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江平業和一幹領導,許向國心情大好,拍著許家康的肩膀道:“難得小江同誌和你投緣,你倆多聯係聯係。”江一白和許家康交換了地址,約定寫信聯係。


    要是可以,許向國都想讓許家文和江一白聯係,隻是這樣顯得太過刻意。


    許家康興致缺缺的哦了一聲。他是真的和江一白談得來,可許向國的態度讓他很不舒服。


    許向國看他一眼,沒再說什麽。開始琢磨起今天這事來的,端看瞿主任的態度就知道這江平業來曆不凡,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什麽身份,開來的車是省城牌照,留的地址是北京,他也不敢打聽。


    不過不管他是誰,他欠了老許家一個人情假不了,自己算是在瞿主任麵前掛上號了。何瀟瀟那事想必上頭不會過於問責他。


    這些天來,繃著的那根神經終於鬆弛下來,許向國腳步輕快。盤算著以後要多照顧下牛棚裏的白學林。江平業沒交代,可他特意毫不避嫌的用了半個小時和白學林道別。明擺著告訴人,他們交情不錯。


    許向國的好心情在自家院門口不翼而飛。


    屋裏頭許家全正在大哭大鬧。


    吃了兩個肉包子實在吃不下後,許家全終於想起那一堆好吃的,興匆匆跑過來一看,東西不見了不說,許清嘉還在分糖。


    那可是他的糖,許家全頓時充滿了怒氣值,衝過去搶許清嘉手裏的糖盒。


    許清嘉沒和他爭,一臉的驚嚇:“全子你幹嘛?”


    一看裏麵隻剩下五顆糖了,許家全心疼得紅了眼,直接上手搶別人手裏的糖:“還給我,這是我的糖,我的。”


    人家哪能讓他搶回去,這糖瞧著就是好東西,她還想著拿回去哄孩子。


    沒搶到糖的許家全往地上一坐,抱著空糖盒大哭大叫:“你們偷我糖,還我,都還給我。”


    鬧得屋裏一眾人臉色都不大好看,拿眼去看劉紅珍。


    劉紅珍雖然混,這點臉還是要的,她可是大隊長夫人。趕緊蹲下去哄兒子:“這糖你姐姐分了就分了,你不還有一罐嘛。”


    一句話說得許家全跳了起來,惡狠狠地指著許清嘉:“你憑什麽分我的糖!”


    許清嘉委屈:“這糖是二哥的,這些東西都是他們送給二哥的謝禮。”


    “是我的,都是我的。這些東西都是我們家的,沒你們的份。”許家全撲過去就要打許清嘉。


    許清嘉麵上害怕地往人群裏躲,心裏樂開了花,真沒想到許家全這麽配合。


    眾人剛得了她的糖,哪能讓她一個小姑娘在眼皮子底下被欺負。再說了這許家全也太不像話了,什麽叫都是他們家的,這話說得可真是夠不要臉的。


    各種意味深長的目光落在劉紅珍身上,一些人甚至開始竊竊私語。


    劉紅珍心虛地泛紅了臉,立馬上來拉許家全。


    躲在人群後麵許清嘉白著臉,不敢置信地看著他:“誰說東西都是你們家的?”


    許家全扯著嗓子喊起來:“我媽說的,我爸是老大,我哥是長孫,家裏東西都該我們家的。”


    劉紅珍隻覺五雷轟頂,萬萬想不到兒子會把她私下說的話嚷出來。


    嗡一下,人群徹底炸開了。就是舊社會也沒有長子繼承全部家業的道理,何況現在是新社會了。再說了老許家日子能過的這麽好,可全靠著許向軍和許向華,尤其許向華。


    大夥兒當麵不說,背後可沒少嘀咕,許向國命好,三個弟弟,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幫他養老婆孩子。


    可真沒想到劉紅珍能這麽厚顏無恥,竟然還想霸占全部家業。


    院門口的許老頭和許向國恰好聽見許家全這一句話,兩人當即變了臉。


    許向國臉色鐵青地大步邁進屋,隻覺得自己的臉都被這臭小子揭下來扔到地上踩。尤其是村民看過來的目光,更是讓許向國無地自容。


    許家康冷笑一聲,許老頭和許家文腳步頓了頓。


    “我讓你胡咧咧。”許向國一巴掌甩在許家全臉上,打得許家全直接趴在了地上,頓時又驚又恐地大哭起來。


    被一連串變故嚇呆的劉紅珍如夢初醒,眼見著許向國還要去打孩子,張著手就去攔。


    怒火中燒的許向國這一刻殺了劉紅珍的心都有,見她送上門,抬手就是一個大耳光。


    咣一聲脆響,打得劉紅珍轉了兩個圈,左臉瞬間腫得老高,嘴角都流血了。


    “你個黑了心肝的婆娘,”臉色陰沉的許向國怒不可遏的指著劉紅珍:“看看你都和孩子說了什麽,我竟然不知道你存了這麽沒臉沒皮的心思,我……”


    “冤枉啊!”劉紅珍立刻反應過來,顧不得臉都疼得沒知覺了,往地上一坐,拍著大腿開始哭:“向國啊,我是那樣的人嘛,我怎麽會和孩子說這種話。也不知哪個殺千刀的東西教全子這些話,他一個孩子能懂什麽,那人是存心要害咱們家啊 。”


    “嗤”一道不合時宜的笑聲冒了出來,引得在場眾人都看了過去。


    “孩子還不是最聽爹媽的話,爹媽說什麽,孩子就信什麽唄。”阮金花要笑不笑地睨一眼黑著臉的許向國,再看一眼鼻涕眼淚流了一大把的劉紅珍。


    她男人是副隊長,論資曆比許向國還高。可誰叫他們家沒錢,沒法給姚書記送禮,這大隊長的位置就叫許向國截了胡。


    劉紅珍還見天兒在她麵前擺大隊長老婆的譜,阮金花早就恨毒了劉紅珍,見狀哪能不上來踩一腳,她巴不得弄臭了許向國的名聲才好。


    劉紅珍惡狠狠地瞪著阮金花,猛地撲過去扯阮金花頭發:“你個臭婊。子,肯定是你教全子說這話的,你就是見不得我們家好。”


    阮金花雖然姓阮,人可不軟,她有一米七的高個兒,是村裏最高的女人,比不少男人都高,較一米五出頭的劉紅珍整整高了一個頭。


    論力氣,劉紅珍更不是阮金花對手,想打人的劉紅珍瞬間變成了被打的。


    隻見阮金花一手揪住劉紅珍的頭發,空著的另一隻手左右開弓,啪啪啪,大嘴巴子就招呼上去了。


    “別人怕你,老娘可不怕你。”阮金花瞪著眼,“想把屎盆子扣我頭上,想得美。你們一家什麽德行,以為大夥兒都是瞎子不成。一家子都屬螞蟥的,趴在兄弟身上理直氣壯的吸血。合著光吸血還不夠,還想把人連皮帶骨頭吞下去,也不怕撐死。”


    語調一變,阮金花滿臉同情地看著許清嘉,還應景地擠出幾滴眼淚:“可憐許老四辛辛苦苦在外麵掙錢養家,自個兒姑娘卻在家裏被人喊打喊殺。這還有沒有天理了!”


    要不是場合不對,許清嘉真想為這位大姐瘋狂鼓掌,這是被田地耽擱了的影後啊!


    心頭大暢的許清嘉努力想著傷心事,她剛裝修好的新房,搬進去住了一個月都不到就穿了,霎時悲從中來,慢慢紅了眼眶。


    “胡說八道你!”許向國氣得臉下肌肉直抽搐,他不是不想阻止阮金花那張嘴,可阮金花被馬家人圍了起來。三家村三大姓許馬紀一直暗暗較著勁,尤其是為了大隊長這個位置,沒少鬧騰。


    許家人吧,倒是想幫忙,不管怎麽樣,都是一個姓。可阮金花那些話說的又讓他們心裏很是不得勁。許向華會做人,他在城裏上班加上經常出差,所以大夥兒會托他幫著買一些東西,許向華從來不嫌麻煩。有些東西他們沒票買不到,求到他頭上,能幫他總會幫忙想想辦法。


    一方積極防守,一方消極怠工,許向國便隻能幹瞪眼,聽著一句比一句誅心的話從阮金花那張大嘴裏冒出來,氣得太陽穴一突一突的往外漲。


    “閉嘴!”氣得渾身直打擺子的許老頭操起一隻碗砸到地上,指著大門厲喝:“滾出去,都給我滾出去,這裏是許家,不是你們馬家,輪不到你在這撒潑。”


    見許老頭漲紅著臉,胸膛劇烈起伏,阮金花不敢再鬧,萬一把老頭子給氣出個好歹,那她可賠不起。反正想說的她都說的差不多了,怨氣也消了,目的也達到了。


    阮金花心滿意足地走了,就像是一隻鬥勝的大公雞。其他人瞧著情況不妙,也不敢待下去,亂糟糟的打了招呼就走。


    “伯娘。”


    “嬸子。”


    ……


    門外柱著拐杖的孫秀花沉著臉對他們點點頭。


    “奶奶。”許清嘉和許家康一前一後跑過去扶孫秀花。


    許清嘉:“奶奶,你怎麽來了,再春叔不是讓您別下地的?”


    “鬧成這樣,我能不來,再不來,祖宗的棺材板都壓不住了。”孫秀花望著她發紅的眼睛,扭頭對許家康道,“康子,關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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