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星光台, 蔣妤調查了張斐的家庭情況。


    調查結果正如她們所聽說的一樣, 張斐的父親是個不折不扣的黑社會,吸毒的流氓,性格張揚跋扈得罪道上不少人,壞事做盡, 判過刑住過監獄, 在這個住了幾十年的小區內臭名昭著。


    張斐的母親不堪父親如此行徑,離婚後離家出走,張斐的父親三年前不知所蹤, 至今沒有音訊,張斐如今跟著爺爺一起生活。


    而張斐的學費, 爺孫兩的生活費,全靠爺爺一人辛苦當環衛工人,清掃大街賺錢。


    這樣一個破碎的家庭,有這麽一個惡劣斑斑的父親, 可想而知張斐現如今的處境與心情。


    蔣妤又回頭看了眼那個視頻, 視頻裏張斐的眼睛麻木無神, 逆來順受的模樣似乎早已習慣了在自己身上所發生的一切,不抵抗也不掙紮。


    其實對於校園欺淩事件, 在上輩子網絡發展更為迅猛的幾年, 網上傳播了好幾起關於校園欺淩的視頻,一次兩次或許還不足以引起有關部門的重視, 但三次四次, 多次後, 討論的網友多了,成了熱點熱議,相關部門也針對這事進行了調查與改革。


    如果等待著上輩子的軌跡進行,那麽還得等個幾年,社會才會廣泛關注此事,她可以等,社會可以等,和張斐處境一樣的人可等不了那麽久。


    辦公室的門敲響,陶蓁蓁欣喜推門,“蔣妤姐,陳軻回來了!”


    無故失蹤近一星期的陳軻終於出現在《真相周刊》節目組。


    蔣妤上下打量著這個比之一星期前瘦了一圈的陳軻,凝眉打趣道:“穿雨林去了?”


    陳軻之前雖然瘦,但兩頰飽滿,臉上有肉,現在臉頰凹陷,眼底黑眼圈很重,看上去像縱欲過度。


    “穿雨林一星期哪夠……”陳軻眼神閃爍,不敢與蔣妤對視,隻支支吾吾地解釋,“抱歉師姐,我……家裏臨時出了點事,家裏……信號不好,所以沒來得及和您請假。”


    蔣妤才不願聽他瞎掰的這些理由,“行了,回來就好,你去和蓁蓁了解一下下期節目的內容,盡快跟上我們的腳步。”


    “哦,好。”


    陳軻臨走前多看了蔣妤一眼,神色猶豫,眼神恍惚,似乎有話要說,但到底還是什麽都沒說。


    “蔣妤姐,這是查到的幾名施暴者的信息和家庭住址,”景至將資料交到蔣妤麵前,麵帶難色,“蔣妤姐,我們真的要去采訪這些人的家庭?”


    蔣妤隨手翻了翻資料,笑著誇讚道:“沒想到你一個攝影師,一點也不遜色記者專業。”


    說完,蔣妤將資料壓在手心下,看著景至,“關於校園暴力這件事,家庭,學校,老師,社會,都有一定的責任,探討一件事情的發生,要從多麵去了解,我不僅僅要采訪施暴人,還要采訪施暴人的父母。”


    蔣妤拿著筆在資料上圈出一個名字,周遊。


    “走吧,咱們第一個要采訪的,就是這個周遊。”


    一起校園暴力事件的發生,往往涉及這幾個人。


    欺淩者,受害者,協助者,附和者,保護者,局外人。


    而這個周遊,恰恰正是這起校園暴力事件的欺淩者。


    是他率先對張斐拳打腳踢,也是他把張斐的腦袋往小便槽裏摁,更是他對張斐發號施令,讓他將擦洗了小便槽的校服外套穿上,在場的幾人當中,他最為猖狂。


    景至查找的資料顯示,這個周遊家庭富裕,在學校橫行霸道,有著校霸的稱號,是個讓老師頭疼,同學厭惡的存在。


    蔣妤一行人跟著地址來到了周遊的家裏,赫赫有名富人區的大別墅。


    家裏有錢有勢,無論做什麽家裏都有人兜著,難怪在學校如此猖狂霸道。


    蔣妤敲響了周遊家大門,保姆一看是蔣妤,連門都沒開,說周家的女主人說過了,記者上門,一概不開門。


    特地趕來,卻吃了個閉門羹,少不得要在其中斡旋,可那保姆怎麽也不鬆口,就是不開門。


    正僵持時,自動大門打開,汽車轟鳴的聲音從別墅內傳來,一輛漂亮的銀色跑車緩緩從別墅內駛出,停在蔣妤幾人麵前。


    周遊戴著價值不菲的黑色墨鏡衝著蔣妤吹口哨,“這不是蔣主播嗎?來我家莫非是來采訪我的?”


    蔣妤看著他,“是,我是特意來采訪你的。”


    周遊嘖了一聲,拿眼角看人,“那可真不巧,老子現在要去泡妞,沒空招待,蔣主播如果不介意,可以在這等我回來再說。”


    實在是既招搖又囂張。


    周遊笑著將墨鏡戴上,猛踩油門,車尾排放的黑色尾氣在半空中耀武揚威。


    陶蓁蓁看著絕塵而去的跑車,忿忿不平罵道:“什麽玩意!家裏有錢了不起啊!”


    蔣妤麵上卻毫無波動,她瞥了眼陳軻,“怎麽樣,拍下來了嗎?”


    陳軻看了眼手裏攝影機,“拍著呢,清晰得很。”


    陶蓁蓁惡狠狠說:“拍下來好,等在節目中,一定好好曝光這個人渣!”


    蔣妤搖頭,“不能曝光。”


    “不能曝光?為什麽不能曝光?”


    “因為國家未成年人保護法中明確指出,對於未成年人犯罪案件,新聞報道,影視節目,公開出版物,網絡等不得披露該未成年人的姓名,住所,照片,圖像以及可能推斷出該未成年人的資料,”蔣妤望著周遊離開的方向沉聲道:“更何況,所謂的校園暴力,根本不是什麽犯罪案件,我們更沒有資格曝光他。”


    “這……”陶蓁蓁咋舌,“這是未成年人保護法?保護這種人渣?他十六歲不到就開跑車了!他連跑車都會開了!”


    “不管他是六歲開跑車還是十六歲,隻要未成年,未成年保護法對他就是有效的!”


    上輩子校園暴力事件時有發生,‘未成年人保護法保護的究竟是誰’這一問題引起了不少網友的熱烈討論。


    所有的法律條文保護的都應該是無辜的受害者,利益受損者,而未成年保護法卻在保護著所有的未成年人,包括施害者。


    而當時的司法解釋是,未成年人心智發展還不健全,是個衝動而懵懂的年紀,應該受到社會以及國家的保護,需要對於違法犯罪的未成年人,實行教育、感化、挽救的方針,堅持教育為主、懲罰為輔的原則。


    但這一觀點得到了不少網友的抨擊。


    如今社會發展快,不少未成年人思想發育早已成熟,很多未成年人根本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甚至於還有未成年人借著未成年人保護法為借口,來保護做了有損別人利益的事情的自己。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蔣妤沉默想了片刻,手機響了起來。


    接聽之後臉色一沉,十分難看。


    “我知道了,我馬上過去。”蔣妤將電話掛斷,“蓁蓁,你和景至再去采訪一下其他人,如果不能采訪到本人也就算了,采訪鄰居也可以。”


    “那蔣主播你呢?”


    蔣妤捏著手機,“張斐住院了,我去醫院看看。”


    大約是這幾天視頻的事情鬧得太過沸沸揚揚,幾名施暴者輪流被學校和家長找談話,將累積在心底的憤恨全數撒在了張斐身上。


    張斐複學的第一天,剛踏出校門不過百米,就被人拖到了學校不遠處巷子裏一頓猛打,幸虧被附近的居民發現,將其送到了醫院。


    蔣妤趕到醫院,通過病房門的玻璃口看見了躺在床上,頭上纏滿了紗布,陷入昏迷的張斐。


    張斐臉上全是淤青,露在外麵的手綁了繃帶,通過醫生蔣妤了解到,張斐右腿與左手骨折,肋骨也有輕微骨折的痕跡,需要修養一段時間。


    蔣妤找來的醫生又問,“你們是他的家屬嗎?”


    蔣妤還未來得及搖頭,身後一個低沉,斂著怒氣的聲音響起,“我是。”


    蔣妤轉身一看,眼眸猛地收縮。


    醫生也不在乎眼前的男人是誰,“你是那孩子什麽人?”


    男人透過病房門上的玻璃看了張斐一眼,銳利的眸子迸濺著四射的寒意,“我是他叔叔。”


    “那你快去把他醫藥費給繳了,我們也好盡快安排後續的治療。”


    男人咬著後槽牙,通過眼神可以看出他心底極力壓製的怒火,“已經交過了。”


    說完,男人將視線轉移到蔣妤身上,“蔣主播?”


    蔣妤愣神片刻後回神,大大方方伸出手,“你好,我叫蔣妤。”


    “陸爭。”握了手,陸爭走進病房。


    蔣妤跟著走進,不解問道:“你是張斐的叔叔?”


    張斐的家庭情況蔣妤調查或許並不那麽徹底,可對於陸爭的家庭情況,蔣妤可是一清二楚。


    陸爭看了眼病床上的張斐,低聲說:“我和他爸爸,是同事。”


    同事?!


    陸爭說,和張斐的父親是同事關係?


    蔣妤倒吸了口涼氣。


    那也就是說,張斐的父親其實並不像表麵上所說的那樣,是個無惡不作,還吸毒的黑社會。


    而是一個原本應該受人崇敬的警察?


    上輩子蔣妤初遇陸爭時,隻覺得他身份神秘,常年神龍見首不見尾,蔣妤想知道他究竟是想幹什麽的,那時候陸爭還開玩笑地說了一句,說自己是黑社會。


    蔣妤一直沒當回事,但也隱約知道陸爭不願向自己提及他的職業,所以也就不再多問。


    後來在娛樂圈內,她名氣漸漸大了,名聲也逐漸好了,陸爭出現的時間隨之也越來越少,蔣妤以為陸爭避嫌,直到後來她才知道,對於陸爭的職業,任何的曝光,都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緝毒警察。


    蔣妤依然不可置信,“你和……張斐的父親,是同事?”


    陸爭看了陳軻一眼,或許是常年和毒販惡人打交道,看人時眼神很難改變以往淩厲的神韻。


    陳軻被這一眼看的心底直發毛,哪怕在雨林蟄伏時,被老虎盯住也沒有這種感覺。可在蔣妤麵前陳軻也不肯示弱,四目相對望向了他。


    陸警官對這種小孩行徑沒有絲毫的興趣,不過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有些話,我想單獨和蔣主播說。”


    蔣妤心裏大概明白陸爭想和自己說什麽,看了陳軻一眼,“你先出去等我。”


    陳軻:“……師姐,你們這剛認識,有什麽話是不能當著我的麵說的嗎?”


    蔣妤蹙眉,喉嚨裏發出威脅的聲音,“嗯?”


    陳軻登時垂頭喪氣,不明白自己才離開了區區一星期,蔣妤對他像是換了個人似得是為什麽。


    病房門關上,蔣妤這才看向了陸爭,“不知道陸先生有什麽想和我單獨聊聊的。”


    陸爭望著蔣妤沉聲道:“我看過蔣主播《真相周刊》的節目,也明白蔣主播到這來的意思,校園暴力這種話題,是一期很好的節目。”


    蔣妤臉色微沉,“陸先生是覺得我隻是想以校園暴力為話題,為節目增添收視率和話題?”


    陸爭聽蔣妤語氣不善,明白她大概也是誤會了自己的話,可也沒有多加解釋,隻是順著繼續說:“不管蔣主播的目的如何,我隻是想懇請蔣主播,這期節目,請蔣主播務必不要透露有關張斐的任何信息。”


    蔣妤笑道:“陸先生放心,我不會強迫未成年人做任何有違他意願的事情。”


    陸爭看了蔣妤幾眼,職業習慣,淡淡審視著她,說:“我相信蔣主播的人品,在蔣主播麵前我實話實說。我的職業是一名緝毒警察,而張斐的父親和我一樣,同樣也是一名緝毒警察,關於緝毒警察這一職業,我不知道蔣主播了不了解這一行。”


    蔣妤當然了解。


    全國吸、毒人員大概在兩百萬人左右,這一龐大的吸、毒群體,給毒品的走私帶了豐厚的利潤。


    從而,一本萬利的毒、品利潤讓無數走私毒、品的罪犯為之瘋狂,為了錢而鋌而走險,根本就是要錢不要命的貨!


    而緝毒警察,則是為了抓捕走私毒、品罪犯而存在的一群人。


    “我給蔣主播講一個緝毒警察的故事吧,”陸爭說:“那個緝毒警察我見過,四十多歲,一生抓捕了不少的毒販,也得罪了不少的人,黑道不少人花百萬買他的命,然而這位緝毒警察專業素能能強,能一次又一次地躲過毒販毒手,可惜,最終還是被毒販找到了他的家庭,他的父母,妻子,孩子,都死在了一場大火裏……”


    陸爭腰背挺直,望著窗外濃濃夜色,眼神平靜而冷漠,“這是一聲警鍾,以致於後來,保護自己的**,是我們緝毒警察必須要保守的一個秘密。”


    蔣妤望著他出神,這些話,這些故事,陸爭上輩子從未和自己說過。


    很多時候,用著沉默的方式,守護著她。


    看蔣妤失神,陸爭低聲笑道:“蔣主播是不是覺得我太危言聳聽了?可是,這些都是事實。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一個緝毒警察在抓捕毒販的過程中,中槍身亡,犧牲之後沒敢立碑,家裏人也不能去祭拜,孩子不隨父姓,因為害怕被毒販報複,這就是緝毒警察的現狀。”


    陸爭將目光望向病床上的張斐,“張斐的父親,不僅是一名緝毒警察,還是一名臥底毒販的緝毒警察。”他沉了口氣,語氣卻異常的輕,“他原本前途無量,卻偏偏義不容辭,誰都知道那是九死一生的地方,可他偏偏要去……”


    “那張斐的父親呢?”


    “犧牲了。”陸爭說:“一個月以前,他父親在臥底的毒販團夥中傳出了最近的交易消息,整個團夥在交易現場一鍋端,他的父親也因此而中彈身亡,我給他帶來了他父親的遺物。”


    蔣妤看向病床上的張斐,低聲道:“他的父親是個英雄,他應該知道的。”


    “不知道最好,”陸爭搖頭,“他父親因為走上這條路,敗壞了自己的名聲,丟棄了自己的家庭,拋棄了自己的妻子,舍棄了自己的孩子,成為外人眼中一個不仁不義不孝的十惡不赦的黑社會,還是吸毒的黑社會……”


    陸爭歎了口氣,“他所做的這一切,不過就是不想讓自己的父親,自己的妻子兒子知道他的身份,寧願自己背負著罵名,也不要讓他們有一丁點的危險。”


    “可是……張斐他不知道真相,他以為自己的父親真的像其他人說的那樣是個壞人!他還這麽小!”


    “如果是我,我也會有同樣的選擇!”陸爭眼光灼灼望著她,說:“我寧願讓人誤會我,唾棄我,痛罵我,也不要讓他們知道真相。”


    蔣妤偏過頭去,避開與陸爭的視線接觸,手心緊攥被角。


    這個男人多麽正直,多麽偉大。


    為了人民群眾,為了國家,為了這個日漸繁榮昌盛的社會,多麽嘹亮的口號,多麽光榮的理想,為了這個理想,他們為此可以獻出自己寶貴的生命,拋棄自己溫暖的家庭。


    掙紮在生命的邊緣,一舉一動都是危險。


    這個危險的職業,無時無刻不在威脅著他們的生命。


    活下來是慶幸,活不下來是料定。


    死後連碑都立不了,連孩子都不能冠以英雄的姓氏。


    在這個物欲橫流的社會,這種人,太少太少了。


    可偏偏正是這種義無反顧少到可憐的人的存在,才能讓黑暗止步於我們看不見的地方。


    “那你準備怎麽辦?”良久,蔣妤才抬起頭來,目光澄澈看向陸爭。


    陸爭顯然是有備而來。


    “你剛才說的很對,張斐還小,不能任由這個不明所以的社會毀了他,他是英雄的兒子,就不應該活的毫無尊嚴,所以我決定帶他離開這。”


    蔣妤凝眉,“離開這?”


    “是,離開這。”陸爭沉聲道:“我會帶他去一個沒人認識他的城市,讓他重新接受教育,我不能讓他毀在這裏,至於以後的路,由他自己決定。”


    蔣妤保持著沉默。


    她又想起了視頻中張斐那雙毫無波動的眼睛。


    這對於張斐而言,或許會是最好的安排。


    繼續在這個充滿惡意的城市與學校,張斐身心受到不可逆轉的傷害,自卑與暴戾隱藏在他的骨子裏,而這些壓抑已久的情緒,總有一天會爆發。


    要麽毀滅自己,要麽毀滅別人。


    但無論是哪種選擇,都太可惜了。


    張斐值得更好的教育與更坦蕩的前程。


    “所以我想請求蔣主播,不要在節目上透露任何有關張斐的信息,我不想他的父親保護了他這麽多年,到頭來,功虧一簣。”


    蔣妤點頭,“你說的我都明白,你放心,我會保護他,不會讓任何人知道有關於張斐的信息。”


    “多謝。不過作為回報,在蔣主播這期節目順利播出前,我隨叫隨到。”


    這句承諾並非無足輕重。


    陸爭緝毒警察的身份,在很多時候,其實是可以提供方便的。


    不過蔣妤知道,陸爭可不僅僅是為了回報而留下來,更多的是,是想在一側監督。


    他不信任自己。


    不過想想也是,第一次見麵的人,哪裏來的那麽多信任,更何況如今新聞媒體行業魚龍混雜,這個行業已經不如從前那般光鮮亮麗了,為了博取收視率的新聞媒體人,比比皆是。


    可莫名的,蔣妤心底極不是滋味。


    她暗暗告誡自己,這件事之後,不能再和陸爭有任何的聯係。


    離他遠遠的,保持著最安全的距離。


    “那我提前謝過陸警官,希望接下來幾天,我們能合作愉快。”


    陸爭微微點頭,不再多說。


    話說到這,說清楚也說明白了,陸爭送蔣妤出門,轉身的瞬間卻沒看到病床上雙目緊閉的張斐,眼角緩緩流下一滴滾燙的眼淚。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重返女神的日子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公子聞箏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公子聞箏並收藏重返女神的日子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