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振海嗯了一聲:“可能她需要一個保姆,她需要很多錢。”


    我沒說話,她需要的不隻是錢吧。她需要的應該是一個知疼知熱的,關心她的男人。


    我們趕過去的時候,大娘已經快不行了,閉著眼睛躺在那邊,我哥哥,斯容還有晶晶在那邊站著,月亮哭的眼睛都腫了,我走過去了,我哥哥對我點點頭。斯容也哭了,可是唯獨晶晶一直都是很呆滯的,一點反應也沒有,眼睛裏麵已經一點精神都沒有了。整個人像是一瞬間老了十歲。


    “大娘咋樣了?”我說道。


    “剛才醒了一下,還要喝水,這一會有點沒精神了。”我哥哥說。


    “星星呢?自己在家裏行嗎?”大娘虛弱道。


    我們趕緊回頭去看她。


    “在鄰居家裏麵呢!”斯容急忙道:“那邊的老廠長看著呢。”


    我心道,老廠長是個好人啊,一定要好好感謝一下。


    大娘低聲道:“晶晶啊!”


    “媽媽!”晶晶過去了,拉住了大娘的手,聲音顫抖:“媽,我在這裏呢!大家都在,表妹也在。”


    大娘渾濁的眼睛看著周圍,然後點點頭:“好啊,我現在挺舒服的,就是想要睡覺。我也算是辛苦了幾十年了,不想在辛苦下去了,我也想你爸爸了,我去了陪著他,也是好事兒。”


    斯容嗚嗚的哭了起來,月亮看到她哭了,也要哭,我拉緊斯容的手,不讓她哭了。斯容擦著眼淚,非常難過的表情。


    “媽,是我不爭氣,才會讓你這麽辛苦。”晶晶咬著嘴唇,呆呆的說:“要是當年我不嫁給何大壯,我和你不會過得這麽慘。我就算是到現在也嫁不出去,我們一家子也能過得好。”


    “怎麽會呢,月亮和星星多好看啊,是好孩子,媽總說你,可是實際上,媽高興呢,有這兩個乖孩子。我很知足的。月亮啊,好好學習。你媽媽不是不喜歡你。”


    “姥姥!”月亮撲過去了抱著她哭:“我懂,我討厭爸爸,我隻有媽媽和你,姥姥,我不舍你走。”


    大家一起安慰月亮,斯容把月亮抱起來了。


    “姥姥看到你這樣不會放心的。”


    月亮抽抽噎噎的看著姥姥,眼淚止都止不住。


    大娘又對我們笑了笑:“多虧你們了,有你們幫晶晶,我走的放心。對不起了啊,俊川。麻煩你了,也苦了你。”


    我哥哥一愣,然後沒說話,看來她應該知道一些事情了,但是當著斯容的麵,沒有說。


    “我走了之後,晶晶,你不要再這樣了。兩個孩子省著點可以夠花的了,咱們都是窮人家的孩子,不用非要過的跟人家比沒和人家學習。我相信月亮不會怪你的。”


    晶晶咬唇不語,臉色蒼白。


    月亮抽抽噎噎的說:“是,我知道了姥姥。媽不要擔心,我會懂事的。”


    “我會好好的供養兩個孩子的。”晶晶道:“就算是現在受盡苦楚,可是我也不後悔。”


    大娘歎了口氣不再說話了,她最後拉過來了晶晶的手,把口袋裏麵的一個大紅布包給了她,裏麵是她攢下來的錢,差不多有個一兩百塊吧,都是一毛一塊的。


    “就這些了,再也沒了。”大娘笑道。


    晶晶沒說話,親吻母親的手。


    她看著晶晶,然後緩緩閉上眼睛,就不再說話了。整個病房非常的安靜。過了一會,大夫來說,大娘去了。


    斯容捂住嘴巴低聲的哭,晶晶轉身踉踉蹌蹌走了出去。我哥哥飛快的追上去。


    我猶豫了一下沒有跟過去,歐振海在一邊和醫生說著這些後續的事情。包括後麵的寄存太平間的費用也是他出的。


    斯容走過來道:“你哥哥很關心我表姐啊。”


    我說道:“大概是想勸晶晶吧。”


    “他們的關係那麽好嗎?”斯容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我。


    我一陣心虛,急忙說:“主要是他不是男人嘛,晶晶現在很軟弱的。”


    斯容點頭:“也是,現在表姨去了,還不知道何大壯他們知道了,會不會來鬧事呢。”


    我吃驚的看著她:“不會吧!”他們還沒有人性了,人剛走就要來鬧事!


    “嗬嗬,有啥不會的。當初因為表姨在,他們不敢咋樣,表姐的東西才能被搶回來,可是現在她去了,以後就剩下了我姐和倆孩子,能打得過人家?我聽說了何大壯新找的對象可不是一般的潑辣,當初表姐給的那些值錢的東西,人家能不動心啊?”


    我咬著牙:“要是他們欺負人,我就和他們拚了!”


    “咱們都沒立場啊。”斯容道:“這彩禮,陪嫁的事情,誰能說得清楚。”


    過了一會,我哥哥先回來了,眼圈有點紅,別的倒是不錯的。很正常。


    晶晶還是一臉淡然的樣子,不像是哭過了。


    她冷靜的說道:“麻煩你們了,我要盡快給媽媽把後事辦了,你們誰能幫我把這個房子盡快處理了?”她看向了我。


    “處理房子?你不住在那裏了?”


    “嗯,我不想和前夫家在鬧一場,何大壯不會甘心我之前把東西拿回來的。我打不過他們。我也不希望讓我媽去的不安心,我惹不起還躲不起嗎?我知道你丈夫認識幾個人,幫辦我吧。”晶晶擔心的事情竟然是一樣的。


    歐振海答應了:“你要著急賣的話,估計價格方麵……”


    “便宜點沒關係,我希望趕緊離開這裏,另外你要是能幫忙,能幫我租一個房子吧,不用特別大的,在學校費勁的就行。”


    “行,交給我吧。”歐振海點點頭。


    我們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了,她非常感謝我們;“趕緊回去吧。三天後就直接出了,我們家沒啥親戚朋友的,也不做什麽儀式了。”


    我們都答應了,因為歐振海開著車,所以就先送了晶晶和月亮回家,然後才往回走。一路上晶晶抱著月亮靠在窗邊,一直沒什麽反應。我哥哥一直看著她。斯容看了看我哥,又看向了表姐。


    我咬唇道:“家裏還指望你,晶晶姐,你要堅強。”


    “我會的。”她微微笑道:“我媽在天上看著我呢,我絕對不能輸。”


    晶晶下了車就帶著月亮回去了,一眼沒有看我哥哥。


    歐振海繼續出發:“這裏離著比較近,還是回去住一晚上吧。太困了。”


    “好。”


    斯容也跟著回去了,我們就現在我們家對付了一晚上。歐振海和我爸爸還有哥哥一個房間,和斯容睡的地鋪。


    我實在是太困,太累了。所以倒在那邊就睡著了。


    不知不覺間,我就聽到了隱隱約約的爭吵的聲響,還有哭聲。


    我真的頭疼,摸摸身邊的床鋪:“斯容,你去看看是誰?”


    結果她的鋪位卻是空的,斯容不在這裏,我迷迷糊糊的站起來,往窗外看,正好看到斯容給了我哥一巴掌,她哭的特慘。


    我急急忙忙的出去了,開門就聽到斯容的哭聲非常悲慘:“所以你為什麽不告訴我,你喜歡的人是我姐姐,所以不能接受我?這麽久以來,我一直都在你們像是個傻子一樣,你們拿著我當猴子耍?”


    “對不起。我不該瞞著你,可是我覺得時間長了你就會忘了我,我們……”


    “這件事珍珍知道嗎?她該不會也是在一邊看著我傻乎乎的喜歡你,可是你心裏麵卻喜歡著別人,你們是把我當成傻子一樣看待是不是?”斯容崩潰的喊道。


    “珍珍不知道。一切都瞞著你們,我和晶晶也沒在一起,已經分開了。”


    斯容用力的擦著眼淚,看著我哥哥:“我姐姐呢?是不是也覺得我很愚蠢?”


    “怎麽會呢!她那麽苦,為了自己的孩子做了那麽多逼不得已的事情,哪裏會有心思嘲笑你?”我哥哥聲音哽咽:“看到她那麽悲痛,我真的很難過。如果有可能的話,我真希望你一輩子什麽也不知道。我也希望高興,很快忘了我。對不起……”


    “我也很難過。我真的很難過!”斯容抱住我哥哥大聲的哭了起來:“我真的好恨你!你為什麽不喜歡我啊?”


    我哥哥笨拙摸著她的頭發,安慰著她。


    我想了想,還是決定裝作不知道,斯容估計在醫院的時候已經發現了端倪了。


    所以半夜就找我哥哥,我哥哥也沒什麽隱瞞的本事,直接承認了。


    我回到了被窩裏麵裝睡覺,等了半天,才感覺到斯容回來了,我閉著眼睛也沒有反應。


    斯容靠在我懷裏麵,抱著我:“我好難受啊。我知道不該怪任何人,你哥哥也沒有欺騙我的感情,可是我還是好難受。”


    我睜開眼睛,抱緊了斯容:“別難過了。對不起。”


    斯容嗚嗚咽咽的像是一隻受傷的小獸,我也哭了。


    第二天早上我們眼睛都腫的像是桃子一樣。


    斯容還挺不好意思的,洗臉的時候看了我一眼:“你為啥也跟著哭?看看你那樣!難看死了。”


    我笑了笑:“你不要生氣。我哥哥的事情其實我……”


    她按住我的嘴唇:“別說了,這件事你們都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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