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電話裏說還不行?非要再蹭我一頓飯?”


    這暴躁而熟悉的聲音, 赫然就是容遲。


    在他麵前停著的輪椅上,陸汀燁雙手交疊,搭著腿間毯子, 那戴著細邊眼鏡的俊臉上, 似乎有笑意透出來。


    “這地方不喜歡?”


    “不喜歡。”容遲回答的斬釘截鐵。


    “那剛才誰蹲水池旁邊,對著裏頭的小魚還看了半天?”


    “……”


    容遲一噎, 臉色隱隱有些惱羞成怒。


    而同樣剛看過小魚的容年, 揪著陸靳言的衣服, 腿軟。


    “哥,哥哥。”


    他用著幾不可察的氣音, 叫道。


    陸靳言將他攬在懷裏,安撫的輕拍了拍他的背, 剛想要悄悄退出去, 可腳下卻踩上一截枯枝。


    “吱呀——”


    不輕不重的聲音, 清晰的響起。


    容遲瞬間警惕:“誰?!”


    他說著, 就大步朝這走了來。


    容年聽到腳步聲, 嚇的更厲害。


    “乖,就說你來吃飯,別的交給我。”陸靳言在他耳畔低低的叮囑了一句, 然後將他扶穩站好,並刻意跟他保持了點距離。


    “哥,你怎麽不在包間裏待著?我找你找半天了。”陸靳言從假山後率先走出來,神色自然的走向陸汀燁。


    在看到容遲時,他還故作驚詫的叫了聲:“容總?”


    那驚訝的語氣, 看上去真像是不小心偶遇了一樣。


    容遲沒顧得上跟他打招呼,因為,他目光已經捕捉到另一道熟悉的身影。


    幾步走過去。


    果然, 看到了他家寶貝弟弟。


    容年的手扶著山體,小臉有點紅,腿也有些軟。


    這次不是被親的,純粹是被哥哥給嚇的。


    “年年。”


    容遲皺著眉頭:“你怎麽在這兒?”


    想到剛才走出去的陸靳言,他心裏的疑惑愈發濃:“你一個人來的,還是跟別人一塊來的?”


    容年想到陸靳言的叮囑,勉強壓下情緒,乖乖道:“我跟墨墨一塊兒來的,我們來吃飯。”


    容遲還想再問,可見弟弟不太舒服,於是,先伸手把他扶住,語氣也放柔了哄:“是不是看到姓陸的,被嚇著了?”


    他越想越覺得是這樣,要不然,年年臉上怎麽看上去還有點害怕。


    估計就是這兩個姓陸的給嚇著了!


    尤其是坐輪椅上的那個,看著就不是什麽好人。


    容年搖搖頭,臨時編著理由:“沒有被嚇到,可能是剛吃完飯,又曬了一下,困的頭暈。”


    容遲聽到這理由,捏捏他的臉:“你啊,下次吃完飯就乖乖午休,別亂跑了知道嗎?”


    容年見他沒亂想別的,慌亂的情緒都平複了下來。


    “嗯!”他認真道:“我下次不亂跑了。”


    亂跑之前,也要看看有沒有哥哥。


    “走吧,我送你跟墨墨回去睡。”他牽著容年,打算走。


    走之前,又回頭瞥了眼輪椅上的某人,不甘的撂了話:“我送完弟弟,待會再來找你。”


    陸汀燁手裏查了不少關於馬爾的事兒,對方就把這個當成餌,這兩天裏,沒少讓他憋氣。


    可憋氣也沒轍。


    還是要捏著鼻子,跟他打交道。


    “拿我當擋箭牌?”


    容年被哥哥拎走,留下來的塑料堂兄弟,彼此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掃興。


    陸靳言淡定道:“什麽擋箭牌?我的確是要找你。”


    陸汀燁“嘖”了聲:“行,那你說說,你找我幹什麽?”


    “培養培養兄弟感情。”


    話說出來,陸靳言自己都覺得有點惡心。


    陸汀燁:“………”


    陸汀燁也一樣被惡心到轉著輪椅打算繞著他走。


    這虛偽的兄弟情,有什麽可培養的?


    他剛才沒有當麵戳穿小容年被自家這個不怎麽要臉的堂弟給拐走的事兒,就已經算是感天動地親哥哥了。


    陸靳言看著堂哥轉著輪椅離開,絲毫沒有上去搭把手的意思。


    他皺眉,隻在想著剛才被嚇到了的小孩兒。


    這樣總躲著容遲,也不行。


    得想個法子………


    可想辦法在容遲麵前過個明路前,他還有個事兒要解決。


    跟年年的相處模式,得換一換了。


    總這麽沒名沒分的,指不定哪天年年就不要他了。


    他要給自己,討個名分。


    “哥哥,你在這裏等一下我。”


    容年這會已經不緊張了,他把哥哥帶到包間門口,說道:“我去把墨墨抱出來。”


    墨墨還在榻榻米上抱著下鴨子睡覺,容年得帶上他一塊兒。


    “你抱不動他,我進去抱吧。”


    容遲看了看弟弟這小身板,不覺著他能把分量不輕的墨墨給抱得動。


    “我能抱得動。”


    容年攔在門口,還是很堅持。


    他記得包間是桌子上有三個人用的茶杯,被哥哥看到,又要努力想借口了。


    “別鬧,那小崽子看著瘦,身上都是實心肉,你抱他會累著。”容遲的語氣不容拒絕,說著就直接把他拉到旁邊,推門走了進去。


    容年跟在他身後,見他隻在屋裏掃了一眼,就抬步走向榻榻米,心裏頓時鬆了口氣。


    “墨墨。”


    容遲蹲在榻榻米前,看著睡的正香的墨墨,叫了兩聲。


    墨墨被耳邊的噪音吵到,不滿的抱著小鴨子翻了個身兒,把臉扭到另一邊,繼續睡。


    “哥哥,不用吵醒他,直接抱著他走吧。”容年看哥哥叫不醒他,在旁邊提醒道。


    這會兒是晌午,的確算是小朋友的睡覺時間。


    容遲皺眉,不信邪的又叫了兩聲,最後,還是沒叫醒,於是打算直接抱著走。


    看著睡的香噴噴的墨墨,抱著小鴨子打呼嚕,他伸手,想把小鴨子先拿開,畢竟小鴨子上還帶著沒拆的標簽,明顯是餐廳裏的。


    但沒拿動。


    墨墨的小手緊攥著小鴨子,壓根不鬆開。


    這架勢,讓容遲還回頭看了容年一眼。


    容年被看的不解:“怎麽了?”


    容遲指指抱著小鴨子的墨墨,嘴角帶了點笑:“跟你一樣。”


    “你之前抱著小魚幹兒睡覺的時候,也是這樣,我想拿開都拿不動。”


    容年:“………”


    容年看看墨墨,不滿抗議:“我才沒有這樣。”


    像小孩兒一樣睡覺了還要霸道護著懷裏的東西,這聽上去就很幼稚。


    容年拒絕承認。


    容遲似乎被墨墨這個像極了自家弟弟的動作給取悅到,於是,彎腰他抱起來時,也溫柔了幾分。


    墨墨卷了個小鴨子,窩在容遲懷裏,睡的難得有點乖。


    “年年。”


    抱著墨墨往外走時,容遲沒忍住,跟他說道:“你以前小小的,比他還要可愛。”


    尤其是還是幼崽的年年,尾巴總是控製不好。


    容遲把他放到浴缸裏,讓他泡尾巴,小年年總是泡的淚汪汪,看著哥哥的腿,很羨慕:“爺爺,爸爸,媽媽,哥哥,大家都有腿腿,就年年沒有。”


    為了哄著小年年,那段時間,隻要他露尾巴,容遲就也跟著變出尾巴來,陪著他一塊兒沒有腿。


    想到年年可愛的幼崽期,容遲就充滿了懷念。


    容年聽他提到小時候,也彎了彎眼睛:“哥哥,你要是喜歡幼崽的話,也可以生一個啊。”


    哥哥長的那麽好看,幼崽肯定也特別好看。


    容遲聽到這話,腦海裏瞬間被某個場景占據。


    遍地淩亂的衣物裏,他被人壓在身下,雙手都被絞著動彈不得。


    那人臉上帶著被他打出來的傷痕,嘴角還有點殘血。


    “容遲,下麵吃了我這麽多東西……你要是能生,是不是這會兒都該懷上我的種了。”


    “哥哥?”


    不堪的畫麵,驟然被弟弟的聲音驅散。


    容遲臉色都有些難看。


    “哥哥,你不是不舒服?”容年看他表情不對,小臉上掛滿了擔憂。


    容遲搖搖頭,將那些被刻意壓下的記憶重新封鎖,然後,回著弟弟:“我沒事。”


    回完,又強調:“我不生崽。”


    誰敢讓他生崽,他就敢去刨了對方祖墳。


    容年聽到他這話,奇怪道:“我不是說讓你生崽啊,我是說,你可以給我找一個嫂嫂,讓嫂嫂生個可愛崽崽呀。”


    哥哥又不喜歡男的,而且,哥哥也說過,男孩子不可以生崽。


    所以,生崽崽這種事,當然要嫂嫂來了。


    容年一直覺著,哥哥以後一定會娶個特別漂亮的嫂嫂。


    “這些事以後再說吧。”娶妻生崽這些,暫時不在容遲的考慮範圍。


    容年乖乖點頭。


    容遲看他這副乖巧的小模樣,也生出了點擔心。


    “乖崽,你也還小呢。以後你的終生大事,也得一步步來。”


    “戀愛,見家長,結婚,生崽。這些步驟都不能省,知道嗎?”


    容年重重的“嗯”了聲。


    他也還早著呢。


    跟陸靳言都還沒有戀愛,更不要提之後那些步驟了。


    一路抱著墨墨,快出餐廳時,容遲不方便騰出手付錢,於是打發了容年去付。


    容年幾步跑過去,前台小姐看到是他,直接笑著道:“你們的單已經付過,不用再付了。”


    容年一想,就知道估計是陸靳言,心裏頭頓時暖暖的。


    跟前台小姐道了謝,容年又跑回哥哥身邊。


    “回容家,還是去你那?”


    到車上,容遲一邊把墨墨放到後排座椅上,一邊問著容年。


    容年想也不想,就直接道:“去我那裏。”


    他下午不用去實驗室,還能到陸靳言的公司繼續工作。


    容遲也有事要忙,所以,不強求他回容家。


    “那行,我把你倆送過去。”


    容年點點頭。


    容遲把墨墨安置好,正打算抽開手,墨墨吧嗒著嘴,沒看清眼前的人,就迷糊糊叫了聲:“陸哥哥。”


    話音落,容遲的動作都一滯。


    “墨墨,你剛叫什麽?”


    那個陸字,容遲覺得自己應當沒聽錯。


    剛睜眼的墨墨:“……”


    他揉揉眼睛,看著眼前的年年哥哥,容遲哥哥,唯獨沒有陸哥哥,頓時就明白了什麽。


    於是,甩鍋甩的十分熟練。


    “容遲哥哥,我剛才夢到了個坐輪椅的哥哥。”


    其實不是哥哥,是叔叔。


    但在這種危機感支配的場景裏,叔叔還是哥哥都不重要。


    一醒來就被迫扯瞎話的墨墨,小嗓音還帶著剛睡醒的沙啞。


    “我坐飛機的時候,碰到了個坐輪椅的哥哥,剛才做夢的時候,不知道就怎麽夢到他了。”


    這話聽起來毫無破綻。


    容遲隻皺了下眉,警告道:“以後再看見那個坐輪椅的,離他遠一點。”


    “為什麽?”


    “他會吃小孩兒。”


    “………”


    “哥哥。”危機解除,聽著哥哥還騙小孩兒的話,容年沒忍住打斷道:“現在這種話,是騙不到小孩兒的。”


    容遲不滿:“可你小時候就能被騙到。”


    容年一梗。


    是嗎?


    我小時候這麽好騙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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