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看到這一幕,演武坪上的總教頭燕厲,還有一眾燕閥子弟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顆足足有四百來斤的沉重石球,上麵赫然印著一道小小手印。


    深達數寸!極為顯眼!


    “剛勁!”


    燕厲眼中閃過銳光。


    在場眾人之中,唯有他看清楚了,那位真公子是怎麽做到。


    對方出手之時,運氣丹田。


    全身筋肉如鋼絲絞纏,腰馬合一,力從地起,貫穿自脊柱大龍。


    剛猛的勁氣收斂於掌心,盡數打在石球之上。


    一係列動作沒有半分凝滯,渾然如一。


    足見其根基紮實,功夫深厚。


    “了不得!真公子這一手!氣力自生,發勁如雷,且動靜極小,顯然是剛勁大成,快要練出柔勁來了!”


    燕厲咧嘴笑道。


    絲毫不吝嗇誇讚之詞,完全無視旁邊臉色極為難看的燕平昭。


    他隻覺得自己撿到寶了!


    七歲就能練出剛勁!


    這是什麽樣的絕頂天資?


    消息一經放出,恐怕會驚動整個華榮府。


    當年,燕問天十一歲練出氣勁,十三歲突破武道第一境,已被視為百年難得一見的大材。


    誰想得到,他的兒子竟然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天資更高一籌。


    燕厲心裏思忖道:


    “凡俗武道,五重境界。”


    “唯獨‘氣血’境,沒有捷徑可走。”


    “氣力、氣勁、氣血,這都是滴水穿石的水磨功夫,取巧不得。”


    “一步快,便是步步快!這位真公子未來可期!”


    “虎父無犬子,所言非虛啊!”


    他仔細回想剛才所見,驚覺燕還真不僅練出明勁,一身武功也頗為不俗。


    按向石球的那一掌,暗藏變化。


    分明是把“莽牛形”、“猛虎形”、“遊龍形”融會貫通,才有如此威力。


    難怪敢口出狂言,聲稱演武坪上的燕閥子弟拳腳武功皆不入流。


    相比之下,確實如此。


    “燕總教頭!你可要看仔細了!燕還真他怎麽可能練出剛勁,他才多大?這沒有道理!”


    淪為路人的燕平昭接受不了,扯著嗓子喊道。


    他自認為練武勤勉,還有諸多教頭指點。


    燕閥所傳的《十二形拳》,自己隻花了三個月就練成“莽牛形”,被稱讚武道天賦不俗。


    此後,燕平昭更是苦練半月。


    做到全身筋肉合一,出拳帶響,發力有聲。


    這中間,還每日服用藥膳,從沒斷過。


    就是為了壯大筋骨,增強體魄。


    爭取領先他人一步,早日進入武道第一境。


    “他燕還真憑什麽跟我比?一個母親早亡,父親離家未歸,無依無靠的短命鬼!”


    “我可是堂堂燕閥長房一脈,怎麽能被他處處壓過一頭!”


    燕平昭畢竟隻是十二三歲的少年,沒什麽城府。


    遭遇這種被狠狠打臉的挫折,哪裏忍得下心裏那口氣。


    恨不得讓總教頭當場拆穿燕還真,使他臉麵盡失。


    可燕厲隻是沉著臉,反問道:


    “昭公子,你莫非覺得燕某人學藝不精,武功低微,連剛、柔、化三層氣勁變化都瞧不出來?”


    燕平昭愣了一下,嘴巴囁嚅著,不敢再多言。


    他很清楚,燕厲這位總教頭是父親從鷹揚府調撥過來的人才,很受重用。


    華榮府燕宅之內,護院、家丁數百之眾,底下還有依附的三教九流,江湖幫派。


    粗略算一下,約有萬人,都要聽從燕厲的吩咐。


    這份大權,完全不輸給掌管族中大小事務的燕管家。


    “剛勁……我遲早也能練成!燕還真,你不要得意!咱們九州擂上再分勝負!”


    燕平昭憤憤不平,放完狠話就帶著一幫小弟走了。


    “中二少年歡樂多……”


    陸沉撇了撇嘴,搖頭說道。


    若非燕平昭平日裏成群結隊,在私塾學堂裏搞霸淩,弄得烏煙瘴氣,他才懶得理睬。


    “都怪你硬要讓我來演武坪,要是去內城聽曲看戲,也就沒這回事了。”


    陸沉抬手戳了戳燕如玉的額頭,本還想多念叨幾句,但看到這丫頭泫然欲泣的可憐模樣,轉而道:


    “下次出門玩兒,歸你結賬。”


    燕如玉委屈巴巴,小聲道:


    “平常買糖葫蘆、泥人兒、喝茶、買書……一直都是我在付的錢。”


    陸沉瞪了她一眼,他二房一個月例錢才多少?


    哪怕從無克扣,頂天也就幾百文。


    燕如玉這丫頭是個守財奴,每個月例錢都存起來。


    身家估計有好幾十兩銀子,妥妥的小富婆。


    常言道,劫富濟貧。


    陸沉肯定要劫別人的富,濟自己的貧了。


    “真公子留步。”


    燕厲看到好不容易撿到的武道奇才要走,連忙喚住。


    “說實話,燕某行走江湖,入伍從軍,見過不少年輕俊傑,少年天才。”


    “可像真公子這樣早慧聰穎者,實在難得……”


    沒等對方誇完,陸沉就擺了擺手,用稚嫩的語氣說道:


    “燕總教頭,關於我是天才中的天才,神童中的神童這件事,不用你來多說。”


    “你去外麵打聽一下,整個華榮府誰不知道,我兩歲就能識字念書,三歲能吟詩作賦,迎風樓那首‘枝迎南北鳥,葉送往來風’就是我寫的。”


    燕厲愣了一下,他沒想到這位真公子,竟然還是文武雙全的厲害人物。


    “我五歲過目不忘,七步成詩,能誦經史,辨弦音,禦史大夫裴雲鬆見過後,都想要收我為弟子。”


    陸沉語氣淡淡,完全不像是七歲大的孩子。


    “說這些,並不是想跟燕總教頭炫耀什麽。”


    “而是告訴你,像我這樣的人,響當當的名頭越多,隻會越顯得可悲淒慘。”


    “我如若從文,哪怕十二歲能中狀元,等十八歲養足名望,二十歲入仕當官,八年時間夠我站到什麽位置?進尚書省都成問題。”


    “再換一條路,去學武,我七歲練出明勁,大約九歲就能入氣血一境,即便不與人動手爭鬥,隻是錘煉自身,鑽研武學,二十八之前能突破陰陽三境嗎?”


    “現在燕總教頭明白了吧,一個注定活不長久的人,哪怕他才華橫溢,天資絕頂,也是沒有任何未來,談不了前途。”


    “所以,好話不用說,今天就當無事發生過。”


    燕厲連連苦笑,臉上不由露出幾分同情之色。


    這位真公子確實是命不好,空有文采武功,受困於二十八大限。


    難以施展,揚名天下,實乃憾事!


    “真哥哥,你之前不是說,自己不想當官,也不喜歡打打殺殺嗎?為什麽要在燕總教頭麵前……”


    等到走得遠了,燕如玉壓低聲音,竊竊私語的問道。


    “你笨啊,這叫賣慘懂不懂?他看到我這個樣子,以後就不會來煩我了。”


    陸沉眉毛一挑,隻是身負赤血劫這一點,就足夠讓燕閥放棄培養自己。


    家族門閥最重延續、傳承。


    他都活不過二十八歲。


    天資再高又有何用?


    所以與其嶄露頭角,給燕閥榨幹剩餘價值。


    還不如保持低調,找機會脫身離去。


    “讓我想想,業景帝出巡東都,‘知世郎’白長山嘯聚山林,揭竿而起,平天寨的八駿四秀席卷東山、南河兩府!亂世要來了!”


    陸沉回到院落,皺眉思索。


    他心念微動,那方太極陰陽的圓盤玉碟蕩漾著一圈清光。


    【是否觸發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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