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路邊飯鋪中打了尖,稍稍修整了一下,問明了附近山路的走向,知道車馬難以通行,便給了車夫路費,將他打發了。接著,葉向晚又將一直坐在肩頭的小豬放到了山腳下,讓它自行尋路上山,等有需要時再將它叫到身邊。之前在草原上時,兩人就是這樣將小豬放養於草原之上。


    餘下的路,葉向晚半扶半背著歐陽克,總算到了哲別所說的白龍瀑布之處。到了此處時,她早已經汗濕浹背,歐陽克也努力保持著清醒,每次感覺到自己要昏睡過去時就偷偷用力掐自己一把。


    瀑布下坐著一個漁夫,臉麵漆黑,下巴上胡須根根張立,轉頭看著兩人。


    那漁夫一見歐陽克麵色頹敗,便知他有內傷在身,不由麵色一變:“來求醫的?”前段時間郭靖背黃蓉來求醫一事還曆曆在目,雖然說最後的結果算是差強人意,但這種凶險之事,說什麽他也不想來第二次。因此一看到有負傷者來此,他第一反應就是不惜一切也要攔阻下來。


    葉向晚心中一動,忙笑道:“這位大哥有禮了,我相公被歹人打傷,問了許多醫都治不好。後來聽說這裏有一位天竺來的僧人醫術高明,特來求醫,還望通融則個。”


    這漁夫就是一燈大師座下“漁樵耕讀”四弟子中的一個,他聽了葉向晚的話,知道她不是來找一燈大師求醫的,麵色好看了許多:“原來是向我師叔求醫。”一燈大師身邊的確有一位師弟精通醫術,既然這兩人不是為求一燈大師而來,他便不再多管什麽。


    葉向晚心中輕籲了口氣。她知道這四弟子經過郭黃求醫一事後,定會更加精明,難入圈套。幸好她突然想起一燈大師身邊尚有一位精通醫術的天竺僧人,臨時用他做了托辭,果然見效。


    漁夫道:“我看你們都身負武功,須知我師叔救人也隻是盡力。如果實在救治不得,你們不得糾纏,不然莫想我放你們上去。”


    葉向晚忙道:“這位大哥說笑了,人的性命其實都是定數,我也隻是盡人力聽天命罷了。怎麽可能求醫不得反而糾纏醫者?普天之下,也沒這個道理可講。”


    漁夫點了點頭,見葉向晚雖然年紀不大,但說出的話卻頭頭是道,並不像是那種胡攪蠻纏之人,讓人覺得甚有好感。他轉身進了瀑布旁的草屋中,不多時便肩上抗了艘黑黝黝的小舟出來,另一隻手裏還抓著兩隻沉重的鐵槳。


    漁夫將船放到水中,道:“小船不大,一次隻能容得一人。”


    葉向晚道:“便勞煩大哥先載我相公上去罷。”


    漁夫點了點頭,當先上去,葉向晚忙將歐陽克扶了進去。


    漁夫見這兩人並沒像郭黃二人那樣施什麽詭計,心中不由更是滿意。他將歐陽克送到對麵,又調轉船頭,回來接了葉向晚過去。


    葉向晚乘舟到了平地之後,腳踏上實地,又轉頭謝過漁夫,這才扶著歐陽克繼續前行。


    兩人隻行得幾步,就見一條山藤垂下來,直通崖頂。


    葉向晚背負著歐陽克,慢慢爬了上去,越往上爬,她就覺得身上寒意越甚。


    歐陽克歎道:“這裏果然是天險,好地方。”


    說話間,兩人到了峰頂。葉向晚正要扶著歐陽克前行,他卻忽地拉住了她。


    “怎麽?”


    “那個人……。”歐陽克臉色凝重。


    葉向晚隨著歐陽克的指向看去,隻見前麵卻是一方山田種著禾稻,一個赤著上身的農夫正揮著鋤頭在田中耕作。


    想來這就是“漁樵耕讀”中的“耕”了。


    “那個人……我叔父傷過他……。”歐陽克繼續道。


    “嗯?”葉向晚大奇。


    “當初他去白駝山采藥,我叔父認出他是段皇爺座下得力之人,便故意傷了他,想讓段皇爺用先天功救他,這樣段皇爺功力受損,自然無法和我叔父爭得‘天下第一’。雖然事情已經過了數年,想來他也必在心裏將我當成仇家,定然還認得我。”歐陽克道。


    葉向晚苦笑道:“歐陽克啊歐陽克,你現在可相信‘報應’一說了?當日你多行不義,今日便作繭自縛。”


    歐陽克歎息道:“如果不是因著我們兩人的命連在一起,我必不會向他低頭。”


    葉向晚一怔。聽著他話裏的含意,竟然隱有低頭認錯的意味?


    隻是,如果那農夫真是歐陽克所說的那個人,他會輕易原諒歐陽克麽?葉向晚隱隱想起《神雕俠侶》的開篇,如果她記得不錯,那麽那個戀上自己養女的癡癡瘋瘋之人好像就是這個農夫?


    一想起他在《神雕俠侶》中的表現,葉向晚就不對能和平解決這件事抱有什麽希望。


    正猶豫間,那農夫已經看到了兩人,反而大踏步走了過來。


    “兩個小娃娃,你們來這裏所為何事?”那農夫還未走到兩人麵前,已然開口相詢。


    葉向晚一怔。自己這身體雖然年紀確然不大,但歐陽克少說也有三十多歲了,怎地這人還以“小娃娃”相稱?再轉念一想,大概這人隻看到了自己,並沒注意到身後這個被自己擋了大半的男子。


    葉向晚忙對歐陽克低聲道:“低些頭,不要看他的眼睛。”說完才在臉上堆上幾分愁容,道:“這位大哥,我相公在山下被歹人所傷,四處尋醫都無法醫治。聽說這裏有一位天竺來的高僧能妙手回春,我們特為求醫而來。”


    那農夫此時已走到兩人麵前,仔細看了看葉向晚,又見歐陽克低著頭,看不清容貌,正想叫他抬起頭時,忽聽山下響箭響了起來。


    這響箭是“漁樵耕讀”四弟子間的聯絡方式。如果有人來求見山上之人,確無惡意的話,下麵的弟子就會發出響箭提醒山上的弟子要以禮相待。若是來人硬闖關口,就定不會有響箭發出了。


    所以之前郭黃兩人搶舟硬行,到了農夫這裏時,因為沒有響箭之聲,才讓農夫起了疑心。


    這次農夫本想仔細盤問一下,卻聽到了漁夫亮起的響箭,便放下了戒心,道:“既然是我師兄親自送上來的,那就過去罷。”


    葉向晚沒想到如此輕易便過了關,又驚又喜,忙對農夫做了個揖,道:“多謝這位大哥。”說著抿嘴一笑,扶著仍舊低著頭的歐陽克順山路走了上去。


    農夫見到她的一笑,微微一怔,心道:“這男子好福氣,居然娶了個這般美貌溫柔的女子。”心中隱約覺得女子還是以柔見長為好,再想起自己即將進門的妻子,整天舞刀弄棒,渾不見一絲溫柔情意,不由心下有些怨懟。


    他與未來妻子的嫌隙,竟然在妻子尚未進門之時,便已經生了。


    葉向晚扶著歐陽克,一直走到了山路盡頭,隻見前麵一道石梁架在兩峰之間。她眯了眯眼,想著原著中似乎在這裏是數道斷梁,索性直接負起歐陽克,深吸一口氣,運輕功在險峰之間縱躍而行,倏忽間便到了對麵,卻並沒遇到原著中那個狀元郎書生。


    既然不曾遇到,葉向晚自然也不會去主動招惹。不過她尚擔心那狀元郎會在暗中偷窺,於是放下歐陽克之後,便轉身對著狀元郎原本坐著的石梁拜了幾拜,以示尊敬之意,這才重新扶起歐陽克,繞過一個小荷塘,前麵出現了一座小廟。


    葉向晚想著這裏大概就是一燈大師清修之地,心內著實不敢唐突,與歐陽克共同拜伏之後,朗聲道:“晚輩歐陽及葉氏前來求見一燈大師及天竺大師,尚請垂顏一見。”


    說了幾遍之後,一個小沙彌走了出來,雙手合十對跪著的兩人道:“恭請兩位。”


    葉向晚沒想到這般輕易就能見到一燈大師,大喜過望,忙與歐陽克又拜了一下,這才起身,隨小沙彌進了廟中。


    那廟雖然在外麵看起來極小,但其實甚為幽深。兩人穿過小廟,沿小徑到了後間,推門看時,隻見竹林中隱著三間小石屋。


    那小沙彌推開中間石屋的門,恭身讓在一邊。葉向晚和歐陽克又對他施了一禮,這才進了石屋之中。


    石屋裏擺設甚為簡陋,隻有一幾兩蒲團。幾上擺著一個小香爐,還冒著嫋嫋的清煙。蒲團上的兩個僧人,一個高鼻深目,一個慈眉善目。


    兩人一見之下,便知道這高鼻深目之人應是那天竺僧人,慈眉善目的僧人必是一燈大師了。


    葉向晚忙一拉歐陽克,跪下道:“晚輩葉向晚,有幸拜洪老幫主為義父,拜桃花島主為師,垂聽兩位教誨之時,常聽得一燈大師威名。今日得見,銘感五內。”


    一燈大師微笑道:“前段時間便看到過七兄的弟子和藥兄的女兒,今日再見到你們,更覺得後生可畏,當真是可喜可賀。”說著他轉頭看向歐陽克,又道,“倒是這位施主,看著有些麵善,我們之前是不是在哪裏曾經見過?”


    葉向晚心裏“咯噔”一下,歐陽克昂起頭,道:“晚輩歐陽克,叔父歐陽鋒曾與大師有過數麵之緣,晚輩也與大師門下弟子有些舊怨。明人不做暗事,晚輩此次本為求醫而來,自當將之前的過節說得清清楚楚。”


    一燈大師笑道:“好,好。歐陽鋒雖然久不在中原出現,不過他的侄子倒頗有骨氣,也是個好男兒。我看你們二人,葉姑娘內息綿遠,呼吸悠長,內力著實精深,而歐陽施主卻麵有青黑之色,似有內力困擾之症?這一次,兩位可是為求醫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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