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早上吃湯圓兒是q市的習俗, 祈願新的一年圓圓滿滿,順順利利。做湯圓兒的糯米粉和餡兒都是在鎮上一家糧食加工坊買來的, 那家加工坊開了十多年了,手藝更是祖上傳下來的, 一到過年買糯米粉和湯圓兒餡兒的人都能排上長隊,甚至不少城裏人也會到鎮上來買。


    林圓買回來的是黑芝麻餡兒和花生餡兒,這倆味道前世今生加起來吃了二三十年了,難免會有些膩味,所以他特地用山穀裏的大紅棗做了一份棗泥餡兒的,因為山穀裏種出來的大紅棗味道已經足夠甜了,在做餡兒的時候他沒有再加糖, 餡兒調製好後, 味道出乎意料的好。


    包湯圓兒的技術含量相對於包餃子來說要低一些,林圓很快包了一百好幾十個湯圓兒,留下一部分今天早上煮著吃,剩餘的他全部裝好放進了山穀裏, 打算什麽時候想吃了再取出來吃。


    湯圓下鍋前, 林圓把王韜叫了起來,等王韜把自個兒拾掇好了,熱騰騰的湯圓兒端上了桌。


    “唔,我覺得還是棗泥味兒的最好吃。”王韜吃下最後一個湯圓兒後,意猶未盡的點評道,“清甜細膩,棗香十足, 比花生的和黑芝麻的好吃多了。”


    “棗泥餡兒是我自己做的,廚房裏留了一些,一會兒你把它帶回去讓幹爹他們也嚐嚐鮮。”


    “小湯圓兒你真能幹!”王韜眼珠子一轉,看著眼前湯圓兒吃湯圓兒的場景,非常不厚道的大笑起來。


    “你笑什麽?”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王韜從牙縫裏擠出了曹植的詩句,笑得見牙不見眼。


    林圓的小臉刷的一下就黑了,這死孩子太可惡了,給自己取個難聽到死的綽號還廣為流傳自己沒跟他計較也就算了,現在居然還敢嘲笑這個該死的綽號。


    “我本來打算燉鍋水果雞……”林圓用勺子攪了攪碗裏的湯圓兒。


    王韜等了半天沒聽到下文,便接過話頭:“那我今兒真是有口福了。”林圓做的水果雞絕對是一絕,甜香的水果味兒融入雞肉,鮮美的雞汁融入湯裏,兩種相去甚遠的食材結合到一起產生出無與倫比的美味,王韜想想上次喝過的那雞湯幾乎要吞口水了。


    “可是我突然又不想做了,算了一會兒把雞剁了煮煮給胖墩兒吃好了。”林圓咬了一口湯圓兒,白嫩嫩的表皮破開後黑黑的芝麻餡兒流了出來。


    胖墩兒聽到林圓在說自己的名字,它從外麵跑了進來,特諂媚的衝林圓搖尾巴。


    “小湯圓兒,你不能這麽做……”王韜垮著俊臉哀嚎,林圓壓根兒不理他,吃完湯圓兒,該幹嘛幹嘛,可憐王韜到底沒能吃上水果雞,他看向胖墩兒的眼神別提多怨念了。


    下午,王韜回去後,林圓去給母親上了墳,他在山穀裏母親的墓前燒了很多紙錢。接著又去那座荒山上的空墳祭拜了一番,之前清明節的時候他請人把這座空墳的外麵修葺了一番,還立了墓碑,墳前種植了兩株鬆柏,現在鬆柏已經長大了很多,修葺過的墳墓看起來倒也像模像樣了。


    祭拜完母親,林圓提了些禮物去給衛大叔拜年,在衛大叔家吃了晚飯才回家,衛大叔給林圓封了一個紅包,他說什麽也不要,騎著車一溜煙跑了。


    初二一早,林圓早早去了出租屋賣雞蛋,年前那段時間林圓賣的土雞蛋也賣出了些名氣,現今不僅有很多小販在他那兒進貨,一些直接消費者也慕名前來,有些是買回去自己吃的,有些則是買回去送人的,總體來講銷售情況非常良好。


    開門沒一會兒,林圓剛把雞蛋擺好,生意就上門了。


    來的最早是林圓給了優惠價的那個小販,他問好林圓現在依然隻做半天生意後,一口氣買了好幾百個雞蛋回去。自從他在林圓這兒買雞蛋後,他就再也沒去過鄉下村鎮上收雞蛋,而林圓這裏給他算的價格比他去鄉下買的還便宜些,一來二去他賺了不少錢,如今看到林圓更是一臉燦笑。


    送走他以後,馨意蛋糕屋的人也來進貨了,有了林圓這些優質的土雞蛋,他們做出來來蛋糕味道立刻趕超另外兩家老牌蛋糕店,年前吞了那兩家店不少客戶,生意火爆異常,賺得盆滿缽滿。年前馨意蛋糕屋的老板還特意送了林圓好些好看又好吃的小蛋糕,林圓也樂得答應他不給另外兩家蛋糕店優惠。


    這倒不是林圓眼皮子淺,幾斤蛋糕就把他收買了,而是另外兩家蛋糕店早晚都會被馨意蛋糕屋徹底取代,林圓並不介意在他們消亡的過程中加把火,同時賣馨意蛋糕屋一個麵子,以方便將來的長期合作。


    之後,陸陸續續有人提著籃子,或背著背簍來買雞蛋,直到上午十點過,生意才淡了下來,林圓清點了一下,一個上午的功夫賣出去兩千多枚雞蛋,收入近千元,新年開張得了個開門紅。


    趁著這會兒人少,林圓把李老師給他找來的高二物理書拿出來預習,偶爾有人過來買雞蛋,他就放下書本做生意,一上午很快就過完了。


    快中午的時候,王韜騎著自行車來找林圓了。


    “小湯圓兒,我媽做了午飯,跟我一起回去吃飯唄。”


    林圓看這會兒時間也差不多了,便說:“你幫我看下攤,我到樓上拿點兒東西。”林圓在樓上的房間裏把一早準備好的年禮從山穀裏取了出來,大過年的到別人家總不能空著手去,這點禮節林圓怎麽會不懂?再者說,平日裏他受陳明夫婦諸多照顧,他打心眼裏感謝他們不求回報的幫助,因此才更應該趁著過年的時候多送些禮物,然而這些禮物跟他們對自己的幫助比起來完全不值一提,隻能說是盡盡心意而已。


    當陳明看見林圓拎著大包小包的禮物來時,不禁扶額,他嚴肅中帶著無奈對林圓說:“小湯圓兒,不是說了不要再給我們拿禮物了嗎?你上次拿來的雞、魚、蔬菜我們都還沒吃完呢,你老是這麽送東西,簡直就是把我和你幹媽當外人嘛。”


    “幹爹這不是過年嘛……”林圓的表情要多無辜就有多無辜。


    “你之前不是已經給我拜年了嗎?”虛心聽取屢教不改說的就是他這個幹兒子。


    “那個不算,那已經是去年的事情了。”林圓狡辯道。


    對於林圓的‘賴皮’行徑,陳明無力了,他特嚴肅的說:“下次不許了。”


    林圓很認真的點頭:“嗯嗯。”


    見他答應的這麽快,陳明就知道他是沒聽進去的,對於林圓的這種固執,他簡直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午餐過後,兩個小寶寶睡醒了,陳明把他們推到客廳裏他去衝奶粉去了,兩個小寶寶身上穿著大紅色的旗裝襖子,袖珍的小襖子把他們襯得特別可愛。林圓和蘭夢玲分別抱著哥哥和弟弟,剛睡醒的寶寶就喝了幾口母乳肚子還餓著,小嘴一扁一扁的仿佛隨時都能哭出來。


    哥哥似乎很喜歡林圓身上的氣息,他被哄了一小會兒後不鬧了,小小的小肉手一揮一揮的,試圖要抓什麽,林圓把自己的手指塞進他手裏,他立刻安靜了下來。


    而蘭夢玲懷裏的弟弟哄了半天還是沒哄住,哇的一聲大哭起來。難得的是,這次哥哥居然沒受弟弟的感染,乖乖玩兒著林圓的手指,一點兒都沒有哭的跡象。


    “小寶貝兒別哭,爸爸馬上就來了。”


    等牛奶的溫度涼得差不多了,蘭夢玲趕緊喂給弟弟,弟弟眼角還掛著眼淚花兒,咕咚咕咚喝起牛奶,終於不哭了。


    “讓我來喂他吧。”陳明剛要從林圓懷裏接過哥哥,哥哥小嘴一扁作勢要哭。


    “這小家夥真喜歡你。”王韜看在眼裏忍不住感慨,要知道這倆小寶貝兒平時是不認人的,幾乎誰抱他們都沒有意見,但一旦被林圓抱著哄過了以後,誰抱他們,他們都不幹,這一點在哥哥身上體現的尤為明顯。


    看著陳明酸溜溜的表情,林圓很不厚道的彎了彎嘴角:“還是我喂他吧。”


    然後,陳明更酸溜溜的看著寶貝大兒子乖乖喝著林圓手裏的牛奶,不哭不鬧,極其乖巧,黑溜溜的眼睛一直看著林圓的方向,完全無視他這個嫡嫡親的老爸了。


    吃飽喝足,寶寶們玩兒了一會兒,又睡著了。


    林圓告別陳明一家,在王韜不舍的目光下回去了。


    回到家,林圓帶著胖墩兒去了山穀,胖墩兒滿山穀亂跑追雞摸魚玩得極其開心,林圓則把梁教官交給他的拳法功夫連貫起來練習,練習過程中他感覺仿佛有股溫潤的力量行遍全身,而這種感覺是他在山穀意外的地方感受不到的。練習完一遍以後,林圓覺得自己全身暖洋洋的,仿佛所有的細胞都被滋養了一遍似的,全身上下沒一處不舒服。這讓他忍不住再練了一遍……


    在林圓全神貫注的時候,他並沒有發現水潭中心那株蘭花飄逸出的靈氣更多了,潔白的靈氣混在山穀蒙蒙的靈霧中完全無法辨識,絕大部分悄悄沒入了林圓的身體……


    遠處,木屋前麵籬笆上的‘食人花’則完全舒展開層疊的花瓣,如果凝神細看的話,會發現這些花朵正在竭力吸收著靈霧中潛藏的靈氣,時間一分一秒滑過,它們隱藏在花瓣下的利齒似乎更加尖利了。


    初五晚上。


    “熙文,你說你明天就要回部隊去?你的年假不是還沒休完嗎?”梁熙文的爺爺問道。老人家頭發銀白精神矍鑠,坐在沙發上那身殺伐果斷的氣質讓他看起來異常威嚴。


    “下午的時候部隊那邊打電話過來說有事情需要我回去處理。”電話是打過,但那邊隻是把事由經過報告給他,他回不回去都沒有影響。


    梁熙文的爺爺沉默了一下,說:“以國家的事情為重是應該的,但是,我想問你,你打算什麽時候重新回到你以前的位置上?”


    “爺爺,我覺得在那邊也挺不錯的。”梁熙文顯然在逃避爺爺的問話。


    “那個常規駐軍的小部隊能有什麽不錯的?少找些沒用的借口,聽c市軍區說,你們那個小部隊很可能要遷移駐地了,最晚遷移之前,你必須給我回來,你是國家軍人,你沒有任性的權力。”


    “爺爺,我在那邊帶帶新兵過得很好,為什麽您一定要讓我回來?”


    “你不想回來,是不是還在因為他的事情怨恨我?”爺爺的話一出口,客廳裏的氣氛瞬間降到冰點。


    梁熙文眼中閃過一絲沉痛,聲音僵硬:“是或者不是,還有意義嗎?”


    “罷了,”爺爺的氣勢瞬間消散,這一刻他隻是一個挫敗的老人:“不管怎麽樣,我還是那句話,等那個部隊遷移的時候,你必須回來。”


    “到時候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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