倒是你呀,都當了這麽長時間領主了,怎麽穿著還是這麽吊兒郎當的。看看你這皮甲,又歪了。”說著,王子把杯子放在一邊,親自為竇天整理歪斜的外甲。


    “還沒打仗就成著樣子,真打起來褲子不都得掉了。”


    “估計可能性不大,”竇天玩笑著辯解,“哪有那麽多女將軍啊女戰士啊給我展示機會啊!”


    王子聽了不禁啞然失笑,“你這話敢跟博蘭妮說嗎?”


    “當然……不敢。”竇天老實的回答,雖然竇天總是在和公主打交道的時候保持強勢,但他從不敢藐視鬼精靈一樣的尼德蘭鬱金香。


    “馬屁拍的差不多了,現在說說你到底找我什麽事吧!”


    “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避免莫泊桑軍隊踩到人家張好的陷阱裏去。不過以王子殿下的雄才大略,我想我也是白擔心一場而已。”


    “少跟我扯淡,”這話從英俊倜儻的殿下嘴裏冒出來有點對不起女性觀眾,但是其實男人本色基本上都是這樣的,之所以說基本上,是因為有些隻會更惡劣,“你這個家夥是出了名的無利不起早,沒好處的事情你會幹?”


    “您真是睿智啊!”竇天讒笑著說,“我這點小心眼怎麽樣也逃不出您的法眼啊!”然後他適時的麵色一整,“但是,向國王陛下保證,我那些不成熟的想法都是想讓大家利益均粘的。”


    王子的表情也嚴肅了起來,“最好是那樣。你知道嗎?你的出現剛剛打亂了一次重要的軍事部署,如果沒有充分的理由,你可能還走的了,可是你的領地也會騎著鳳凰滿天亂飛嗎?”


    “就是因為我的領地他飛不了我才這麽大冷的天趕來的,我的領地是王室賜予的,如果王室出了任何狀況,我的領地也就玩完了。”


    “大膽!”安靜的內仕忽然抬頭怒視著竇天,這家夥一看就不是易與之輩,年紀雖輕,眉宇間卻藏著千般殺氣。竇天是個騎士不假,可能在王子殿下跟前的人,少說也是個男爵吧,那分量比竇天隻重不輕。


    竇天對他不怎麽理會,繼續對王子說,“要塞裏麵真是已經做好了準備。法蘭克福一看下雪了非但沒有放鬆警惕,還立刻嚴令軍隊加強了防範,隻等王國軍隊前去了。我親眼所見,絕對屬實。”


    “假如這一仗沒能拿下要塞,陷在冰天雪地裏的王國軍隊命運可想而知。兵敗之後,您覺得王城有什麽反應?”竇天加重了語氣。


    “我們一定會輸?”王子嘛,嘴硬點是正常的。


    “慘勝也受不了啊!王國西部邊陲好象就剩這麽點兵了,打光了難道把守衛王城的普斯卡什軍團都調來剿匪嗎?”竇天的話讓王子沉默了,這個建議是戰略性的,事關王國西疆的長治久安,身為王子不可不察。竇天看這招奏效,趁熱打鐵,


    “如果殿下的部隊受到了大損失,或者出現意外戰敗了,王城那些妖魔鬼怪勢必趁勢而起,那就危險了。不用發動您平息的那種宮廷政變,隻要有幾個行省宣布獨立,王室就會馬上顧此失彼。那樣的後果是可怕的,王國內部矛盾重重,地方上一亂,這些矛盾就會立刻爆發出來。一旦發生內戰,局麵將不可收拾。”


    “說自私點的話。我的領地是偏僻一點,可是南北兩個方向都是當地勢力雄厚的門閥,王室對國家的影響力一降低,我那個鳥不拉屎的騎士領地肯定遭殃。到時候別說支持陛下平叛,就是自保恐怕都不容易。據我所知,王國內象我這種情況的領主還不少呢!要是他們人人自威,或者明哲保身,或者幹脆誰占上風就跟誰走,這個國家還有好?所以呀殿下,對海風要塞的一戰,不僅是打下個堡壘的小問題,而是關係到整個王國命運的大問題。”


    竇天一頓站在戰略高度上的論斷還真打動了博格坎普,他好象第一次見竇天一樣望著他,“你確定你就是個傭兵。”


    “現在還是落基神殿的神選勇士帶管神殿騎士團。下麵我覺得有必要把斯芬利城邦的想法給你透露一下,如果您感興趣的話,我想向您單獨匯報。”


    王子聽了衝內侍使了個眼色,那名貴族內侍偷偷瞪了竇天一眼,退了出去。王子端起酒杯品了一小口,問,“我現在最想知道的是,你到底是把你自己當成個莫泊桑的騎士領主,還是斯芬利的神殿勇士?”


    竇天回答,“我就把我當成一個傭兵,一個要養家想發財的傭兵,僅此而已。”


    王子的兩之眼睛忽然寒光一閃,“如果你的答案是我給你的任何一個選項,你已經死了。”竇天清楚的看到王子杯裏的紅色佳釀瞬間凍成了個美麗的冰砣,一陣惡寒在帳篷裏彌散開來。


    竇天暗道一聲,“好險。”他發現他還真的低估了王子的實力,這家夥擁有的寒冰鬥氣居然到達了可怕的十四級,在這麽近的距離想要竇天的命還真的有很大可能,當然是在竇天成為一名外籍德魯伊之前。


    “聽我妹妹說你是個有點子的人,現在讓我來聽聽你有什麽好辦法吧!”王子問計的方法還真特別。竇天加著小心說,


    “您覺得如果您是城邦的執政的話,您希望把仗打到什麽份上呢?是繼續向王國腹地推進呢,還是固守個海風要塞?”


    “你的意思是……”王子一時沒有弄明白竇天的意圖。


    “這就叫‘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有個新名詞叫換位思考,殿下聽說過嗎?”


    王子搖頭,竇天高興了,他覺得他很有可能和王子聊到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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