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羊腿烤熟還需要一段時間,葉向晚便轉頭將小狐狸送來的蛇狐花拿起來仔細看了看。


    蛇狐花雖然離開花莖已經有一段時間,但卻仍舊水靈嬌美,色澤嫩黃,散發出淡淡的清香味道。她拿著花走到歐陽克身邊,道:“大少主,把你大腿上的傷給我看看。”


    歐陽克看了葉向晚一眼,居然沒再耍寶,很爽快地將褲腿卷了起來,立刻露出了那條又深又醜陋的傷口。


    黃蓉那一下看得出是下了狠手,力氣十足。當時她原本是衝著歐陽克的胸口下的手,大有一下將他解決的架勢。歐陽克雖然察覺到了危險,反應奇快,但峨嵋鋼刺仍舊刺到了他的大腿上,傷口幾乎深可見骨,這段時間兩人又一直顛沛流離,沒辦法好好調養,還幾次被水浸泡,因此他傷口處的皮肉已經發白,還向外翻卷著,周圍的皮肉都有些腫脹,還好並未化膿。


    葉向晚輕輕歎道:“你若是離黃師姐遠一些,別總是那般調笑於她,哪還至於被她傷成這樣?如今這傷可真算得是你自己找罪受了。”邊說邊將那朵花放到口中嚼碎,立時苦澀的味道充溢了她滿嘴。


    她俯下身子,一點一點將嚼碎的花糊細細敷到歐陽克的傷口上。


    歐陽克輕輕一笑,也不說話,隻看著她柔嫩靈活的小手細心地將藥糊一點點順著他膝蓋上的傷口向上塗抹,一直到大腿根處。


    葉向晚隨身攜帶著的手帕早就丟失,塗好藥糊後便直接從衣擺處撕下幾根布條,細細將歐陽克的傷口從下向上地裹了。


    一直裹到最上麵時,歐陽克的衣擺褲腿等全都堆在了一起,難免礙到了她裹傷的手,感覺甚是不便。


    葉向晚隨意地用手將那堆衣物向旁邊推了幾把,隻覺得裏麵似乎還有點硬硬的,她倒也沒在意,隻道:“你把它們都撩到那邊去,扯遠些,莫誤著我裹傷。”


    歐陽克輕笑一聲,道:“晚兒,這個……恐怕真的沒辦法拿得更遠些。”語音中竟有些說不出的含意。


    葉向晚抬頭奇怪地看了歐陽克一眼,見他居然一臉促狹的笑意。她低頭再看看那將衣褲頂高的地方,正正在他kua下。她忽地明白過來,臉一下子漲得通紅。


    歐陽克的兩腿之間,已經支起了一頂小小的帳篷。


    “你……。”葉向晚欲言又止,事實上是已經窘得不知道說什麽才好。她微抖著手將布條在他的大腿根處係好,“騰”地站起來背過身子。


    歐陽克似乎還不知道大難即將臨頭一般,兀自笑道:“晚兒,晚兒,你摸得我好舒服。以後每天都給我換換藥好不好?”


    葉向晚眉頭一皺,怒道:“歐陽克,你過份了罷?!”話雖如此,她卻仍沒轉過身來,隻顧弄著火上的羊腿。


    歐陽克“嘿嘿”一笑,反而湊到了葉向晚身邊:“晚兒,晚兒,你的小手我摸過,我的大腿你也摸了,我們這也算是互訂終身了是吧?我傷得這麽重,你幫我換換藥,順便再占占我的便宜……。”話未說完,就見葉向晚站起來,將羊腿從火上撤下,甩手丟到一邊。


    “晚兒,這羊腿還沒熟罷?”歐陽克迷惑道。


    “歐陽大少主你吃得太多了,撐得要命,急需要節食。所以,以後你一頓隻吃一兩肉罷,如果想吃多一些,同那隻狐狸一樣,用條件來換,一次條件換一塊肉。”葉向晚冷冷地道。兩人現在在島上相依為命,所以就算歐陽克口花花,她也不能太過份對待他,但小小的懲誡還是很有必要的。


    歐陽克臉一垮:“我不要和那隻畜……。”


    葉向晚截斷道:“你看不起它?”


    歐陽克一下想起它森森冰冷的牙齒,不由閉上了嘴。


    “晚兒……。”他改走柔情路線。


    葉向晚不理不睬。


    “晚兒,我多吃點,可以幫你多幹些活。”歐陽克委委屈屈地道。


    “這島上除了打野味外,每天基本吃了睡,睡了吃,也沒什麽活好幹。而且現在,連獵物都有狐狸幫忙抓了,這點用處你都沒有了。照這樣看,便是餓死了你也沒什麽。”葉向晚道。


    “除了打獵,我還有別的很多用處,所以千萬不能克扣我的口糧!”歐陽克道。


    葉向晚鄙夷地看向他:“那你倒是說說,除了吃以外,你還會幹什麽?”


    歐陽克果真扳著手指數了起來:“陪你說話。”


    葉向晚冷哼一聲。


    “幫你宰殺獵物。”再壓下一根手指。


    “有狐狸可以做。”


    “你開心時可以陪你一起開心,你不高興時可以逗你開心,你生氣時可以拿我出氣,”歐陽克卻不管葉向晚的反駁,仍舊一根根手指壓下去,“看到形勢不對時會第一個拉你離開,每天寵著你,到死都對你一個人好,不會說謊話騙你,答應你的事也都做到,一直關心你,永遠不會對你凶,如果小狐狸欺負你,我會第一個站出來幫你,”他忽地抬頭看了葉向晚一眼,眼中柔情四溢,“哪怕他會咬死我。”


    葉向晚的心輕輕一動。


    或許歐陽克的話隻是隨口說說,但是葉向晚自思從相識到現在,他雖然對自己有過隱瞞,卻從未有過欺騙。她找不到一個反例能證明歐陽克的話裏有不實的存在。


    歐陽克卻還沒說完,看著她繼續道:“在生死關頭,我可以將那個希望留給你。”


    葉向晚猛然想起水底時歐陽克給自己渡氣的情景。


    兩唇相碰,是吻。


    而歐陽克的吻,對他自己來說卻是致命之吻,若晚浮上水麵一會兒,他必將會死去。


    雖然知道歐陽克是在故意拆除她的心防,但葉向晚的心還是軟了下來。她坐了一會兒,才道:“那隻狐狸不好惹,你不要再去惹它,不然我怕你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歐陽克聽了葉向晚的話,知道她已經消了火氣,便將烤了一半的羊腿提過來,眼巴巴地看著她。


    葉向晚“撲哧”一笑,低聲道:“歐陽克,你怎麽就長了這麽一張愛吃的嘴。”邊說邊接過來繼續將羊腿架到火上。


    歐陽克看到葉向晚臉頰紅撲撲地,豔若朝霞,早看得呆了,哪還聽得到她嘴裏說的是什麽。


    “那隻狐狸,你還打算接近它嗎?”半晌,歐陽克躺到草鋪上,問道。


    “我看它雖然凶了點,野性強了些,但很多我們做不到的事情,它卻做得相當輕鬆。我想,這裏既然真的有蛇狐草,應該便不止一株。剩下的我還指望著它去找出來,不然你腿上的傷怎麽辦?”葉向晚道。


    “我寧可不管腿上的傷,也不希望你和它有什麽交道。”歐陽克喃喃道,“它速度奇快,一不合心意就要殺人,比東邪西毒都要邪性毒辣得多,太霸道了。”


    葉向晚笑道:“我師父倒也罷了,你怎地對你叔父也用‘西毒’的名號?當侄子的居然背地裏說叔父的壞話,歐陽鋒白疼你了。”


    歐陽克閉上了眼睛,過了一會兒才又道:“不管怎麽想,這狐狸定是天狐無疑。”


    葉向晚道:“你剛說的那段《說狐》,裏麵並沒說天狐長什麽樣子吧?你又怎麽知道它一定就是天狐?”


    歐陽克道:“晚兒,你可有聽過哪隻狐狸居然小到能安穩呆在女子手掌中的程度?而且這裏明顯沒有人跡,它居然能聽懂人話,除了天狐,普通狐狸靈性再強,又怎麽能有這種能耐?”


    葉向晚搖頭道:“這世上奇事多的是,也不見得隻有這一椿。再說,現在怕也輪不到我們來說接不接近它,你看不出它是主動出現的麽?”


    歐陽克道:“是晚兒的肉烤得太香,它也被吸引過來。”說著突然大大地歎了一口氣,“居然來和我搶肉吃,想我風流倜儻英俊瀟灑玉樹臨風才華橫溢的堂堂白駝山少主,居然淪落到被狐欺的地步,真真是太讓人憤懣。”


    葉向晚一撇嘴,道:“我看,是你的感覺太良好了點兒。還玉樹臨風?怕不是臨的那種海上的暴風罷?一下就把你這玉樹給折了。人家是虎落平陽被犬欺,我看少主您這倒是更降了點兒檔次,怎麽看怎麽像是‘犬落平陽被狐欺’。”


    歐陽克靜了一會兒,才道:“晚兒,你真的想出去麽?”


    葉向晚奇道:“歐陽克,難道你不想出去?歐陽鋒和我郭師兄都在海上生死不明,你不想盡快弄個清楚明白麽?”


    歐陽克低笑幾聲,道:“我叔父武功高強,必會無事。至於郭靖那傻小子,倒也算是傻人有傻福,應該不會在這裏就不明不白把命送掉。而且我現在變成這樣,哪還有心思去擔心別人?隻要有晚兒在我身邊陪著,兩個人在這裏,沒有別人來打擾,倒也算美事。”


    葉向晚笑道:“你不怕你那幫子姬妾徒弟們擔心?不過話說回來,你若是晚些出去,這世上的禍害倒還能少段時間。”


    歐陽克輕笑道:“你又這樣說我。古有佛祖以肉飼鷹,莫若晚兒你舍身就我,也算解救了天下美女,如何?”


    葉向晚白他一眼:“想得美!你腦袋被撞過,我可還好好的。大白天的,別淨想些有的沒的。”說著將羊腿從火上撤下來,用小鏢在上麵橫橫豎豎地割了幾下,這才重新放到架子上繼續烤。


    “晚兒,你有喜歡過人麽?”歐陽克忽地又道。


    葉向晚抬頭訝異地看了他一眼:“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歐陽克淡淡道:“想到就問了。”


    葉向晚道:“我現在剛多大?你這話真是問錯人了。”


    歐陽克道:“黃姑娘年紀也不大,可是你看她對那傻小子,認定了就是認定了。”


    “我黃師姐將來是個好妻子,”葉向晚微微一笑,“她聰明伶俐,又滿門心思地替郭師兄考慮。我師父號稱‘東邪’,生的女兒也和他很像,同樣的外表出眾,同樣的聰明,同樣的一身‘邪氣’,不以人命為念,也是同樣的情深意重。他們的仇家當然不會好過,而他們看上的人,卻是真真的有福氣。”


    “所以說,你和黃姑娘,還真是一對兒古怪脾氣。”


    “明明在說黃師姐,怎麽又扯到我身上?”葉向晚不解。


    “郭靖那愣小子,一身傻氣,看長相看文彩看出身,怎麽都比不上我,黃姑娘卻隻看中了他。”歐陽克歎道。


    葉向晚一笑:“你還惦記著我黃師姐哪?他們兩個就算有再多波折,這一輩子也是認定了彼此不會有改變的,你就別白費心思在她身上了。”


    “那麽,晚兒,你又惦記著誰呢?你的心思在哪裏?”歐陽克忽然開口道,語氣前所未有的認真。


    葉向晚一愣:“什麽?”


    “你心裏有人。”歐陽克道,“我想知道,到底是誰?”


    葉向晚鎮定地道:“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奇奇怪怪的。”說著將羊腿翻了個麵兒,看著火苗將另一麵細細烤著,發出“噝噝啦啦”的聲音,就像是前世的那些事將她的心又一次慢慢煎熬。


    是的,她心裏有人。


    曾經的青梅竹馬。


    數十年的感情。


    或許,經曆的這麽久的時間,她早已經從當初那種憤滿痛楚絕望的心態中走出來。可是,她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麽枕邊人要背叛她?


    有人說,想抓住另一半的心,必得先抓住他的胃,於是,她成了名廚;有人說,女人要記得時刻給自己充電,充實自己,讓自己不與時代落伍,於是,她努力看各方麵的書,隻為了能成為知性女人,能談吐優雅舉止大方得體;有人說,女人要獨立,不能靠男人來養,於是,她一直堅持不懈地工作,薪水一路攀升;有人說,女人要溫柔體貼,不能把女強人的個性帶到家庭中來,於是,她在家裏絕對扮演“賢妻”的角色,就算工作上受了再多委屈,她都絕不在丈夫麵前表露一點,隻會自己找別的方式發泄;有人說,女人有了孩子時,就會忽略老公的感受,這種情況下,老公極易出軌,於是,她一直遵照老公的意願避孕,隻因為老公說想多過幾年二人世界……


    為什麽,她做了這麽多,最後仍落得個被老公和對手聯手陷害的下場?


    “晚兒?”歐陽克的聲音小心翼翼地響起來。


    “什麽事?”


    “那個……這條羊腿是給我的吧?”仍舊是小心翼翼的聲音。


    葉向晚訝然轉頭,這才發現那隻小狐再一次站到洞口處。


    它的小肚子鼓鼓的,但顯然並沒影響它行動的靈活性。


    “你還想要?”葉向晚歪頭問道。


    小狐狸不動。


    葉向晚笑道:“這烤肉要趁熱吃,若是放得久了,失了香氣,味道便差很多。你若是真喜歡,下次記得再帶今天那種花過來換,我們每次烤肉時你都可以過來。”


    那小狐狸看了看葉向晚,轉身跑了。


    葉向晚剛轉過頭,就看到歐陽克笑著坐起來:“嘿嘿,晚兒,以後每天你都會幫我大腿上的傷換藥嗎?”


    她一下想起之前的事情,沒想到歐陽克居然還惦記著這事兒,不由得又羞又惱,道:“你居然還敢提這事?”將火上剛烤好的羊腿提起來就朝他扔過去,“除了吃就想那檔子事,能不能有點出息?”


    歐陽克一見垂涎已久的羊腿被丟過來,忙伸手去接。但那羊腿剛離了火,還燙得很,他雙手剛一碰到表麵,就落得個和小狐狸一樣的下場,慘叫一聲,鬆開了雙手。


    油乎乎的羊腿一下就掉到他的大腿上,這下一向自詡才調的白駝山少主也不得不成了油漬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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