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師為何會突然傳我武功?”


    陸沉來時,正是月上中天。


    等他走出摘星樓,卻已夜色深沉。


    不知道是雙修采補,虧空了身體元氣。


    還是與魔師打交道太累,陸沉顯得有些精神疲乏。


    他今晚經曆幾次波折,如同孤身一人行走於萬丈懸崖。


    可以說是精神緊繃,生怕有個不慎就摔得粉身碎骨。


    “不過說來也奇怪,我聽聞無論是道家雙修,亦或者密宗歡喜禪之法,都講究一個陰陽和諧,鼎爐采補,魔師怎麽一反常態?”


    陸沉行走之間,眉頭微皺。


    羽清玄把他納為鼎爐、禁臠,已有七年之久,卻始終不曾召自己做入幕之賓。


    哪怕每一次渡氣,期間都要百般撩撥,各種勾引。


    最後也隻是淺嚐輒止,沒有再進一步,叫人好生不解。


    “這樣也好,保存一點元陽,武道入境能更容易。”


    陸沉自我安慰。


    麵對魔師羽清玄,他實在沒什麽辦法。


    不管是武功修為,亦或者權勢地位。


    對方都足以碾壓自己。


    兩者之間。


    猶如皓月比之螢火,高山比之砂礫。


    差距太大!


    完全不對等!


    任憑陸沉心思再多,隱忍再久。


    自身沒有相應的實力,一切都是空談。


    “性命操於他人之手,無法掌控……這種感覺真是糟糕。”


    陸沉握住魔師賜予的玉石書簡,眸光閃動:


    “還好,總算能夠接觸武道,哪怕是陷阱,也隻得踩一踩了。”


    他把玉石書簡藏進袖袍內,忽聞一聲碰撞的輕響。


    同樣放在裏麵的陰陽雙魚玉,陡然生出一股莫大的吸力。


    宛若磁石般,緊緊吸住了魔師賜下的玉石書簡。


    嗡!


    一聲輕鳴。


    似有異力湧現。


    這種感覺很熟悉。


    陸沉每次讀書,獲取道力的時候,都會有此變化。


    隻是。


    這一次來得更猛烈、更洶湧!


    漸漸地,那枚瑩潤光澤的玉石書簡黯淡下去。


    像是在瞬息之間,由上等的美玉,變成了平平無奇的砂石。


    還沒等陸沉弄明白發生了什麽,識海便掀起波瀾,幻化出一行行文字。


    【尊主】:【陸沉】


    【功體】:【先天道胎】


    【命相】:【仙姿無雙】


    【道力】:【叁仟8百肆拾貳】


    “道力竟增長了這麽多!”


    陸沉表麵不露聲色,內心卻很詫異。


    這枚陰陽雙魚玉在他手裏十幾載,除了閱讀典籍藏書時,會有所反應以外,始終沒有展現過半分神異。


    可是今晚,它不僅幫自己擋住羽清玄的懾心雙眸,避免心神失守之危。


    還吸收了玉石書簡所蘊含的神秘力量。


    “我被囚於後山,在琅嬛書屋待了整整七年,也就積攢下四百多點的道力。”


    陸沉思緒浮動,望向羽清玄賜下的玉石書簡,心想道:


    “這一晚就抵了數十年的功夫,莫非就像魔師說得那樣,文字有靈,蘊含天地道韻。”


    “所以,普通的經史子集所獲得的道力微乎其微。”


    “隻有用玉石書簡、神金隕鐵那等非凡材質記錄的武功、神通,才能收獲更多的道力。”


    “可這‘道力’究竟有什麽用處?”


    陸沉一邊想著,一邊坐進轎子裏,啟程返回後山禁地。


    等到轎夫、老嫗離開,他步入琅嬛書屋,取出那枚陰陽雙魚玉。


    隻見它散發純淨的清光,其中有一黑一白,兩道精芒遊動。


    好似靈活的魚兒,穿梭於池中。


    陸沉正在考慮,要不要再試試滴血認主之時。


    忽地,伴生而來的陰陽雙魚玉顫動了一下。


    “咻”的一聲,猶如電光火石,脫手射出。


    後者來不及反應,隻感覺額頭一片沁涼。


    那枚陰陽雙魚玉宛若水波蕩漾,迅速融入進去。


    數息之後,化為細若遊絲的一道痕跡,烙印在眉心當中。


    【凝聚一尊他我道身,需耗費兩千道力】


    【搖取命相,需耗費五百道力】


    【觸發奇遇,需耗費……】


    識海當中,有數行字跡顯現。


    “他我……道身?命相?奇遇?”


    陸沉閉闔雙眸,消化著大量信息。


    眉心之間,那道細如遊絲的紅痕熠熠生輝。


    約莫過了半柱香,他深深呼吸一口氣,平定心緒。


    兩年質子,七載鼎爐,終於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


    ……


    摘星樓。


    暖閣之內。


    羽清玄赤足踩在地毯上。


    一襲紅衣半遮半掩,如雪肌膚若隱若現,端的是驚心動魄。


    “雪茶,陸沉回了後山禁地有什麽動靜?”


    羽清玄走到紫檀雕螭案幾,拿起一本劄記。


    此前引著陸沉進到暖閣的清麗婢女,侍立於一旁,輕聲道:


    “陸小公子洗漱了一下,而後去了琅嬛書屋,看樣子又要挑燈夜讀了。”


    羽清玄翻動劄記,眸光微動,不由地讚了一句:


    “倒是好定力,武道修行被耽擱了這麽多年,居然還能忍得住。”


    名為“雪茶”的婢女掩嘴輕笑道:


    “依婢子看,天命宮中,論及心誌、姿容、氣度,鮮少能有人與陸小公子比擬。”


    羽清玄伸出一指,點了下雪茶的額頭,淡淡道:


    “你這麽不吝誇獎之詞,難不成是看上他了。”


    雪茶嬌羞一笑,並不答話。


    換做其他的婢女敢這樣放肆,恐怕直接就被拖出去杖斃了。


    要知道,天命宮中的規矩森嚴,比之皇城大內有過之而無不及。


    可羽清玄沒有動怒,反而笑道:


    “據天機閣撰寫的《根骨錄》記載,先天道胎之體有‘仙姿’之相,莫說男女,就連正道之法都會生出親近之意。”


    “你以為本座為什麽把他囚於後山禁地,不許外人打擾?”


    “所謂的‘仙姿’之相,比起天命宮的花間一脈還要來得厲害,不知不覺就會淪陷其中,對其無比著迷,畢生難忘。”


    雪茶聽得心裏一驚。


    天命宮總共分為六脈。


    其中,花間弟子所修的武功,乃是《姹女心經》、《幻魔道》。


    女的妖豔嫵媚,男的俊逸瀟灑。


    極為擅長迷神惑心,變幻氣質。


    不知情者,很容易就著了道。


    被表象所迷惑,心神喪失。


    “竟有這麽可怕?”


    雪茶拍了拍胸口,害怕的說道。


    “自然,你見陸沉溫文爾雅,君子如玉,這隻是皮相。”


    羽清玄頷首,正色道:


    “倘若跟他相處久了,你就愈發想要親近他,凡是他所求之事,你無不應允。”


    “什麽俊男美女,放在他麵前,就如同庸脂俗粉一樣,不值一提。”


    “最不可思議的是,這種想法出自內心,防不勝防,無法抵抗。”


    “所以,隻有先天之體,才是《道胎種魔大法》最上乘的活鼎爐。”


    “以親近天地的道胎,孕育侵染萬物的魔種,從而明悟陰陽極變,勘破生死虛空!再進一步,踏上更高的武道境界!”


    “本座等了七年的時間,與陸沉渡氣雙修,看似是采補,其實是把自身體內的太陰之氣,跟他體內的太陽之氣混同融合,化為魔種。”


    雪茶乖巧點頭,對於宮主參悟《道胎種魔大法》的事兒,她自然知道。


    天命宮四大鎮派寶典,其中《聖心四蝕》、《大黑天災經》、《莽荒相》。


    曆代宮主都有修煉。


    唯獨這門《道胎種魔大法》,因為太過奇詭,凶險異常。


    除去從《天魔秘典》內,參悟出這門武功的那位魔君。


    鮮少有人嚐試,更無人能練成。


    羽清玄看了下手中那本劄記,歎息道:


    “昔年,聖君遭受天妒,空有絕頂天資,卻身負‘二十八大限’的惡毒血誓。”


    “聖君不甘順從天命,翻遍藏法樓內四萬八千門武功,數十次走火入魔,心神崩潰,幾乎身死。”


    “終於創出了這一門驚世駭俗的《道胎種魔大法》,以人體為鼎爐,用七情六欲作藥引,窮極陰陽極變,窺探周天虛空……實乃前所未有的大膽想法!驚才絕豔的武學造詣!”


    雪茶用力點頭,小雞啄米也似。


    天命宮曆代執掌者,公認天資最高、命途最坎坷、經曆最傳奇的,便是那位蓋世魔君。


    他是大盛王朝第一代國師,也是令烏北六大門派皆俯首稱臣的武林盟主。


    至今,都有許多江湖人士將其視為——


    天命之下!


    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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