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又過去許多年,元菲才知那時和淵跟隨青俞與螭浮返回絕聖天,是去造反。


    子長早已聯絡天宮建造局經曆數月打通了花蕊擁福簪內裏機巧,借由諸多八卦小報輿論造勢,將和淵推上至尊之位。


    而和淵在人界為於闐王時也並非樂不思蜀,借由身份之便,往來絲路間,遊說西域與中原諸多修仙門派。


    同時經由虯祖和螭浮策反四海九州各大水域星君,暗中蟄伏,靜待時機成熟。


    更與步忘歸達成協議共同協作,裏應外合。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恰逢天帝再次臥病,步忘歸一聲令下,九極軍包圍了淩霄殿,玄武軍與青龍軍則同時從都廣之野與大若岩分別發起進攻。


    閱翊盛怒之下,失神中箭,重傷至今未愈。


    不過十日光景,絕聖天便易了主。


    “按照先前約定,天帝之位歸我,師兄去尋魔君。可有異議?”


    眼見和淵頷首,步忘歸隻順勢將手中卷宗遞給他,同時以術法召來紙筆:“昔年任姒族人為隱藏花蕊擁福簪之蹤跡,在人界設立各大散仙之職,不明所以大肆屠殺諸多魔族。”


    如今花蕊擁福簪大白天下,而三皇唯一後裔和淵也決意放棄絕聖天統治權,自是不必再繼續前朝製度:“從此三界各自為營,三界律法不再生效。同時去除散仙一職,撤銷天界在人界全部行政權。本帝已經簽字,剩下兩份,煩勞師兄交予魔君與人界帝皇。”


    “謹遵陛下旨意。”


    天上十日,地下十年。


    自江陵一別後,元菲已在人間等待了十年。


    她獨自停留人界後並未定居一隅,而是選擇繼續遊曆,跟著船隊從番禺出海遠行,再次踏上東朝土地時,江風轍已然登基為帝。


    他尊木芙為天後皇太後,母妃聶氏為母後皇太後,方一繼位便大興改革,推進新政。隨後出兵東征高麗,西伐吐蕃。在他在位期間,東朝疆域達到了有史以來最為遼闊的範圍。


    比之江風歎,他確實更有帝王之才。


    東朝幾經滌蕩,總算再次光複前朝之盛,甚至更為輝煌。


    然而這位千古一帝卻始終不曾立後,有傳聞說是因為發妻盧氏為生育當今太子早逝,他空留後位,是為紀念兩人感情。但更多的傳聞卻言及聖上尚為蜀王時,曾為一無名女子動心,可惜最終求而不得。除卻那名女子外,再無旁人能做他的皇後。


    說書人拍案而起眉飛色舞,聽在元菲耳中,恍若隔世。


    她看向桌案對麵之人,不免失笑:“陛下任由這些胡言傳遍天下,當真灑脫。”


    一別經年,無論她還是江風轍,都已不再年輕。


    隻見那雙細長雙眸略微放鬆彎起,雖不似昔年風流倜儻,依舊不失卓絕氣度:“你又如何確信定是胡言。”


    元菲並未接話,而是另起他問:“當年靈九並未隨我離開長安嫁往於闐,十年前我再次去拜別先帝與太後時,隻聽說她已被你納入府中,如今可還好。”


    “後宮三千,並無印象。”


    她臨出嫁前專程將那位心氣極高的隨行婢女帶到他身邊,隻道於闐地遠苦寒,想為她搏個更好前程。


    他並未推辭,卻也不曾上心。


    趨炎附勢不忠於主者,能有一處容身之所,已算抬舉。


    元菲無奈:“靈九雖心高氣傲,無論如何與我也算相識一場。托付給陛下,總不過念著她能過得好。”


    “既如此放心不下,不如回京入宮,親自看望。”


    江風轍見她搖頭,也不驚訝,麵上笑意反而更甚:“她過得不好倒無妨,可若朕將她照顧妥帖,王後殿下也算欠朕一樁人情。”


    “當年陛下肯收留她,我便已然欠了情。”


    元菲從來不是扭捏作態之人,聞言隻認真道:“陛下若有需要相助之處,盡管開口。”


    “殿下十六歲入宮,十九歲誕下當今於闐王尉遲朋,三十七歲與尉遲硯則離開於闐。”


    而他數著日子,執著了二十年:“如今尉遲硯則已不在你身邊,朕可還有機會。”


    大約是被年歲逐漸磨平了棱角,江風轍如今所言,放在二十年前,永遠不會從他口中說出。


    “陛下說笑。”


    尉遲硯則跟隨那兩位仙族離開時,雖斬釘截鐵他定會速戰速決,但元菲心下其實已有計較。


    夫妻數載,他從未瞞過她任何行跡。


    唯獨這一次,隻道非去不可,卻沒能給出任何解釋。


    即便如此,她還是信他:“我和硯則隻是暫時分開一段時日,絕非背棄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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