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南方向老程和小許各拋了一隻香煙, 兩人喜滋滋的拿起來,起身一起走出辦公室, 來到走廊處,靠在廊柱上相互點了香煙,開始吞雲吐霧。


    “小陳, 還是你單身好,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平時還能抽點煙喝點小酒。我們這種拖家帶口的,一到發工資日子,家裏那位就要把我口袋翻空,一點煙錢也不給留下。”老程仰著頭狠狠的吸了一口香煙, 享受著煙草帶來的鬆馳感。


    “程大姐上次和小月不知道怎麽交流的,結婚的時候本來說好每個月給我留兩塊錢煙錢,現在工資她全沒收了, 說是以後養孩子要花錢的地方多。唉, 現在孩子的影還沒見著,我就已經是這待遇了,真有孩子以後,那日子不知要過成什麽樣。”小許氣悶道。


    “哈哈,都怪我們家那口子, 她教唆的小月。”老程哈哈笑道, “看看我的樣子, 你就知道以後你會過成什麽樣子了。”


    老程現在每天口袋空空如洗, 他的愛人也是有工作的, 平時兩夫妻忙完單位的事,回到家也要一起幹家務,帶孩子,因為兩家的老人都在鄉下,他們還要省下錢來給農村的父母貼補一點生活費,日子過得也不寬鬆。


    陳南方看著兩人,吐了一口煙圈笑著道:“你們大事都完成了,我還要攢錢置辦三轉一響。”


    “對了,你一到周末就不見人影,是找著對象了?姑娘哪裏的?”老程好奇的問道。


    陳南方笑而不語。


    “跟我們還保密?”小許也興趣盎然的打聽起來。


    “到時候該出份子錢了,會通知你們的。”陳南方哈哈笑道。


    “這麽說是真的找著了?”老程夾著香煙朝陳南方靠近,輕聲道,“有了就趕緊打報告,向領導申請婚房,免得到時候房子沒著落,置辦了三轉一響也沒地方放了。”


    “我們單位要領了結婚證才能申請分房,前麵還有一堆人等著呢,猴年馬月才能輪到我。”陳南方哂笑道。


    “所以讓你動作快一點,你早申請,早排上隊,到時候有房子漏出來,你能馬上頂上。你是獲過二等功的轉業軍人,這都是加分項。自己的事,你可上點心啊。”老程語重心長道。


    “哎,我也在等著這房子呢。”小許吐了口氣,沮喪道,“我現在還住在愛人單位的單身宿舍,感覺自己像入贅似的。”


    “別站著說話不腰疼,有得住就不錯了,你還嫌棄上了。你看我們局裏的小林,結婚兩年,現在孩子都一歲了,還和父母兄弟七口人擠在四十坪的老房子裏。”


    陳南方抽著煙,陷入了沉思,現在住房緊張,房子都是單位建蓋分配的,極少私人房產交易,即使有,他也沒這個錢置辦。雖然重活了一次,不管上輩子賺了多少錢,但在這個做生意還是投機倒把的年代,他實在想不出有什麽來錢的辦法。


    不過現在倒是可以去拾點漏,為以後的日子存點家底下來。


    想到以後和方圓兩個人的生活,他嘴角輕啟,不自覺露出笑容來,雖然未來的丈母娘對他不滿意 ,他總會想辦法讓她接受自己。


    “現在這群學生真是膽大包天,哪裏都敢闖,打人砸東西還得到中央支持,上麵明確指示,要求我們不得幹涉、鎮壓,你說,這叫什麽事?!”老程鬱悶的吐槽道,香煙已經燃到煙屁股了,他兩指夾著,還舍不得丟掉。


    “縣中學的校長前兩天就被他們學校的學生打了,我們也不能出麵,你說我們這公安幹的有什麽意思。”小許重重的捶了一把廊柱道。


    “我們憑自己良心做事,不讓我們管的,我們不能強行幹涉,但是真碰上了,能幫還是幫一把。”陳南方沉吟一下道。


    老程兩個點點頭。


    陳南方給小許扔了一支香煙,再把剩下兩根煙連同煙盒一起扔給老程。


    小許笑著接過,點燃又抽了起來。


    “天天抽你遞的煙,下次我們份子錢包的厚一點。”老程笑眯眯道,他把煙盒往衣服口袋裏一塞,打算省下來下次吸。


    “是是,份子錢我愛人掏的,可以多包一點。”小許嗬嗬笑道。


    陳南方從縣公安局走出來,打算先去趟郵局寄信。


    在部隊的時候,他營級工資每個月能拿到135塊,外加10%的工齡補助。轉業以後,他的薪水縮水了一半,每個月隻有85塊。以前他工資大半都寄回家,他在部隊吃穿不花錢,老家的父母兄弟靠工分過日子不容易,現在他也要為自己存錢了,方圓和他在一起,不是來過苦日子的,他要盡量給她創造好的生活條件,讓她舒適的生活。


    他轉業到餘陽縣工作,家裏父母並不知道這是他自己爭取過來的,還以為是國家分配,是沒辦法的事。不過還是幾次來信勸他,最好能想辦法把工作調回去,不然幾年也見不上一麵。


    陳南方心裏對父母還是有一些愧疚的,夢裏的那段記憶,他殘疾回家後,家人對他都還是不錯的,隻是他自己走不出心裏的那道坎。這次他從部隊出來,也沒有回過老家,算起來他已經有三四年沒有見過親人了。


    他也知道讓父母千裏迢迢來這裏看他,是不現實的,不說花費,這麽大老遠的路,父母隻字不識,根本出不了門。他隻能多寫信,把自己的一些情況告訴家裏人知道,免得他們牽掛。


    他信裏也提到,自己找到了合意的好姑娘,希望年底前能把人娶回家來。


    “公安同誌,快去看看吧,那群紅衛bing闖進老胡家裏,不知道出什麽事了。”


    陳南方正把信塞進郵筒裏,就見一個人衝過來,拉著他的袖子慌張的叫道。


    跟著來人到了馬路邊的一間居民房前,門口已圍滿了人,陳南方沉思一下,還是進去了。


    他到的時候,這群紅衛bing正昂著腦袋往外走,經過看見他的時候,停了下來,目光狂熱,似乎等待陳南方指責,他們再予反擊。


    陳南方無視這群人,直接朝內堂走去,他擔心裏麵的人出事。


    這家的主人胡老,原是縣城一間當鋪的掌櫃,解放後關了店鋪,他被安排到街道上班,負責打掃街區廁所衛生工作,他養著一把長胡,二十幾年來精心收拾,每天打理修剪,現在一把灰白的胡須已到胸前,如果再換上長衫,還是頗有風範的。


    隻是禍從天降,不知道怎麽這群紅衛bing突然闖入家中,把他的胡子也作為破四舊的對象。幾個人按著他,一個小頭目拿著早就準備好的剪刀,一把就把他的長胡須全給剪了,他當時嚇傻了,反應過來以後,哀慟的像是失去心愛孩子,坐在地上飲泣。


    陳南方過去扶他坐起來,問詢一番,見他隻是被剪了胡子,沒受其他傷害,他也就放心了。


    這群紅衛bing看他見來,在原地停留了一陣,看陳南方沒什麽反應,他們就得意的出門去了,陳南方抬頭的時候,不經意間瞥見跟在後麵有些躲閃的少年。


    他凝眉快步走了過去,一把抓住那個少年,喝道:“大毛,你在這幹什麽?”


    大毛剛才看到陳南方的時候,就有些心虛,見被發現,他梗著脖子,氣弱地道:“我現在是紅衛bing的一員,我跟著組織一起行動。”


    陳南方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大毛頓時噤聲。


    “徐新國,快走!”小頭目停了下來,盯了陳南方一眼,揮手向大毛招呼道。


    “我先送你回家,待會再收拾你。”陳南方拎著大毛,輕而易舉就把他一腳淩空的拖走了。


    “你想幹什麽?”小頭目揮著胳膊怒氣衝衝過來喝道。


    “對,你想對我們同誌做什麽?”其他紅衛bing也起哄道。


    “我是徐新國的姐夫,我想問你們想幹嘛,現在處理家事也得問問你們的意見嗎?”陳南方冷嗤道。


    “我們紅衛bing組織都是gm的最忠堅的一份子,隻有國事沒有家事,你別想拿著身份壓製我們同誌的gm熱情,我作為他們的領頭人,是絕不會同意的。”小頭目叫囂道。


    一群打了雞血的神經病。


    陳南方揮手直接把他推開,拎著大毛就往外走。


    一群人見此馬上圍了上來,陳南方把大毛放下,直接上手,一手一個,拽著兩個紅衛bing直接扔出門去。


    後麵圍上來的人也逃不了被扔的命運,一群十來個蠻撞青年,沒幾分鍾就被陳南方全都收拾了,扔在路上堆成一圈。小頭目也被扔了一個狗啃泥,他抬頭叫嚷道:“你給我等著,我們不會放過你的。”


    陳南方過去,把他拉起來,直接把他的紅袖章給扯掉了。


    “拉大旗作虎皮。”陳南方冷哼一聲,“我經信人舉報,現場抓獲一群打著gm旗幟,入室搶劫的犯罪份子。你是不是跟我回公安局一趟,把事情說清楚。”


    “你,你胡說。你敢抓我,我們下一步就把你們公安局砸了,你們這群公安栽贓陷害gm同誌,你就是混入隊伍的反……”


    話還沒說完,就被陳南方一巴掌打歪了臉,他看著這個穿著綠軍裝,尖嘴猴腮的小頭目,冷笑道:“最高領袖說過,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你這虛張聲勢的孬樣,可不就是反動派、紙老虎!”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六十年代女醫生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珠珠月半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珠珠月半並收藏六十年代女醫生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