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之後付東亮就沒再出現。


    倪青挺想不通的, 照理說哪怕再忙沒法過來也總要留句話是不是,這麽一聲不吭的把親生兒子往醫院一丟, 死活不管,怎麽想怎麽沒道理。


    相比她的義憤填膺, 付言風則表現的淡定很多, 就好似這樣略顯荒唐的事情壓根沒發生在他身上一般。


    “我跟他本來就沒什麽親情可言, 來不來都無所謂。”


    倪青:“但是你也供養了他好幾年, 開店到現在一年都沒落下過。”


    付言風:“這是我身為兒子的責任,為人處世的方式不同而已。”


    說完甚至還朝著倪青扯了下嘴角,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他表現的實在太過平靜了, 被至親拋棄後的平靜會讓人感到說不出的心疼。


    是什麽樣的經曆早就了他現今的性格?


    別人很難想象,而倪青卻是眼睜睜看過來的。


    她愣了會, 長長的吐出口氣,把這事也給看開了。


    他們本就是沒什麽親情可言的兩父子,長年的分居連聲屬於父親的稱呼都難以從付言風口中聽到, 付東亮會直接選擇撒手不管,仔細想想好像也在預想之中。


    倪青沒繼續在這件事上糾結, 她也沒什麽心思去糾結了。


    幻想跟現實一直以來都是有距離的,硬抗了三天後倪青發燒了,很有些來勢洶洶的意思。


    “我說了不用管了!”付言風依舊躺在床上動彈不得, 自己廢成這樣他也很絕望。


    倪青頭昏腦漲的坐在他床尾,盯著一張大紅臉,任憑他怎麽趕都不走。


    “我在這趴會不就成了, 哪來那麽多事。”


    付言風:“你去衛生間好好照照鏡子,你這臉跟鬼一樣,還能看?”


    “你這是嫌我醜了?”


    付言風拽著身下的枕頭,急的不得了:“你休息個一天再來照顧我也不是不行對不對?”


    “我在這休息也一樣是不是?”


    付言風看了她一會:“那你先去量個體溫成不成?”


    正說著,護士推著護理車過來了,每天巡房的護士都比較固定,彼此都認識了。


    “護士,麻煩你能不能給她量個體溫?”付言風先一步開口提了請求。


    穿著白色工服的護士瞅了一旁呆呆坐著的倪青一眼,笑說:“可以啊,不過先給你量了吧。”


    背上的創傷恢複的並不理想,一直都有些發炎,低燒斷斷續續的更是沒終止過。


    “熱度還是有,今天輸液量會多點。”護士說完,順手又將體溫槍塞進了倪青耳朵,“呦,你的熱度倒是不低,趕緊去掛個號找醫生看看。”


    護士把體溫槍收回去。


    “護士,能不能在你這給我點退燒藥?”


    “不行!”付言風叫道,“趕緊去掛號,不要命了是不是?”


    倪青:“我的命哪有這麽脆了?”


    護士將東西收拾完,準備推車走人:“再這麽燒下去,命不一定丟,腦子就不好說了。”


    倪青:“……”


    等付言風上完藥,倪青自己都熬不住了,不得不下樓去掛號看門診。


    沒有其他病症,隻是發燒,查了一個血常規後,醫生開單子要倪青去輸液。


    坐在輸液大廳,掛上點滴後,倪青拍了張照片發給付言風。


    等了好一會不見對方有反應,她才想起來付言風壓根連手機都沒了。


    有了這個覺悟後,也就徹底死心了,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躺著躺著便睡了過去。


    最近沒怎麽好好睡過覺,也真的是累慘了,在這樣一個嘈雜的環境裏,保持著這麽一個坑爹的姿勢,倪青覺得睡的前所未有的安穩。


    這一覺直接睡到了自然醒,外麵天已經黑透了,裏麵燈光大亮,倪青很有種分不清現實的感覺。


    她懵了好一會,才轉頭看向旁邊。


    西裝革履的男人,保持著一個比較放鬆的坐姿,長腿交疊在一起,一手正把玩著手機。


    “醒了?”


    倪青:“你怎麽在這?”


    白墨笑了下:“腸胃有點不舒服。”


    “看你氣色倒是好的很。”


    白墨摸了摸下巴:“唔,可能不顯臉。”


    倪青沒再廢話,起身越過他就要走。


    “已經有空餘病房了,你可以過去要求一下。”他陡然說。


    倪青斜眼看他:“你了解的真清楚。”


    “付言風傷勢一直沒起色,休息不好是關鍵,”白墨一手搭在膝蓋上,指尖輕輕點著膝蓋,思忖著又說,“你自己身體也多注意,別太勉強,實在不行就請個護工。”


    多麽得體周到的話啊,不知道的都要感激涕零了。


    倪青說:“有意思嗎?你也不想想這是誰的傑作。”


    坐電梯上去時,她的臉色不太好,白墨的每次出現總讓她不由得回憶起那些糟糕的過往,那些不願深想的細節,毛骨悚然的背後隱藏的總是令人無法接受的現實。


    很快到了十七樓,倪青收拾了一下心情走出去,隻是還沒走幾步就看到了讓人心驚的畫麵。


    幾個陌生男人在付言風所在的病房內大聲叫囂著。


    燒剛退,四肢還處於疲軟狀態,倪青跑快點都有種隨時要趴地上去的感覺。


    是不是不幸真的是成群而來的?


    一次次的累積堆疊,不斷刷新絕望的底線。


    醫護人員過來嚴厲製止,單並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同病房病友也不斷提出抗議,所有的聲音在指向這些渣子的同時,也聲聲鞭撻著付言風。


    “我們哪管得了那麽多,是你老子叫我們來這要錢,我們隻管錢,不管人!”


    站在最前頭,穿著花色夾克,頂個千瓦燈泡的腦袋,凶神惡煞的吼道。


    病房裏,付言風已經從床上坐了起來,臉色慘白,布滿了虛汗。


    倪青擠進去連忙走到他身邊,低聲問:“這什麽情況?”


    付言風雙手撐在床沿上,吃力的說道:“付東亮在外麵欠錢了。”


    倪青瞪大眼:“現在來問你要錢?”


    付言風冷冷的朝門口看了眼,一句話沒說。


    也不用說什麽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明白過來。


    而這樣的畫麵對他們來說都不陌生,從記事起就充斥在他們周圍,長大後不斷努力好不容易脫離,誰能想到又會卷土重來。


    有人去叫保安了,但不知道什麽原因,保安始終沒有趕上來。


    倪青說:“這邊是醫院,你們這樣大吼大叫的始終不妥,何況欠錢的是另有其人,你們過來找一個躺床上的病人要錢,說的過去?”


    “怎麽就說不過去了?”花夾克男拖過一把椅子用力往地上一砸,屁股一落,要笑不笑的盯著倪青,“老子欠錢,兒子還錢,天經地義,怎麽就說不過去了?”


    “付東亮給你們的地址?”


    “搞笑了,他不給地址,我們怎麽來?”


    倪青沉默了下說:“有借錢嗎?出示一下。”


    “有錢嗎?一手交錢,一手交條子。”男人靠在椅子上,兩腿抖啊抖的跟羊癲瘋有一拚,“你們要沒錢,我們明天接著來,明天要還沒有,後天再來,總有一天得有是不是?”


    倪青皺眉,雙手隱隱的開始出汗,她朝外麵看了眼,被圍在外側的醫護人員表情很不好看,似在互相討論什麽。


    氣氛僵持不下。


    付言風突然起身過來幾步,靠在倪青身上,淡漠的看著他,冷聲說:“你們……”


    “這是在做什麽?”另一道聲音率先傳出來。


    白墨從人縫裏走進來,身後跟著幾個黑衣男人,帶出來的氣勢瞬間將花夾克男壓下去一大截。


    對方愣了一下,謹慎的看著白墨:“你又是誰?”


    “來要錢的?”


    “怎麽你要替人還錢?”


    白墨側頭跟邊上的小年輕小聲耳語了幾聲。


    年輕人點了點頭,轉向花夾克男人:“先生,一切還款事項由我們解決,請跟我們來。”


    “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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