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湖似乎聽明白了元菲的指控,隻裝做什麽也不知道般認真吃草,堅決不給身後兩人任何眼神。


    “孰湖性子溫和,不會輕易傷人。”


    和淵抬步走向法樂閣,元菲亦跟隨在他身後亦步亦趨:“但它一直靠近我,而且好凶。”


    “外來者入侵,防備罷了。”


    兩人在法樂閣前站定腳步,和淵回首:“少君要隨在下進屋更衣?”


    元菲嚇得連連擺手:“沒,沒有。”


    和淵這才注意到元菲今日似是有些不同,抬手指指眼尾,元菲立刻笑道:“那是我自己畫的,神君覺得好看嗎?”


    “醜。”


    和淵留下這個字推門進屋,隻聽得元菲在屋外抱怨道:“哪裏醜,分明大家都說好看。討厭。”


    再次推門而出時,和淵瞧見小姑娘正悶悶不樂地坐在園內石凳上,雙手交疊枕著下巴,盯著桌麵不知在嘟囔些什麽。


    走近才發現她的目光分明越過了石桌看向花壇,正憑空以術法扯著一朵月季念叨:“吃桃子,吃蜜瓜,桃子,蜜瓜,桃子——”


    當最後一片花瓣落下是“桃子”時,她明顯並不樂意,作勢又要扯那月季,卻被和淵加了道屏障在籬笆外圍。


    “哼,說是重傷,看著這麽精神,敦題大騙子。”


    要不是敦題幫她打探到和淵受傷的消息,她才不會巴巴地趕到這兒來,被孰湖凶,掉進池塘,還被人說醜。


    她回頭氣鼓鼓地衝他皺眉,一副不高興的模樣。可惜和淵瞧在眼裏並無反應,隻越過她的身體從果盤中取出蜜瓜,打算拿進殿內洗了切片。


    元菲見狀試探性地伸手指指那蜜瓜:“神君,我也想吃。”


    方才還正氣悶,這會兒倒是全然拋之腦後。


    和淵啞然,他對這些甜膩的瓜果無甚興趣,本就準備給她:“進殿。”


    元菲立刻笑得眉眼彎彎,起身跟了過來。


    和淵注意到她雖已用法術烘幹衣裳,卻忘了濕淋淋的頭發。


    不免歎氣。


    隻抬手在她額前施術,見發間挽起發髻的地方依然濕潤,索性取下步搖。


    元菲倒也不攔他,反而很享受他掌內的溫暖。


    直到和淵收回手,元菲方才緩緩抬眼。


    他的喉結不自覺滾動了一下,動作雖輕,依舊沒能逃過她的目光。


    元菲微微眯眼靠近和淵,伸手抓住他的前襟,揚起唇角:“原來神君喜歡我不施粉黛的樣子。”


    和淵避開眼,卻忘了掙脫她的手:“胡鬧。”


    她略一施力將他拉近自己:“神君你早說嘛。”


    平時不去天界參加宴席,元菲從不化妝。偶爾到訪蓬萊與和淵他們一道玩樂,還專程盛裝打扮,如今看來倒是浪費。


    和淵的力道明顯比她更大,隻稍稍用勁便令她鬆了手:“天色已晚,該回了。”


    分明方才還要給她蜜瓜吃。


    況且現在還不到卯時,哪裏需要回家。


    “你就是喜歡嵐雨那般清湯寡水的。”


    元菲氣得口不擇言:“可看你傷成這樣也沒見她來探望,有什麽好的,我才不要。”


    她扭頭就要離開,忽地發現她被子長帶來此地,根本不知該如何回程。


    和淵似是看出她的窘迫,正待將她瞬移送回無蒿境,方才前進兩步,元菲卻猛地回過身,直直撞進他懷裏。


    她整個人跟被天劫擊中般即刻就想躲開,腰上卻忽地被蠻力忽地一推,她下意識抬首,正好碰上和淵的唇。


    兩人驟然都是驚懼,偏生推搡著元菲的孰湖不願挪動腳步,甚至還招來同伴先是調走了和淵手上的那個蜜瓜,隨後方才搬走石桌之上遺留的其他水果。


    最後還是和淵退後一步,將兩人從窘境之中解脫。


    元菲側首看向那隻孰湖,又羞又惱:“怎麽又是你呀!”


    她急得眼淚都快要落出來,孰湖卻歪著腦袋滿臉無辜,仿若認定她也是千秋法樂之天的主人般不再怕生,一個勁往她身上拱。


    但元菲此刻對這地方的所有人或物都滿心偏見,自是不想搭理它。


    “阿豪。”


    和淵伸手覆在那孰湖的發間:“不得無禮。”


    孰湖生得人麵馬身,卻並不能如人類般開口說話。


    阿豪很是喜歡和淵的撫摸,低聲嘶鳴了兩聲,享受得緊。


    安撫住抑製不住開心想和新朋友玩鬧的阿豪之後,和淵轉眼看向元菲,拱手致歉:“在下唐突。”


    元菲聞聲越發氣悶不悅:“分明是你被本君親了,有什麽唐突。”


    和淵登時無言,隻道:“少君是姑娘家,聲名不可受損。在下是男子——”


    “左不過我在你這兒聲名早不知受損多少次了,至於這般撇清關係嗎?”


    元菲說著隻覺有股莫名委屈湧上心頭,連聲音都帶上哭腔:“要是嵐雨,你肯定開心得不得了。不對,你們說不定早都親過,又何必在意一次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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