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郤見了陳姝又是一陣激動,他帶著陳姝回了那小院子,入了正廳落座,許郤道:“阿熠還記得我這老翁,唉,快讓曾外祖父看看。”


    許郤這三年倒是沒怎麽變,他身子一向硬朗康健,並且心境豁達,愈發矍鑠了。今日見了自己的三個晚輩,十分激動。


    滿娘聽許郤這樣說,哭笑不得道:“許爺爺,這是阿姝。”


    陳姝道:“我阿兄要上課的,不得出來,我也是求了阿父許久才出來的。”


    許郤哈哈大笑,道:“老了老了,真是老眼昏花,阿姝也好,阿姝也好。我的阿濛生下的這兩個孩子都好。”


    陳姝甜甜地笑了,上前抱住了許郤的胳膊,道:“阿娘時常同我們提及您,十分掛念您,這次我偷偷出來,回去定然要給阿娘一個驚喜呢。”


    許郤摹拭陳姝的額發,道:“你阿娘好不好?”


    陳姝點頭,道:“都好,隻是時時思念曾外祖父。”


    許郤笑道:“沒事,阿姝回去就和你阿娘說,阿翁我一日三碗飯,有認真吃青菜,天天健步如飛,日日吟詩作對,好得很,好得很。”這樣說著,眼眶卻有些紅了。


    陳姝也覺得心中一熱,隻是笑著點頭。


    祖孫倆敘舊完了看向了李樾,許郤歎道:“阿樾怎麽變成這樣了?”


    這話滿娘也想問,李樾三年前還是翩翩青年,可現在兩鬢已經隱隱有了白發,雖依舊風姿湛然,卻帶著些疲態,他好像也就是比陳昱大了一兩歲,卻老多了。


    李樾起身拱手下拜,對著許郤行了大禮,道:“拜見老師。”


    許郤上前將李樾扶起來,李樾道:“老師一如往昔,樾卻老了。”說完目光溫和看向了陳姝,他道:“這,便是阿濛的孩子。”


    許郤點頭,卻見李樾目光中隱隱帶著些痛色,李樾點頭道:“是個好孩子,你該叫我堂伯。”


    不意李樾會自報身份,陳姝道:“不知堂伯隱藏身份來了洛陽是想要做什麽?”


    此話一出許郤卻十分疑惑地看向了李樾,李樾道:“老師,我名陳旻。”


    陳旻這個名字對於曾經曆開國風雲的許郤還是熟悉的,他雙唇顫抖,道:“你便是先孝懷太子的孩子,陳旻?”


    陳旻點頭,道:“權宜之計,隱藏身份,請老師見諒。”


    陳姝涼涼道:“何止隱藏身份,你當年還想擄走我阿娘,不是麽?”


    此言一出許郤大驚看向了陳旻,陳旻道:“心有執念罷了,本想著護著阿濛離開這旋渦,卻不想還是讓她卷了進來。”


    眾人落座,陳姝道:“何必這樣藏著掖著,堂伯,此來洛陽怕是沒這麽簡單吧。”


    陳旻並未答話而是深深看了陳姝一眼,笑道:“你同她長得太不像了,十成十的陳氏人。”


    陳姝語氣有些危險道:“我一聲令下便有金吾衛進來圍了你,悄無聲息地處理掉你,從此陳旻這個名字就真的屬於一個死人了。”


    陳旻笑了,他細細摹拭了手上的玉佩,道:“果然性子也不像她。”


    二人對峙許久,廳中氣氛不好,陳旻道:“此來洛陽,的確有事。”


    陳姝搖頭,“我不想聽了,來人,拿下。”


    許郤有些著急站了起來,陳姝擺擺手道:“阿翁放心,不會對他如何。”


    金吾衛進來圍住了陳旻,陳旻道:“若我料得不錯,陛下應當無事。”


    石破天驚的一句話,眾人都愣住了,陳姝很鎮定,道:“哦,何以見得?”


    陳旻叫金吾衛圍著,卻還是坐在那裏抿了一口茶,道:“示弱罷了,這樣的手段,陛下不是第一次用了。”


    陳姝笑了,“你挺有意思的,若你猜不出,留著也沒什麽用。”陳姝揮手對金吾衛道:“你們下去吧。”


    金吾衛離開,陳旻看著陳姝,道:“此行,不過想要同陛下做個交易。”


    陳姝嗤笑,“交易?你的命還捏在我手裏呢,談交易未免太過狂妄。”


    陳旻搖頭:“殿下回去同陛下說,他自然明白,再者,一個被關著的陳旻和一個能夠四下活動的陳旻,哪個更有用處,殿下心知肚明。”


    陳姝支著下巴懶洋洋道:“這事要不要同阿父說還在其次,阿父日理萬機,不過眼下便有一個讓你證明自己的價值。”陳姝頓了頓,道:“沒有價值的人就該是個死人。”


    陳旻道:“殿下請講。”


    陳姝將手中茶盞輕輕搖晃,漫不經心道:“聽聞蜀王有一位李夫人,寵愛殊勝,李夫人同堂伯關係匪淺,堂伯自然對蜀地也是十分熟悉的,我想要見一見蜀王大公子陳旲,不知堂伯可否引薦。”


    陳旻道:“此事,願效犬馬之勞。”


    陳姝笑得燦爛,她明亮的眼睛看著陳旻,道:“那就麻煩堂伯了。”


    幾人談了幾句閑話,天色不早了,陳姝要早點回宮,許郤將他們送出了門,許郤對著陳姝欲言又止,還是道:“阿姝,他是我的弟子……” 話沒說完,陳姝笑了,道:“無事,不用擔心,我不會難為他,可是阿父那裏我做不了主。”


    這話說得誠懇,許郤沒了法子,看向陳旻,道:“阿樾,你……莫要忘了本心。”


    陳旻一愣,笑得無奈,道:“老師,阿濛也是這樣同我說的。”陳旻輕輕歎息,道:“多希望,我隻是李樾,而非陳旻啊。”


    許郤見陳旻麵上帶著愁苦,終於還是沒能說出話來。


    陳姝和陳旻一同出門,陳旻將要去馬車那邊,陳姝忽然道:“等一下。”


    陳旻轉身,陳姝道:“你來洛陽,不許再打我母親的主意。”


    陳旻未答,隻是輕聲道:“你這樣多智近妖,你母親可知道?”


    陳姝道:“與你何幹?”


    陳旻笑道:“果然是陳昱不好,不是她不好。”


    陳姝冷笑:“好與不好不幹你的事,你還是操心自己的項上人頭吧。”陳姝說完帶著滿娘走了。


    陳旻看著自己手中的玉佩歎了口氣,身旁的隨從見了,道:“大公子,這……”


    陳旻道:“無妨,此來洛陽,的確要同他們合謀,這樣的亂局,也該結束了。”


    一路上陳姝心情都不大好,滿娘也不敢說話,陳姝道:“此人甚是討厭。”


    滿娘頭一次見陳姝心情不大好的模樣,這位女帝平日都是一副老謀深算成竹在胸的樣子,這樣氣鼓鼓的,倒是同真實年齡有些像了。“怎麽了?這麽不喜歡他。李樾其實是個很溫和的好人,可是誰能想到真正的身世是這樣呢?他對阿濛也有真心的。”說到這裏滿娘也有些氣憤,道:“起碼比陛下好。”


    陳姝道:“上心,上心就是要擄走我的阿娘,他倒是沒想過阿娘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會有多傷心,隻不過是自私罷了。現在這幅無欲無求的聖人模樣看了也討厭,正好是我最討厭的人。”


    這話滿娘可就不敢順著往下接了,這位女帝討厭的多半是男人,問題就是是哪個男人。


    不過即便討厭也要留著用,陳姝不想來看許郤居然有了另外的收獲,她道:“今日回去便可給阿娘一個驚喜,不過陳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


    滿娘自然知道昔年陳昱以許濛為餌誘陳旻入局的事情,近來事多,許濛的身體和心情也才剛剛恢複了一些,不宜太過傷神,滿娘道:“嗯,知道了。”


    她們回宮後,陳姝往擷香殿去,隻見殿中已經擺好了晚膳,許濛坐在小幾前,麵前放了許多箱篋盒子,托盤上也都是衣料。


    陳姝進來,道:“阿娘可知我今日去做什麽了?”


    許濛方才正在沉思,見了陳姝,笑道:“去了陛下那裏野了一天,去做什麽了?”


    陳姝伏在許濛耳邊,道:“我去見曾外祖父了。”


    許濛眼中放出光彩,道:“你怎麽跑出去的,對了,阿爺身體如何?”


    陳姝笑得得意,道:“自然不錯了,說是一日三碗飯,有認真吃青菜,吟詩作對,日子逍遙。”


    許濛眼眶有些紅,道:“好,好就好,你啊,怎麽不同我說一聲就跑出去,你阿父知道麽?”說完有些生氣,道:“自然是知道的,定然是他縱容你這個壞家夥。”


    “阿娘說誰是壞家夥?”陳熠走了進來,他剛剛下學,見了陳姝窩在許濛懷裏,忽然心頭一熱,總覺得眼前情景仿佛在夢中。


    “你妹妹這個壞家夥夥同你阿父避著我偷偷跑出去,她去見你曾外祖父了。”聽到許濛這樣說,陳熠也笑了,道:“不知他老人家可好?”


    陳姝皺了皺鼻子,到真像是個可愛的女童了,“都好,隻是把阿姝認成了阿兄。”


    許濛一聽就笑了,她點了點陳姝的鼻頭,細細端詳她的小臉,道:“這可怎生是好,阿姝長得像阿父,阿熠卻隨了我。”


    陳姝笑道:“哦,那就是一個兒郎長了母親的娃娃臉,哈哈。”


    陳姝促狹陳熠,陳熠也不生氣,而是看向了那周邊的各色財物,道:“阿娘,這是?”


    一旁滿娘也有些疑問,心道難道是賞花宴帶回來的?


    許濛道:“有皇後送的,還有孟婕妤送的。”


    滿娘道:“怎麽忽然送這麽多東西過來?”


    一旁陳熠卻道:“不止這些吧,阿娘,今日進學,大哥和二哥皆對我和藹之至,甚至還邀我去打馬。”


    許濛看向了桌上的東西,有些憂心忡忡,道:“盧氏得了嫡長子想要壓服了孟氏,可是眼見孟氏肖想太子位不是一朝一夕,兩姓相爭,自然要先拉攏於我。”


    滿娘見許濛憂心,道:“阿濛不是說我們誰也不跟,跟著陛下就行了麽?”


    許濛搖頭,道:“此事沒這麽簡單,就陛下下一步隻怕暫時管不得後宮之事,我若是兩方都不答應,隻怕我便成了眾矢之的,兩方都要排擠我,要有苦日子過了。”許濛將一旁的陳熠也攬在了懷中,陳熠臉一紅,想掙開,卻見陳姝瞪他,便不敢動了,隻是僵著身子。


    許濛懷中抱著兩個孩子,她對著滿娘道:“此事我們要挺住,盧氏和孟氏無論使了什麽手段我們都不能倒向任何一方,日子雖然會難捱一些,但是這也是為了能保住阿姝和阿熠,阿滿,從今日起你要約束宮中之人,清點我們手上的財物,一旦我遭到打壓,那麽銀錢便是我們的傍身之物。”


    滿娘心想,照許濛這樣分析,隻怕她們隻有挨著和挺住了,她點了點頭,道:“你放心都交給我。”


    許濛用她有些瘦弱的肩膀護住了這兩個孩子,望向門外那沉沉的夜色,她輕聲道:“有阿姝和阿熠在,我什麽都不怕。”


    陳姝在許濛懷中同陳熠對視,露出一個帶著興味的笑,若是有人上門送死,她倒是不介意收人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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