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嘉眨了眨眼, 彷佛有一團火燒到了臉上, 她不自然地搔了搔鼻尖, 轉過頭目視前方, 開始挑刺,“我好像還沒答應吧。”


    韓東青從善如流, 笑著糾正,“我第一次追女孩子, 不足之處, 多多包涵。”略微頓了頓,“希望嘉嘉手下留情, 讓我早點通過考察期。”


    車廂內的溫度驟然上升了好幾度, 許清嘉搖下玻璃,夏夜的晚風鑽過縫隙吹進來,拂過麵龐,許清嘉方覺得臉上的溫度正常了些。


    許清嘉驕矜地點了下頭盡量讓自己聲音聽起來正常,“看你表現再說。”


    韓東青話裏帶著隱隱笑意,“我一定會好好表現, ”揶揄地追問一句, “那麽,我今天的表現如何?”


    許清嘉佯裝思考, 正兒八經的蹙了蹙眉,勉勉強強道, “九十分吧。 ”


    “還有十分丟在哪兒?”


    許清嘉斜瞥他一眼, “自己悟。”


    “那今晚回去我好好琢磨下。”韓東青聲音裏都是笑, 踩下刹車,“到了。”


    筆直的街道兩旁都是攤子,討價還價的聲音交織在一塊,形成特殊的樂章,充滿人間煙火味。


    許清嘉彷佛找到了組織,腳步輕快的穿梭其中,韓東青十分上道的負責拎東西,同時充當講價利器。高大英武的男人往那一站,哪個缺心眼的敢欺許清嘉臉嫩敲竹杠。


    這條夜市就在家附近,許清嘉是經常來的,頭一次發現攤主如此善良厚道,溜一眼眉眼含笑目光溫柔的韓東青,許清嘉點了點頭,t到他的一個新用法,遂決定給他加十分。


    牆壁上的分針指向六,短粗的時針超過了九,眉頭緊皺的許家康不滿地收回目光,居然把他的話當耳旁風。


    “回來啦。”院子裏傳來蔡叔的聲音。


    許清嘉把帶回來的夜宵遞了一份給蔡叔。


    蔡叔笑得不大好意思。


    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坐在沙發上的許家康板正了臉,對麵的電視機裏重播著新聞。


    “哥,我買了你喜歡羊肉串和烤茄子。”許清嘉笑容諂媚,不一小心就給玩到了九點半,不過放暑假嘛 ,不晚不晚。


    許家康沒吱聲,隻拿眼盯著韓東青,這家夥太不老實了,第一次約會就晚歸。


    這可真是冤枉了人,八點半韓東青就問許清嘉要不要回家,奈何她沉浸在攜帶砍價利器的嘚瑟中不可自拔。


    韓東青微笑著點頭打招呼。


    許家康差點就認為他在示威了,幸好理智尚在,虛偽地問韓東青,“站著幹嘛,坐啊,我給你泡杯茶。”


    韓東青,“不用麻煩,不早了,我回去了,你們休息。”


    許家康皮笑肉不笑,假假的看一眼鍾道,“哎呦,居然十點了,那我們就不留你了。”


    許清嘉想扶額,幼稚,太幼稚了,“你開車慢點。”


    韓東青笑容如常,轉向許清嘉,“不用送,明天兩點我來接你。”


    許家康表情扭了扭,還有明天!!!


    許清嘉點了點頭。


    韓東青再對許家康輕輕一笑,“那我走了。”


    挑釁,十足的挑釁。


    許家康扭著臉道,“明天去幹嘛呢!”一幅想找茬的模樣。


    許清嘉渾不在意,喜滋滋地回答,“去打靶。”她還沒摸過槍呢,去年的軍訓不包含這一項,總算是能彌補這一遺憾。不對,她摸過一回,是槍管,就在大半個月前,險些被那槍管給崩了。算了,這種糟心事就沒必要提了。


    望著喜氣洋洋的妹妹,許家康:嗬嗬噠。


    太狡猾了!


    “狡猾,太狡猾了!”邵澤拿手指點著跨進門的韓東青,“我算是琢磨明白了,去年你去京大軍訓,過年的時候跑來廣州說幫忙,合著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說哥們,你這狐狸尾巴藏得夠深的啊,我們愣是沒給瞧出來。”


    傅揚帆打開一罐啤酒,敲桌子,“來來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分開之後,他倆就回了張家胡同這。


    這座宅子離著許家幾百米,他們猜韓東青有可能會來這兒,果不其然,守株待兔成功。


    傅揚帆美滋滋的喝了一口啤酒,不愧是名偵探!


    韓東青掠一眼,淡淡道,“大晚上的不睡覺,發什麽酒瘋。”


    “你也知道大晚上啊,說說,大晚上的你和小美人幹嘛去了。”邵澤曖昧的低笑兩聲,“還以為你超凡脫俗羽化登仙了,原來是眼光太高。”


    傅揚帆應聲,“咱們東哥眼光就是好。”那姑娘容貌沒得挑,身材棒氣質佳,還是京大高材生。


    邵澤嘖嘖兩聲,踢一腳茶幾,“來啊,說說唄,什麽時候下的手,我要還沒記錯,這姑娘還沒成年吧。”


    語氣裏帶上了戲謔,邵澤還豎了豎大拇指,“甘拜下風,甘拜下風。”


    “還沒完了你。”韓東青沒好氣。


    邵澤嘿了一聲,“你一鳴驚人,還不許我們起哄了。”拿起筷子敲了敲碗,清脆的聲音在晚上格外響亮,“你不說我就去找許家妹子打聽消息。”


    韓東青眯了眯眼,目光不善的盯著邵澤。


    邵澤不以為意,“你知道的,這種事我幹得出來的,我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鍥而不舍。”


    韓東青看他片刻,無奈走過去坐下


    傅揚帆雙眼炯炯有神,擺出洗耳恭聽狀。


    “什麽時候的事啊?”問這話的時候,邵澤眼神格外意味深長。


    韓東青怎麽可能據實以告,“去年軍訓的時候。”


    邵澤目光來回掃蕩一番,將信將疑,“少蒙我,你就是衝著人家去軍訓的。”


    韓東青一本正經解釋,“我參加軍訓是為了回家看看。”


    邵澤在他臉上看不出什麽,勉勉強強信了,繼續追問,“你們在一塊多久了?”


    字麵意義上來說,還沒在一塊,不過實際意義上,韓東青嘴角挑起一抹淡笑。


    “誒呦喂,想起什麽了,笑得這麽淫。蕩!”邵澤誇張的打了一個哆嗦。


    韓東青涼颼颼的瞥他一眼,言簡意賅,“半年吧。”


    邵澤一拍桌子,“也就是說是過年那會兒,四舍五入,我是你們月老啊,是我讓你來廣州的,對吧。”


    傅揚帆起哄,“大紅包,大紅包,東哥,你結婚的時候一定要給阿澤一個大紅包。”


    心情不錯的韓東青,“行啊。”


    邵澤瞅著他嘴角不散的笑容,知道他是認真的,心裏替他高興,拿起啤酒罐和他碰了碰,“恭喜啊!”


    韓東青沒說話,回碰了下。


    邵澤仰頭喝了一大口啤酒,甜苦交加,“東子,你那小女朋友是覃老的弟子,算是半個藝術圈的人。”


    韓東青抬眼看著邵澤。


    邵澤沉痛臉,發自肺腑道,“你最好多惡補點文藝知識。”


    安靜聽故事的傅揚帆咂摸了下,“你和覃婉君就是這麽分的?”


    邵澤白一眼傅揚帆。


    傅揚帆摸摸鼻子。


    韓東青格外誠懇的望著邵澤,一臉的虛心請教。


    邵澤:“……”胃有點疼。


    捏了捏啤酒罐,邵澤決定為了哥們暫時把自己的麵子團一團扔進角落裏,“怎麽說呢?”


    “夜很長,您慢慢說。”傅揚帆捧哏。


    邵澤眼刀子飛過去。


    傅揚帆一縮脖子。


    邵澤沉吟了下開口,“她喜靜,愛待在家裏,我呢在家待不住,用我媽的話說,家裏的地板會咬人,我倆性子上南轅北轍。興趣上也沒有相似的,她喜歡在家畫畫看書,關注的都是藝術方麵的信息。我呢滿身銅臭味,對藝術一竅不通,兩人說不到一塊去。過了熱戀期,發現越來越沒話說。”


    傅揚帆發表反對意見,“你會二胡啊。”


    邵澤糟心的瞪一眼傅揚帆,話說回來,剛認識那一陣,他還和覃婉君炫耀過他會二胡來著。他小時候被他媽逼著學過幾年二胡,上了初中後,堅決不從抵死反抗,他媽是個慣兒子的,也沒逼著他再學,從此他藝術背道而馳。


    傅揚帆幹笑兩聲。


    邵澤對韓東青語重心長道,“所以兩個人在一塊必須得有共同語言,最好有幾個共同愛好,沒有就培養,一個也好。”


    韓東青覺得他和許清嘉之間沒這問題,她好美食好收藏愛玩,這些他都能奉陪。她學經濟做生意,他也在投資。她對部隊生活充滿好奇並樂於融入。


    然而麵對邵澤,韓東青識相地沒說什麽,隻是與他碰了碰啤酒罐,“我知道。”


    邵澤滿臉欣慰,站起來拍了拍韓東青,“哥們兒,最後一句忠告啊,小姑娘還未成年,悠著點。”


    韓東青:“……”


    邵澤給了他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搖搖晃晃的走了。光棍了二十來年,好不容易找到個可心人,血氣方剛的年紀可千萬別把持不住犯錯誤哦。


    韓東青盯著邵澤的後背,恨不得戳出一個窟窿來。


    為避免被殃及,傅揚帆利落的站起來,撒丫子躥進了屋。


    獨留在客廳裏的韓東青低罵一聲,神他媽的犯錯誤。不期然的,眼前浮現許清嘉的臉,眉目如畫,巧笑嫣然。


    嗓子眼莫名的發幹起來,韓東青喝了一大口啤酒,冰涼的液體入腹,壓下莫名而起的燥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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