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軟的指腹滑過嘴唇, 那一瞬間變得格外的漫長, 猶如時間凝滯。


    韓東青望著許清嘉, 喉結滾動了下。


    許清嘉觸電一般縮回手,欲蓋彌彰地將手放在身後,五指張開又收攏, 眼神飄忽就是不敢看他。


    韓東青不無遺憾, 再看她泛紅如同暈了彩霞的臉頰, 壓下往上翹的嘴角。隻是喜悅猶如泉眼裏的水,一歇不歇的冒出來。


    “這裏的槍是什麽型號的?”許清嘉說了一句,逃也似的往前走。


    望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 韓東青抬手摸了摸唇角, 上麵還殘留著柔軟的溫度, 不由低笑一聲, 舉步跟上。


    在他詳細通俗的介紹中,許清嘉逐漸恢複平常,終於敢對上他的目光,慢慢的眼裏隻剩下黑漆漆的槍。


    在她眼裏, 自己還不如槍械有吸引力?韓東青意味不明的挑了下眉峰, 上前手把手教她裝子彈。如是一來,許清嘉整個人都被他籠在懷裏, 強烈的男性氣息瞬間充斥鼻尖。


    許清嘉不由自主的往旁邊躲了躲。


    “剩下幾顆你來裝一下。”韓東青不疾不徐道。


    下意識躲開的許清嘉不得不再縮回來,忍不住側臉去看他, 腦袋一動, 當即愣住了。她的嘴唇幾乎貼著他的臉龐, 隻要一動就碰上。許清嘉咽了咽唾沫,發現他皮膚還不錯,說不上細嫩,畢竟常年風吹雨打的訓練,然而光滑平整,透著健康的光澤。


    她呼出來的熱氣,弄得韓東青臉上一陣陣發癢,他想動一下,又怕嚇到他,卻不舍得離開,於是繼續保持半彎著腰的姿勢。


    最後打破僵局的是驟然回神的許清嘉,她慢了一拍才爆紅了臉,唰的扭過頭,快的差點閃到脖子。


    被辮子掃到的韓東青忍不住拿手撓了撓臉,無處不癢,垂眼凝視近在咫尺的紅潤臉龐,韓東青心頭一蕩,趕緊收斂心神。


    “裝好子彈後腰上膛。”韓東青嗓子帶著微微的沙啞,握著她的手教。


    許清嘉耳朵動了動,稀裏糊塗的由著他擺弄。


    “透過準星瞄準靶心,瞄準後,扣下扳機。”韓東青點了點槍管上的準星,“放鬆,不要緊張。”


    許清嘉點了點頭,深吸了一口氣,壓下亂七八糟的念頭,現在是胡想亂想的時候嗎?


    自我唾棄三秒,許清嘉全神貫注的盯著準星,然後扣扳機。


    韓東青笑看她一眼,不覺彎了下嘴角,“砰。”


    後座力使得許清嘉顫了顫,韓東青扶住她的後背,“繼續。”


    許清嘉調整了下動作,一氣嗬成打光了所有子彈,隻剩下一個手麻的感覺,興奮的追問,“幾環?”


    一共十發子彈,三發脫靶,剩下的雖然都打中了,但是最好的成績是六環。


    許清嘉不忍直視的捂了捂眼,“浪費子彈了。”


    “神槍手都是子彈喂出來的。”


    許清嘉嘀咕了一句,“那得多少子彈啊。”


    韓東青說道,“起碼一萬發。”


    “那我這輩子都成不了神槍手了。”許清嘉眼珠一轉,往邊上讓了一步,笑容可掬,“來來,讓我下欣賞下神槍手的槍術。”


    韓東青輕笑一聲,二話不說就開始上子彈,動作行雲流水,許清嘉還回過神來,他已經一槍又一槍地打完十發子彈。


    許清嘉踮腳遙望靶子,奈何有些遠,看不清,隻能等著報靶的工作人員。


    “滿環,滿環!”工作人員激動大喊。不怪他這般興奮,這兒畢竟是娛樂場所並非部隊,十發子彈能打到九十以上的已經是鳳毛麟角,更遑論滿環。


    許清嘉就比他淡定多了,她見識過呀,不過還是很捧場的豎起右手大拇指,笑嘻嘻,“厲害了!”


    韓東青不禁一笑,這絕對自己聽到的最動聽的讚揚。


    “多練練你也可以的。”


    “可以滿環?”異想天開的許清嘉滿臉期待。


    韓東青笑著道,“偶爾十環應該可以。”


    許清嘉握了下拳頭,一臉鬥誌昂揚,說的卻是,“隻要功夫深,瞎貓也是能碰上死耗子。”


    韓東青笑了一聲,“那你碰碰看。”


    碰了半個下午的成果就是最高九環,許清嘉無福撞上那個概率。她一邊扭著手腕,一邊抱怨,“之前不覺得,現在才開始發酸,比打了一個下午乒乓球還酸。”


    “第一次不習慣,多打幾次就好了。”韓東青望了望她的手腕,“要是晚上還不舒服,拿熱毛巾敷一下。”


    許清嘉點點頭。


    兩人說著閑話,前往京聚堂吃飯,說來許清嘉第一次來這邊吃飯,就是韓東青帶過來的,以感謝為名,想想那時候的自己果真是傻白甜,就這麽中了他的套。


    許清嘉忍不住溜了一眼韓東青,觸及他英俊側臉,點了點頭,幸好不吃虧。


    作為本地頗有名氣的京菜館,店裏賓客滿堂,虧得韓東青提前打電話預約過,要不還沒位置。


    “這家的水晶肘子特別好吃,你嚐過嗎?”許清嘉之後來過好些次,這裏有幾個菜她頗為喜歡。


    韓東青笑道,“沒有,這是我第二次過來。”


    許清嘉笑眯眯的推薦,“那待會兒嚐一下,我和檬檬都挺喜歡。”


    望著她亮閃閃的眼睛,韓東青麵上都是笑,和她吃飯是一件十分愉快的事情,她胃口特別好,吃東西津津有味,看得別人也會胃口大開。


    “除了水晶肘子,我們家的五彩雞絲口碑也不錯。”引路的侍者聽許清嘉如此捧場,遂笑著推薦自家金牌菜。


    許清嘉點頭讚同,“味道是不錯。”


    韓東青便道,“那都嚐嚐。”話音未落,無意中瞥到一個熟人。


    邵澤也看到了韓東青,自然沒忽略旁邊的許清嘉,端起酒杯遙遙一敬,還促狹的眨了眨眼。


    “這麽巧,你們也來這兒吃飯。”邵澤對走過來的韓東青和許清嘉道。的確巧,雙方的座位隔了一張桌子。


    韓東青笑了笑,“是啊!”掃一眼邵澤對麵的女生,這是找到新人了,這家夥……韓東青暗裏搖了搖頭。


    “小妹好啊。”邵澤熱情地和許清嘉打招呼,“東子帶你去哪兒玩了。”。


    許清嘉微微笑,“我們去打靶了。”然後十分自然的看了他對麵的女伴一眼,眼神微妙。


    今天這日子不對勁呀,老遇上不該遇上的人。


    她這麽想,曲美娜何嚐不是如此。


    京城居然這麽小,她拗不過媽的軟硬皆施,不得不出來相親,哪想會遇上了許家文的堂妹許清嘉。


    曲美娜一邊擔憂許清嘉會不會告訴許家文,一邊又擔心許清嘉會不會告訴邵澤她和許家文的事,萬一傳到爸媽耳裏,可不就露餡了。


    紛紛踏至的念頭攪得曲美娜一顆心亂糟糟一片,她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手裏的筷子。


    “這位是曲小姐,這是我發小跟他女朋友。”邵澤簡單的介紹了下,並沒有詳說。


    不知道哪個大嘴巴跟他媽亂說他和一個女明星走得近,然後他家太後娘娘就急了,病急亂投醫,勒令他出來相親。


    為了耳根子清靜,邵澤不得不妥協,不就是吃頓飯嗎,又不會少塊肉。要是遇上合適的,他也不介意交往下。


    不過一個照麵打下來,邵澤就知道這位曲小姐不是他那盤菜,所以也就懶得詳細介紹,以後又不會有交集。


    韓東青看一眼手指發緊的曲美娜,打了一個招呼,“你好。”


    許清嘉心想這場麵怪有意思了。忍不住惡趣味的想,如果許家文知道了,會作何反應。


    曲美娜擠出一抹勉強的笑容,勉強的邵澤想忽略都不行,但是他沒有多問。


    韓東青也留意到了曲美娜的尷尬和許清嘉的微妙,同樣的他也沒有多嘴。打過招呼,便帶著許清嘉入座。


    吃到一半,邵澤和曲美娜先行離開。


    許清嘉看了二人一眼,摩著手裏的玻璃杯,吃飯的間隙她一直留意著那邊的談話,要是她沒聽錯的話,這兩人的對話模式,彷佛實在相親。


    “你認識那位曲小姐?”韓東青給她倒果汁。


    許清嘉猶豫了一會兒,決定實話實說,雖然背後說人壞話不是好事兒,然而邵澤是韓東青的好哥們兒,以前他還幫過她,於情於理,她都不能袖手旁觀。


    “他們是在相親嗎?”許清嘉先問。


    韓東青回答,“應該是的。”


    “恩…這位曲小姐有男朋友,昨天兩人還在我那店裏吃火鍋,兩人感情看著挺好的。”許清嘉點到為止。


    韓東青恍然,怪不得那姑娘那麽緊張了,不過,韓東青抬眼看了看對麵的許清嘉,覺得可能還有其他的事情,但是許清嘉不說,他自然不會追問,遂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許清嘉肩頭一鬆。


    她了了一樁心事,曲美娜卻是心亂如麻。


    邵澤雖然沒有和她進一步發展的意思,但是依舊很有風度的把人送到了大院門口,隻是沒有留下通訊方式也沒有約下次見麵。


    “謝謝。”曲美娜開門下車,隔著降下玻璃的車窗對他細聲道謝。


    邵澤笑容翩翩,“曲小姐不用客氣,晚安。”


    曲美娜晃了晃神,見他沒有動作,便轉了身回家,隨即聽到引擎聲加大,回頭一看,隻看見一個車屁股。


    曲美娜咬了咬唇角,說不上心裏是個什麽滋味,慢騰騰的回家。


    翹首以盼的曲母見了女兒,立刻迎上來,迫不及待的追問,“聊的怎麽樣?”


    這次機會她可是托了不少人情才弄來的,邵家這位二公子,無論是家世、本事、容貌,學曆都沒得挑。要不是他談了一年的女朋友出國留學深造了,哪會流到相親市場上。


    “就隨便聊了兩句唄。”曲美娜意興闌珊,邵澤是個風趣幽默的,一頓飯就沒有冷場的時候,但是她也清楚,對方對她沒那個意思。


    曲母見狀,心裏就沉了沉,開門見山,“他有沒有約你下次見麵?”


    坐在沙發上的曲父也忍不住看了過去。


    曲美納悶聲道,“沒有,人家瞧不上我。”話裏帶著幾分不耐煩。打一開始她隻是為了完成任務去的,但是自己看不上別人和別人看不上她是兩回事。


    曲母忍不住露出了失望之色,雖說也沒抱著必然成功的念頭,可到底遺憾,多好的機會。


    但見女兒的悶悶的樣子,曲母又開始心疼,趕緊收斂情緒,摸了摸女兒的胳膊,“什麽瞧得上瞧不上的,我女兒這麽好,錯過了是他的損失,累了吧,上去洗個澡。”


    曲美娜應了一聲,抬腳上樓。她現在滿腦子官司,實在無暇應付父母。


    客廳裏的曲父和曲母麵麵相覷,半響曲母嗔了一句,“這孩子。”不禁琢磨著,女兒可能看上了邵澤,但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做母親的難免偏愛自己女兒,覺得自家孩子千好萬好,不由抱怨了一句,“也不知道他想找個什麽樣的!”


    曲父抖了抖報紙,他到底比妻子理智一點,曉得兩家無論是從家庭背景還是個人條件上來說都差了不少。本就沒報太大希望,所以失望也不多。


    “娜娜還小,不著急,慢慢來。”曲父勸了一句,卻是點了馬蜂窩。


    曲母氣呼呼道,“都二十四了,老王家姑娘比她小一歲,明年就要結婚了。她呢,連個人影都沒有。女孩子的好年紀就這麽幾年,現在不抓緊了,等年紀一大,隻能被人挑的份。”


    曲母氣不過,恨恨的扭了曲父一把,“女兒就是被你給寵壞的,這麽大個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


    曲父嘶了一聲,討饒,“你說話就說話,掐人幹嘛!”


    曲母氣苦,重重掐了一把,“你給我長點心,看看你的老同學老同事裏有沒有合適的小夥子。談一兩年,二十五二十六結婚不是剛好,再晚,生孩子遭罪。”


    曲父苦哈哈的點頭,又不是沒介紹過,不是寶貝閨女看不上嘛!問她喜歡什麽樣,她也說不上來,說得看緣分。簡直愁死個人。


    結果,更愁人的來了。


    “……你家娜娜不是有對象了,前兩天,我還見兩人逛街呢。”


    問對方身邊有沒有合適小夥子的曲母:“……”語調突然高昂,“你是不是看錯了?”


    對方心裏咯噔一響,自知失言,趕忙打哈哈,“應該是我看錯了。”


    對方這麽一說,曲母反倒更加懷疑,嘴裏卻道,“肯定是你看錯了,我家娜娜有沒有對象,我這個當媽還能不知道。”


    電話那頭的人連聲說是,哈哈笑笑就遮掩過去了。


    掛了電話,曲母一張臉就沉下來,她坐在沙發上努力回想近來女兒的行為,越想越是可疑。


    “媽,我爸還沒回來嗎?”剛剛回到家曲美娜一邊換鞋一邊隨口問。


    曲母穩了穩心神,笑著道,“你爸今天有飯局,你晚上吃了什麽?”下班前,女兒打電話說要和同事在外麵吃飯看電影,不用等她。


    曲美娜回道,“吃了粵菜。”


    曲母笑笑,“你們兩個女孩子這麽晚回來,不安全,以後晚了和家裏說一聲,讓司機接你們。”


    曲美娜頓了下,嬌聲道,“媽,我這都多大了,又不是小孩子。”


    “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曲母幽幽一歎。


    曲美娜走過去抱著曲母的胳膊撒嬌,“世上隻有媽媽好!”


    曲母摸摸她的臉,“有空把你同事帶回家吃頓飯,你倆玩得這麽好,媽媽還沒見過她呢!”


    曲美娜僵了僵,“好啊,有機會我請她回來,哎呀,我累死了,媽,我上去洗澡了。”


    “去吧!”曲母拍拍她的後背,目送女兒跑上樓,聽到關門聲之後,一張臉徹底沉了下來。她坐在沙發上出神了好一會兒,起身去書房打了一個電話。


    一周後,曲母收到了想要調查結果,看畢,保養得宜的臉上布滿寒霜陰霾,氣得整個人都在發抖。曲母惡狠狠地瞪著桌子上的照片,恨不得硬生生戳出一個洞來。


    他一個勞改犯的兒子,還是離婚有女兒的,竟然敢肖想她的女兒,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再看照片上女兒歡喜的笑臉,一口惡氣頂上來,曲母險些氣暈過去,這丫頭是被脂油蒙了心不成,居然看上這麽個東西。


    曲父一回來,就被妻子拉進書房還給塞了一疊照片和資料,隻看了一眼,整個人都不好了,看完以後,一張臉青青白白,眼神彷佛要吃人。


    有了主心骨以後,曲母不禁抹起眼淚來,“老曲啊,你說這可咋辦,娜娜喜歡上誰不好,怎麽就喜歡上一個二婚的。”曲母恨恨的捶著桌子,“她前妻家裏頭可是供了他上學的,可他一出息就跟人離婚了,這能是個好的嘛,這就是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娜娜這孩子到底在想什麽!”


    曲父扯了扯衣領,解開風紀扣,咬著牙道,“娜娜可能不知道。”


    曲母一愣。


    曲父敲了敲桌子,“他爸媽圖財害命未遂,想殺的還是親媽親兄弟親侄兒,這種背景,他怎麽可能過得了政審,他的履曆肯定造假了,娜娜哪裏能知道,這人連履曆都敢動手腳,什麽謊不敢說,咱們娜娜單純,肯定被他騙了。


    曲母忙不迭點頭,肯定是他花言巧語騙了自己的傻女兒,“這個黑心肝的畜生!”


    曲父咬了咬牙,眼裏冒火,心裏發狠。


    等把這份資料放在約會回來的曲美娜麵前時,曲美娜的反應令夫妻二人如墜冰淵。之前他們堅信自己女兒是被騙了,不知道許家文的醜陋麵目。可女兒的反應,彷佛她早就知道,她震驚她害怕,隻是因為被他們知道了,而不是因為他們揭露的事實。


    曲母眼前黑了黑,勉力扶住沙發穩住身形,不敢置信的瞪著驚惶的曲美娜,“你早就知道?”


    “媽,他爸媽是他爸媽,阿文是阿文,出身誰也沒辦法選擇。”曲美娜焦急的替心上人解釋。


    曲母暈了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曲父到底比曲母有成算,強壓下怒火,冷聲道,“好,他父母的事情暫且不提,就說他前妻袁家的事情,他可是袁家供出來的,就是他能進畜牧局,也是袁家幫的忙。”曲父自己就是機關的,哪不知道肯定是袁家幫忙動了履曆,小地方管的鬆。


    “結果他做了什麽,翅膀硬了,就把糟糠之妻一腳踢開,另攀高枝,這是人幹的事嗎?”曲父重重一拍桌子,疾言厲色,“簡直就是個畜生!”


    曲美娜梗著脖子叫起來,“是袁家仗勢欺人,逼他娶袁秀芳的,阿文根本就不喜歡袁秀芳,都是他們逼得,憑什麽要他賠上一輩子!”


    “這種鬼話你也信。”曲父都想劈開女兒腦袋,看看裏麵裝的是什麽東西,“袁家也就是個小幹部家庭,還沒有這麽大的權利,分明是這許家文處心積慮巴上去。就像今天他巴結你,你以為他是喜歡你,他是喜歡咱們家的條件。”


    “胡說,才不是這樣的,阿文喜歡我。”曲美娜臉一白,猶如被踩了尾巴的貓,大聲吼回去,“我們的感情,你懂什麽,你眼裏就隻有利益,利益,就以為誰都跟你似的追求利益。”


    “娜娜,你閉嘴!”曲母怒喊一聲。


    “啪。”曲父怒不可遏,抬手就是一巴掌。


    曲美娜被打了一個踉蹌,身子一歪,撞到茶幾上,腹部一股劇痛,曲美娜慘叫一聲,冷汗當即淋漓如雨下。


    “娜娜!”曲母驚叫一聲,撲過去抱住女兒,忽然間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望著她腿上的血流,腦子裏一片空白。


    饒是曲父,也愣住了。


    “老曲,老曲!”曲母失聲尖叫。


    曲父驟然回神,抱起弓著身子發抖的曲美娜就往外跑。


    醫院裏,醫生低聲道,“…懷孕一個月…有先兆流產的跡象。”


    心思恍惚的曲父隻聽到了這幾個重點,他腦子裏嗡嗡作響,又驚又怒又恨,諸多念頭在胸口橫衝直撞,握了握拳頭他定下心神道,“這個孩子我們不要。”


    醫生並不意外,“以她目前的身體情況,不適合藥流,我建議調養一陣等她身體好一點再流,不然落下病根,對她將來不好。”


    曲父冷靜道,“大概要多久?”


    醫生斟酌了下,“一般而言一周到半個月。”


    曲父點點頭,“老佟,娜娜就麻煩你了,今天的事……”


    佟醫生,“咱們之間客氣什麽,她還要過一會兒再醒,我先去忙了。”


    佟醫生一走,曲母終於忍不住痛哭出聲。


    曲父一把扶住虛脫無力的曲母,胸膛劇烈起伏。


    “老曲,老曲,娜娜,她,她怎麽這麽不懂事啊!”曲母悲從中來,淚如雨下,未婚先孕,她怎麽敢,她還要不要見人了,她以後可咋辦!


    “肯定是那個畜生的主意,他想套住咱們娜娜,卑鄙無恥下流的東西。”曲母溫婉的臉猙獰到可怖,如果許家文在他麵前,隻怕曲母會撲上去咬死他。


    曲父滿麵陰沉,“你放心,我不會放過他的。”


    ~


    許家文這兩天眼皮都在跳,曲美娜沒來上班,她家人給她請了事假。他有她家裏的電話,但是不到逼不得已的時刻他從不打。


    許家文豎著耳朵聽和曲美娜要好的女同事打電話過去詢問,然後假裝隨意的問了一句,“探親去了?”


    女同事點頭,“是啊,說是急事。”


    “什麽事這麽著急。”許家文笑了下。


    女同事搖頭,“誰知道啊,人家不說,咱也不好追問。”心想這有背景就是不一樣,說請假就請假了。


    許家文轉回自己座位上,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就算有急事,曲美娜也一定會跟他說一聲的,這不對勁。


    不期然的,他想起月前,曲美娜抱怨她被她媽逼著去相親,相親對象竟然和許清嘉認識,她說,許清嘉會不會把他們的事情說出去。


    她又說,說就說吧,早晚會知道的,這樣偷偷摸摸的日子,她過夠了。


    她不害怕,可他怕,時機未到。


    幸好,這一個月相安無事,但是他知道,這種局麵不會太久,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能瞞這麽久,已是他們運氣好。


    他的好運要到頭了嗎?


    這兩天,許家文一直在想這麽問題,寢食難安,以至於上班的時候頻頻走神。許家文揉了一把臉,灌下一口濃茶。


    “許家文,局長讓你進去一下。”


    許家文眼皮重重一跳,他揚起謙和的笑容對來人笑了笑,“我知道了,劉哥。”


    劉哥笑了下。


    許家文整了整衣服,走到局長辦公室前敲了敲門,伴隨著一聲請進,扭開門鎖,進入辦公室。


    不一會兒,外頭的人聽見了悶悶的聲音,就像手掌拍在辦公桌上,間或還有責罵的動靜。


    大家夥兒麵麵相覷,不知道向來會做人的許家文做了什麽,竟然惹得局長大動肝火。


    很快,他們就知道了,許家文政審材料作假,被開除公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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