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爾回到飲翠院時直接變成了落湯雞, 薛懷已經回了有一會兒, 聽玉竹說她不在,等了有段時間,剛想去找, 就看到顧爾從暴雨裏走進他的視野。


    她隻在那邊站了一會兒, 地上馬上就聚起了一灘水漬,而顧爾身上還在滴滴答答的往下滴水,雖已入春,但這樣的雨季也還是冷的。


    薛懷心頭一跳, 拽著顧爾進了屋子,“去哪兒了?怎麽不帶傘。”他很快找了條布巾搭在顧爾頭上,又吩咐玉竹去給她打點熱水來洗洗身子。


    顧爾是進了屋後才感到冷的, 猛地顫了兩下,用薛懷給她的巾子擦著頭發,打了兩個噴嚏,抬頭看到薛懷還在屋子裏看著自己的糗樣, 不自在的說道:“就去小翠那邊走了一趟, 你出去,我要換衣服。”


    薛懷沒有不依的, 反倒覺得這個時候的顧爾有些可愛,他泰然自若的出了門,玉竹也端了水進去,薛懷吩咐廚房做了生薑茶,顧爾換好衣服出來剛好可以喝上。


    薛懷知道顧爾是個怕苦的主, 所以她換好衣服之後也沒走,坐在一旁看著她喝,顧爾端著碗,小心的覷了薛懷幾眼,恩,不可以不喝,而後雙眼一閉,像壯士英勇就義一般“咕咚咕咚”幾大口,把薑茶喝了下去。


    溫暖的薑茶緩緩流入胃中繼而給她的四肢百骸帶去熱量,顧爾舌尖的那股辣意還沒消散嘴裏就被塞了一塊蜜餞,甜味很快在口腔中蔓延開,她享受的眯了眼。


    薛懷收回手,拿過放在一邊的布巾,親自給她擦頭發,顧爾沒拒絕,隨他在自己頭上動作,薛懷看她這次回來乖的不像話,有些奇怪道:“怎麽了?”


    “唔,沒有,就是……你真的想娶我?”顧爾不敢看他。


    薛懷抬起她的頭,四目相對,“你再問一百遍我還是同樣的答案,是,我想娶你。”


    一個人最不會說謊的就是眼睛,顧爾看得出薛懷眼中是何等的真摯,她咬唇,下定決心一般說道:“我會努力讓自己配得上你。”


    薛懷在她臉上流連的手倏的一頓,他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爾爾,你,你再說一遍。”


    顧爾以為他沒聽清,又說了一遍,“我會努力讓自己能夠配得上你,不讓你……”


    她話沒說完就被薛懷奪去了呼吸,唇齒相接,一樣的柔軟,一樣的甜美,隻是這次顧爾雖然懵懂,但她主動回應了,這個認識讓薛懷像是身處在一團火焰之中,洶湧的欲、望滾滾燃燒,太美妙了,這般心意相通的美妙難以用言語來訴說。


    薛懷緊了緊放在顧爾腰上的手,將她困在懷中,兩人貼的更緊,心髒早就亂跳了起來。


    片刻過後,薛懷放開她低笑一聲,“怎麽還不會換氣,恩?”


    顧爾羞的臉上一片通紅,身上軟軟的,沒什麽力氣,她錘在薛懷身上的拳頭和撓癢癢差不多,薛懷捉住她的手,又親了上去,兩人糾纏了好一會兒,薛懷生怕自己把持不住,這才放開。


    他們的呼吸交纏在一起,薛懷抵著顧爾的額頭,越想笑容越藏不住,“想好了?不變了?”


    “恩。”顧爾長長的睫毛在臉上灑下一片陰影,“想好了,不變了。”


    “真乖。”薛懷忍不住,蜻蜓點水的在她唇上吻了好幾下。


    “今天淋了雨,早些休息,我幫你把頭發擦一擦,濕著睡要頭疼的。”


    薛懷拿起布巾,手下動作愈發溫柔,他隻覺得整個人泡在糖水中一般,甜的不得了。


    兩人就這般膩歪了好一會兒,薛懷看著顧爾躺下之後才離開。


    開心歸開心,激動歸激動,但他絲毫沒有錯過顧爾今天的不對勁,屋外的雨不知什麽時候停了,明天應該會是個大晴天吧,薛懷去了書房,對林惟說道:“去給我查查顧爾今天見了誰。”


    他可不認為顧爾會粗心到出門不帶傘,而且他方才看過了,以往一直放在門後的那把傘並不在原處了,這就說明顧爾出去的時候肯定是帶了傘的,而且她回來的情緒也不太對,一定是發生了什麽,所以她才會對自己說那些話。


    即便被薛懷灌了一大碗生薑茶下去,顧爾第二天頭還是昏昏沉沉的,早上起身後有氣無力,薛懷細心入微哪能看不出她的不適,手在她額頭上輕輕一觸,他眉頭立馬擰成了“川”字,“爾爾,你發燒了。”


    顧爾後知後覺的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脖子,她渾身都燙,聽薛懷這麽說,知道自己是真的病了,那種渾身使不上勁的酸軟感襲上心頭,顧爾一瞬間想到了上輩子,她也是在這個時候突然就病倒了,從那之後她便沒好過,吃了藥,看了大夫,通通沒用,難不成這一世還要重複那般遭遇麽?


    恐懼湧上心頭,顧爾雙手有些顫抖,薛懷哪裏能知道她想的這些,把她按在床上蓋好被子,“我讓大夫來給你瞧瞧,可能是昨日淋了雨,染上了風寒。”


    顧爾也不知怎麽看他緊張自己的樣子就特別想哭,上輩子病重時是那麽的孤獨難熬,這輩子有他陪在自己身邊即使好不了也不會這麽難過吧。


    薛懷轉過頭就看到顧爾哭的像是一個慘遭遺棄的小花貓,眼淚像不要錢一樣不停的往下流,他用指尖輕輕拭去,還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怎麽哭成這樣?像小孩子一般,是不是難受的狠了,大夫一會兒就來,乖。”


    薛懷是個沒什麽耐心的人,做起事來雷厲風行,這也是他為什麽能在江南,能在薛府闖出一番事業的原因,現在顧爾哭的梨花帶雨的,他不但沒覺得厭煩,反而很是受用,小聲輕柔的安撫著她,似是將畢生耐心都花在了此事上。


    顧爾慘兮兮的抓著被邊,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雖然不哭了,裏麵卻還是盛著水光,顧爾覺得自己燒的好像更嚴重了,剛才站著還好,躺到床上之後腦袋似有千斤重,思緒也變得模糊不清,濃濃的倦意襲來,她顧不得其他沉沉睡去。


    薛懷摸著顧爾的手,隻覺得她的體溫越來越高,整個人像是放在蒸籠裏麵,熱的燙手,她的臉上也出現了不正常的駝紅,襯的一張小臉白的不像話,嘴唇因為幹渴的原因開始起皮,薛懷看著她這樣心裏難受的緊,頻頻向外張望,在他第三次看向外麵的時候,大夫終於來了。


    薛懷落下簾幕,將顧爾細細的手腕留在外麵,大夫將藥箱放下後,拿著號脈枕墊在顧爾的手腕下麵閉眼開始診斷,屋裏很安靜,大約過了半柱香的功夫,大夫收了東西,他抹了抹額頭上的汗,回道:“少爺,病人並無大礙,隻是感染了風寒才會導致高熱不退,待我開兩貼藥,每日三次連續服用三天便能好了。”


    聽到大夫的這番話,薛懷高高懸起的一顆心這才落下,大夫開好方子後,他便吩咐玉竹去抓藥,並且煎藥送藥都要玉竹親自去做,不能讓小丫頭代勞,玉竹自是應下。


    大夫開的藥並沒有難尋的藥材,很快玉竹便煎好了一碗送過來,薛懷接了親自喂顧爾,她身上燙的很,夢中也不踏實,光怪陸離,一會兒是上輩子死前的那種孤獨壓抑,一會兒又看到薛懷含笑的臉。


    她睡得不好,便也不願意吃藥,好幾次薛懷將藥送到她嘴邊她把頭一撇不願意吃,臉上還甚是委屈。


    薛懷幽幽的歎了口氣,顧爾現在燒成這樣,不吃藥不行,他一手抬起碗,苦苦的藥進了他的口中,另一隻手捏著顧爾的下巴,兩唇相貼,藥流進顧爾嘴裏,她嗚咽一聲,可下巴被牢牢製住,她無法隻能吞下。


    好苦。


    一碗藥薛懷幾口便給她喂了下去,之後還不忘在她嘴裏放一個蜜餞,這吃不得苦的小東西果然蜜餞一入口眉頭就鬆開了,薛懷露出一個笑,藥喂完了他也沒打算走,坐在床邊陪著顧爾,


    因著顧爾生病的緣故,薛懷將手中的事務都推遲了一日,想著等顧爾的病好上一些再去處理,但事情卻並未如他所料一般順利,顧爾昏沉的睡了一天,兩頓藥吃下去卻沒有絲毫起色,她的身上還是那般燙。


    薛懷坐不住了,他又去讓林惟去把大夫叫了過來,大夫看著薛懷冷峻的麵容,翻來覆去還是隻會說那幾句話,薛懷氣的不輕,若真是普通風寒會燒成這個樣子,一天都降不下來?


    玉竹煎好的藥送過來直接被薛懷摔在了大夫腳下,大夫身子抖了抖,被嚇得不輕,薛懷認識這大夫,看他的樣子應該不是在撒謊,於是也不多為難他,揮手讓他走人,大夫如蒙大赦,小步子邁的飛快。


    “林惟,你去將胡太醫請來。”薛懷打開門,外頭時辰不早了,但顧爾等不得。


    林惟看他一臉凝重,很快就把胡太醫帶了過來,這胡太醫是宮裏退下來的,因為老家住在江南,出了宮之後便在江南定居,開了個小藥鋪,替周圍的百姓看看病,能與薛懷認識純屬偶然。


    胡太醫被林惟風風火火的帶進了院裏,薛懷二話不說把他請進去,“胡太醫,您給看看,燒了一日了溫度還沒降下來,大夫都說是風寒,可什麽風寒會燒這麽久?”


    薛懷是個不善言辭之人,這次也確實著急了,說了一大段話,胡太醫先給顧爾把了把脈,麵色凝重,而後他掀開簾幕看了顧爾的麵色後,似乎是確定了什麽,轉身對薛懷說道:“這位姑娘是中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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