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的上午, 銷售部突然爆發出一陣高呼,震天動地, 引得不少人過去探望一番。


    倪青也溜過去了一趟,然後聽到他們說大單子已經花落自家。


    “今天剛來的消息?上次過去看他們明的暗的都在那表示有主了。”倪青靠在辦公桌上笑說。


    “電話剛過來的, 就是那個腦袋頂禿了的經理。”


    倪青 “他們那邊采購的, 其他有沒有說什麽?”


    “沒了, 合同簽一下, 訂金打一下就成,不過他們發貨時間想要改一下。”


    倪青:“可以的,我下午過去看看。”


    中飯後稍作休息,倪青帶著辦公室裏的一個小文員趕了過去, 對方單位提前得了消息,有負責人等著。


    這次商談很順利, 對方態度也十分明朗,一切搞定之後倪青從會議室出來。


    她原先對競爭單位並沒什麽興趣,然而跟這邊一個還算熟悉領導層閑聊了會, 無意中得知這次機會是對方主動讓賢時,倪青意外了。


    “說是去你們單位親自考察過, 設備方麵不如你們,索性就讓給你們做。”


    倪青整天待在單位裏,加上單位又小, 哪怕是隻老鼠進出都能一目了然的事,怎麽可能錯過一個大活人。


    由此順嘴問了一句對方的情況。


    “不是這邊的,人還很年輕, 隻要單子交給你們做,其他管他呢。”


    倪青想了想,覺得也對,便沒再多打聽。


    生活繼續著,日複一日幾乎沒有什麽變化。


    白墨也照常過來,頻率比之前稍稍高了一些,不過也沒有再過多的表示,可能是不想給倪青過大的壓力。


    晚上下雨了,夏天的雷雨來勢洶洶,按照慣例時間不會持續太久,但這個晚上不知道怎麽回事,雨聲始終沒有要停的跡象。


    白墨在客廳辦公,夜已經深了。


    倪青忍不住又朝外看了眼,轉去廚房給他倒了杯水。


    “看樣子今天我得在你這留宿一晚了。”白墨笑著說。


    他穿著一件棉質t恤,休閑西褲,腕上是塊低調名表,很低調但特有感覺的打斷。


    房子是一室一廳,倪青一個人住正好。


    她也不確定白墨這話是純粹玩笑,還是小做試探。


    索性他也沒有要倪青回應的意思,說完就低了頭繼續看自己的電腦屏幕。


    雨最終是停了,停在了近零點的時候,白墨臉上顯出了疲勞,很識相的收拾起東西離開。


    倪青將他送下樓,車子停在路口,跟著一起走出去。


    這個點周圍已經沒什麽人活動。


    “就到這吧,別往外送了,不安全。”白墨說。


    倪青:“也行,你開車注意安全。”


    白墨輕輕挑了下眉,笑著走了出去。


    倪青想了想還是原地站了會,等人沒影了才往裏走。


    夏季雨後的夜晚空氣很好,但又有點濕冷,倪青搓了搓胳膊,加快步伐。


    人字拖不可避免的被濺濕,黏糊糊的她正感覺難受,迎麵突然過來一輛車,打著遠光。


    倪青視線受影響,被刺的睜不開眼,隻能停在路邊等著。


    對方開過來的速度堪比龜爬,倪青正好又不是那種耐心極好的人,等的心情越來越糟。


    擦肩而過時,倪青盯著黑乎乎隻留出一條縫的車窗忍不住說了句:“師父,你這車技可真不錯。”


    說完小跑了幾步直接進了樓道。


    淡淡的諷刺聲音遊蕩在車廂內,付言風苦笑了下,懷著又酸又澀的心情離開。


    他跟了倪青好幾天,摸透了她的生活路線,他不知道要怎麽麵對這個人,隻能懦弱的躲在自以為的安全距離內。


    隻是一看到白墨就又忍不住的想張牙舞爪。


    前後兩世都要輸給這個男人,可真是不甘心,但又怪不了別人。


    付言風感到無力又無望,在看不到盡頭的深淵獨自掙紮著。


    他們兩徹底碰上也是一個晚上,已經是幾天後。


    這一片偶爾會停電,倪青怕黑,往常都備著手電筒,這個晚上也是不走運,手電筒居然壞了。


    風又大,呼嘯的風聲莫名給這個漆黑的晚上渲染了點詭異感。


    倪青熬不住,撈著個手機跑下來,想著去超市新買個手電筒,又或者去另外找個地方將就一晚。


    黑燈瞎火摔了一跤,等出樓道時成了一瘸一拐的殘廢。


    付言風料想到她會出來,第一時間開了車燈給她照明,然後看到了她的那副慘樣。


    這是預料之外的事情,付言風下意識將車開近,半降下車窗,等倪青開口問:“師傅跑醫院嗎?”


    他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即將要麵臨的場景,還沒有做好全然準備,緊張有之,更多的是惶恐。


    他看著倪青白淨清秀跟過去無甚差別的臉,啞聲說了句好。


    從倪青這個角度很難看清車內情況,她一時也沒聽出來聲音,小區舊歸舊,但治安還算不錯,於是就沒考慮安全問題,攀著車門坐了上去。


    付言風眼疾手快的戴了頂不知道放了多久的鴨舌帽。


    倪青俯身觀察自己已經腫起來的腳踝,邊說:“師父麻煩就去附近的紅十字好了,今天好像都沒通知下來吧,怎麽也會停電。”


    她有話沒話的跟人閑聊,付言風敷衍的應了聲。


    倪青坐直後看了他一眼,帽簷壓的極低,她又沒有認出來。


    “師父,你住哪幢?”


    付言風搖搖頭,壓著嗓子說:“後麵。”


    “三單元?”


    付言風點頭。


    倪青又隨口問了幾聲,礙於付言風表現冷淡,她也就沒再自討沒趣。


    這麽近的距離,她居然真的沒有認出他,付言風又是慶幸,又是失落。


    萬般情緒無處可放。


    到達醫院後,倪青從車上下來,走路還是很困難的。


    付言風緊緊拽著方向盤,臉上顯出掙紮的表情。


    倪青往前蹦了兩步,撐著一邊膝蓋站在原地休息,好似在思考怎麽行動能將疼痛降到最低。


    醫院人來人往,每個都行色匆匆,見到的也沒有要搭把手的意思。


    倪青盯著自己露在外麵的腳踝好半晌,轉頭衝還在原位傻待著的付言風說:“師父,你方不方便下來幫我一下,幫我推把輪椅過來就行。”


    付言風停頓了下,從車上下來,轉向倪青。


    醫院門口,裏麵燈火通明,伴隨著隱約的人聲。


    闊別三年,他們在這樣一個場合再次遇見了。


    付言風吐了口氣,跑到急診室門口將停放備用的輪椅推過來,注意著讓倪青坐上去。


    到收費窗口掛號,然後又推著去醫生辦公室。


    外科沒人,醫生做了初步檢查後讓她去拍照。


    在放射科外等待,徹底停下來後的安靜難免讓人尷尬,尤其他還摸不準倪青當下的心思。


    因為她看過去很平靜,表情近乎是麻木的,怨恨質問又或者是簡單的問候,全都沒有。


    付言風被她的態度弄的有點發怵,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合適。


    輪椅推到休息椅旁,兩人並排坐著。


    付言風快速看了她一眼,幹幹的沒話找話:“是跑下來時候摔了嗎?”


    倪青“嗯”了一聲,她其實從一上車就感覺出了不對勁,因為司機遮掩的姿態太過明顯。


    最開始以為是不幸碰到了敲詐勒索綁架那些社會事件,後一想綁架也不至於沒腦子的綁她頭上來,尤其車主還弄了個醫院導航搞的蠻正經。


    從有效的信息中她隻能得出這人非本地,對這一片並不熟悉。


    一個行為奇怪卻滿懷善心的男人讓倪青多留意了幾分。


    暗地裏的觀察很容易讓倪青認出了對方是誰,太過震驚之後反而變得淡定了。


    她不懂付言風為什麽會在這裏,會這麽巧的就停在她家樓下,你要說這是偶遇,倪青智商還沒這麽掉線。


    那麽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駐守的,不出現在自己麵前的原因是難以麵對還是沒做好準備,他現在這又是幾個意思?


    從車上下來眼看著付言風要繼續裝聾作啞,倪青索性找了個借口讓人直接下來。


    該麵對的逃不掉,也沒多大意思,難不成還要讓人這麽默默跟著自己?


    盡管這想法有點臉大,但倪青已經找不出別的理由了。


    隻是等人真的下來後她發現能說能做的還是很少,兩人之間空白的三年並不是沒影響的。


    坐在車上時的各種疑問突然之間也不重要了。


    倪青抬起頭,終於將遊離的視線放到他身上。


    付言風的容貌變化不大,劍眉星目依舊清俊的讓人眼前一亮,隻是氣質差了很多,曾經的清冷淡漠少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不符年齡的滄桑,明明看著還是年輕,卻詭異的有種這人已經老了的感覺。


    “真意外在這見到你。”倪青語氣平平的說。


    付言風努力壓製著心底的苦澀和酸疼,勉強扯了下嘴角:“是啊。”


    “還在開店嗎?”


    “開著。”


    “工廠呢?”


    “也開著。”


    倪青點頭:“那挺好。”


    他們之間的談話居然隻能是這樣無關緊要的了。


    付言風:“你這些年過的怎麽樣?”


    “挺好。”過了會倪青又加了一句“給白墨管理之前閑置的工廠,現在還算有點起色。”


    三年後的現在倪青已經不需要再遮遮掩掩,也不用再顧慮他的感受。


    她又說:“戚和風呢?結婚了嗎?”


    付言風陡然看向她,麵色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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