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空烈日刺目, 埃及年輕俊俏的大神官抬起手來略微遮擋了一下刺眼的陽光, 天藍色的瞳孔微微眯起,又睜開。


    他站在少年王的寢宮的門外,門前的侍衛伏地向他行禮。


    得到旨意的美貌侍女謙卑地低著頭, 示意大神官跟隨自己進去。


    當賽特穿過重重石柱來到內室之前,透過半敞的門看到年少王弟的身影的時候, 他冷淡的麵容上並沒有露出驚訝的神色。


    在寢宮外等候之時,他就已從侍從們的口中得知了昨晚王弟來到這裏的消息。


    塞西那家夥真是多管閑事!


    其實更早一步從自己那個多管閑事的侍衛口中得到消息的賽特不滿地想著。


    反正俊俏的賽特大神官是絕對不會承認自己在聽到王弟不再鬧別扭的時候從心底裏鬆了口氣。


    雖然尚未起身, 但是年輕的法老王似乎已經醒了。他側身躺在床上, 支起上半身,右手將懷中相較於他來說個子顯得有些嬌小的王弟環住。


    他的唇貼在正在使勁揉眼睛似乎還很困倦的王弟的耳邊,不時低聲說著什麽。


    停止揉眼的年少王弟睜開眼看著他, 眨了眨眼, 伸出雙手抓住那繞過自己胸前將自己整個人環住的淺褐色的胳膊,試著拽了拽。


    沒拽開, 紫羅蘭色調的大眼睛滴溜溜轉了一轉, 他向後微微仰頭,眼巴巴瞅著他的王兄。


    年輕的法老王微微低頭,又低聲說了幾句話。


    年少的王弟笑了起來,似乎笑得很開心。


    看見他的王弟笑得開心,少年王那張總是略顯冷淡的俊美的臉上似乎也柔軟了不少。他緋紅色的瞳孔凝視著懷中的王弟, 瞳孔深處依稀透出一絲滿足。


    門外等候的賽特看不下去了。


    好吧,王你要寵愛王弟就寵吧,反正我們攔也攔不住。


    但是凡事都有個度, 大清早的當著滿屋子仆人的麵您就不能收斂點?


    賽特很不滿。


    很多方麵,很多地方,他都有很多不滿。


    這個王弟依仗著王的寵愛根本是已經無法無天了,再這樣下去除了法老王誰也治不住他。


    終於,在頭冒青筋的賽特的忍耐到達極限之前,年輕的法老王走出了大門。


    賽特看了一眼在侍從的簇擁下向外麵走去的少年王,遲疑了一下,終於還是轉身走進了那扇半掩的門。


    神情有些呆滯的坐在床上似乎還在考慮是不是要睡個回籠覺的年少王弟注意到他的到來,使勁揉了揉眼睛。於是,那雙本還有些睡意的淺紫色眼睛清醒了許多。


    安靜的房間,他看著賽特,賽特卻隻是沉默,幾位侍女跪伏在一旁等候伺候起身的王弟。


    埃及的王弟對身邊的女官說了兩句,示意她們都退出去。


    房間隻剩下他們兩人,他盤膝坐在床上,仰頭看著沉默地站在他身前的賽特。


    “賽特,你有什麽話要對我說?”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一雙劍眉皺得死緊,天藍色的瞳孔冷冷地盯著那個以一副無辜而漫不經心的神態看著自己的少年。


    天知道賽特大神官是多想扒開那家夥的腦子看看裏麵到底都裝了什麽詭異的東西。


    “為什麽這麽說?”


    年少的王弟似乎對與賽特的對話興趣缺缺,一副提不起勁的模樣。


    “我不知道你來自哪裏,也不知道那到底是個什麽鬼地方。”賽特說,“王弟,你現在仍舊一點自覺都沒有!這裏是埃及,不是你的家鄉!”


    “王的一句話就可以要你的命,你怎麽敢做出那樣大逆不道的舉動!”


    “我曾經以為你多少聰明了一點,現在看來你依然是那麽愚不可及!”


    “你身在埃及,埃及的法規不容許你如此任性妄為,你到底什麽時候能明白這一點!”


    被埃及大神官毫不留情地狠斥一頓的年少王弟凝視著賽特,他似乎並沒有因此而生氣,反而看起來很開心。


    “賽特是在擔心我?”


    “我隻是不想老費心去處理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而已!”


    黑了一張俊俏臉龐的大神官強壓下想要衝這個總是能挑起自己最大怒氣的王弟咆哮的念頭,冷冰冰地回答,“順從法老王,這才是聰明人會做的事情。”


    埃及的王弟眨了眨眼,突然笑了起來。


    “聰明人該做的事情?”他笑著說,“和其他人一樣,順從他,討好他,對他獻媚……賽特,你……”


    他似乎是有很多的話想說,但是張了張唇又閉上。


    “算了,賽特。”年少的王弟說,“我說多了估計你也不會理解,所以我現在幹脆一點跟你說明白。”


    “對王兄,我不會偽裝,我隻會讓他知道我在想什麽。”


    “生氣的時候,我會讓他知道我在生氣;我也會對他發脾氣,不管他是不是法老王;有什麽不滿我會直接告訴他;甚至和他吵架這種事情我也會去做……這大概就是你所說的愚不可及的舉動。”


    “他是你們的法老王,可是對我來說,他是王兄,僅此而已。”


    賽特沉默下來。


    天藍色的瞳孔帶著一種奇妙的情緒注視著王弟,他的臉上露出一種似乎是想要發火但是又發不出來的奇怪神色。


    “……你知道惹怒法老王意味著什麽嗎?”


    他問,語氣出乎意料的冷靜。


    “王弟,或許這話由我來說很奇怪,但是我還是要提醒你,王家沒有親情。”


    “賽特。”


    年少的王弟仰著頭對他微笑。


    稚嫩笑容,卻是無所畏懼。


    “我很在乎我和王兄之間所擁有的那種東西,對我而言,那比什麽都重要。”


    “可是,如果它脆弱得不堪一擊的話,那麽我寧可親手把它毀掉,越早越好。”


    “……隨便你。”


    賽特轉身向外走去,不再多話。


    或許是因為他已經明白無論自己說什麽,也無法改變王弟的想法。


    他走出房外,仰頭看著和他的瞳孔一樣的湛藍天空上那金色的太陽,突然想起了愛西斯的話。


    【王弟或許是一個善解人意的孩子,但並不是愚蠢的老好人,他同樣善於化解對於自己不利的形勢,這樣看起來,王弟似乎是個不會讓人費心的聰明人。】


    愛西斯曾經如此對他說。


    【其實不然,看似溫順,他卻能夠堅持自我,無論遇到多大的壓力都要頂回去……這種性格的人通常都有著自己的底線。】


    【一旦底線被碰觸,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


    今日天氣很好,陽光普照大地,年少的王弟現在心情也很好。


    在可愛的小王弟的軟磨硬泡之下,年輕的法老王終於鬆了口,撤掉了一大半跟隨王弟的侍從,剩下的小半的侍從也不再像以前那樣緊迫盯人。


    啊~~久違的自由的感覺真好。


    他無比感動地想著。


    雖然在克雅的幫助下,他也曾經甩掉那一堆跟屁蟲獨自一人跑出來,但是,偷溜出來和光明正大的出來的感受是完全不一樣的!


    此刻,他正光明正大地前往王宮一角,他可不想再被墨色的埃及眼鏡蛇抽打一次。


    就算不疼,被人抽打的滋味還是很不爽的。


    那個偏僻小花園似乎不為人所知,除了第一次遇到的那個老神官以外,他還沒在那裏見到其他人,連負責清掃的侍女都不曾見過。


    說起來……那一天他是怎麽迷迷糊糊亂走走到那裏去的?


    “王弟殿下!”


    一聲厲喝讓他停下腳步。


    回頭他便那看見那位向來舉止從容典雅的美貌女神官急匆匆地向他走來,她的神色舉止是如此的失態,幾乎可以用慌張來形容。


    “愛西斯……”


    “王弟,您是怎麽進來這裏的!您不知道這個神殿是不允許任何人進入的王宮禁地麽!”


    “…………”


    禁地?什麽禁地?


    在無意中發現王弟即將進入那個除了神聖的大祭司以外不允許任何人進入的禁地,愛西斯一時情急一聲厲喝止住了王弟的腳步,然後劈頭蓋臉就是一連串的質問。


    待到稍微冷靜了一點,她才發覺自己行為的不妥。


    且不說作為一個神官的她居然以如此不敬的口吻教訓王弟,而且,一般所謂的禁地都是針對王宮的下人。以王弟的身份來說,王宮任何地方對他而言都不可能構成‘禁地’。


    不過這也沒辦法,畢竟對於這個突然出現的王弟,愛西斯無論表麵如何恭敬,從內心深處還是多少存在著疏離感和不認同。


    如果是從小侍奉著這位王弟長大的話,愛西斯絕對不會出現如此的失誤。


    “禁地……是說不可以去的地方?”


    王弟困惑地神色讓愛西斯再一次怔了一怔。


    “王弟殿下。”她的目光有些凝重,“您是怎麽進來的?”


    “……走進來的。”


    所以到底是怎麽走進來的?!


    愛西斯頭疼地想。


    為了防止下人無意闖入或者有心人故意查探,這附近都被大祭司閣下設下了結界。別說普通人絕對察覺不到這裏,就算是身為大神官的自己也是在得到大祭司閣下的特許之後才得以進入這裏的外圍。


    再往裏麵,她是進不去的,甚至看都看不清。


    然而,剛才她卻看見王弟似乎還有往禁地裏麵走去的跡象,而且似乎對裏麵還很熟悉的模樣。


    “您進過裏麵的神殿了?”


    “神殿?我沒有看見。”


    “……裏麵是什麽?”


    “愛西斯沒有進去過?”年少的王弟在一問一答中似乎也開始察覺到不對勁,“裏麵隻是一個普通的花園,哦,還有一個老神官。”


    唯一不普通的就是有一個超級大超級嚇人的黑蛇。


    因此曾經答應過老人不將蛇的事情透露出去,王弟咽下了後麵那句話。


    原來如此。


    愛西斯心裏多少有點數了。


    看來王弟來到這裏是大祭司指引的。


    “愛西斯,這裏為什麽會被定為禁地?”


    麵對王弟的疑問,愛西斯稍微遲疑了一下,決定還是說實話。


    既然王弟已經得到大祭司閣下的允許進入這裏,自然已經得知裏麵那個東西的存在。


    那麽,還是盡早把事情說清楚比較好。


    “王弟殿下,您的魔物是栗子球,您自然該知道,法老王和您,還有我們這些大神官都擁有使役魔物的力量。”


    雖然不明白愛西斯為什麽對禁地避而不答,反而提起這個無關的話題,遊戲還是點了點頭。


    “雖然都擁有召喚魔物的力量,但是在本質上,我和您是不一樣的。”愛西斯說,“我們大神官召喚魔物,是借助的黃金神器上神賜予的力量。我們虔誠服侍法老王,得到神靈的認可而被特許使用黃金神器之中的魔力。”


    “然而,擁有神的血脈的王室之人,他們召喚魔物所使用的卻是與生俱來的力量,他們身體本身就擁有魔力。”


    “雖然很微弱,但是借助黃金神器,我看見了。”愛西斯的手指輕輕按在掛在她頸上的黃金之眼上,“我看見您的身體裏麵也存在著這樣的魔力。這也是為什麽當初我會毫不猶豫地承認您王弟身份的原因。”


    呃,其實他真的沒有什麽埃及王室的血脈。


    身體裏那點所謂的魔力大概是當初另一個他的靈魂寄宿於他的身體而殘留下來的吧……


    “法老王擁有極為強大的魔力。”愛西斯說,“那是他與生俱來的魔力,而且,這股強大的魔力隨著王的長大還在日益增強。”


    “雖然王現在還很年輕,可是大祭司閣下都已經承認,僅論身體內部所存在的魔力,王已經超越了他。”


    “他還說,以現在的成長速度來看,現在的王或許將是埃及曆史上最強大的一任法老王。”


    “曆代法老王所擁有的力量強大與否,完全取決於他所擁有的某種存在的強大。”


    “隻有在得到黃金積木成為法老王之後,才會在法老王的靈魂深處覺醒的那個特殊存在,我們稱之為,【王魂】。”


    “【王魂】?”


    一直靜靜聽著的王弟終於忍不住,開口重複著這個詞語。


    “是的,那是隻有法老王才會擁有的一種特殊的存在。”愛西斯點了點頭,“一直以來,弱小的【王魂】將在王的靈魂深處沉睡到法老王的死去,強大的【王魂】卻能凝聚出形體浮現在法老王的身邊。”


    “能夠看到【王魂】的人,隻有侍奉太陽神拉的大祭司。”


    “而傳說中最為強大的【王魂】據說能擁有自我的意識,它甚至能夠在短時間內離開它主人的靈魂自主行動。”


    說到這裏,愛西斯突然停了下來。


    她的目光落到王弟的身上,話鋒突兀地一轉。


    “王弟殿下,您看到了什麽?”


    年少的王弟沒有回答,他隻是有些遲疑地看著愛西斯,欲說還休。


    愛西斯微微一笑。


    “大祭司說,王的【王魂】的形態,是黑色的埃及眼鏡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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