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早已跑沒了邊的思緒,元菲語重心長地拍拍晉齡:“小朋友,本仙走過的路比你喝過的水還多,好好跟著學吧。”


    晉齡衝她齜牙咧嘴:“去過花樓了不起。”


    元菲沒再說話,隻笑笑走進客棧,關上房門倒頭就睡。


    一覺睡醒已過了晚膳時分,這才瞧見窗邊架上放著一隻周身金黃的烤雞。


    難怪夢中總覺著聞到股椒香味,元菲揉揉肚子,伸了個懶腰起身。


    烤雞旁還放著張字條,晉齡恨不得飛出天際的大字兒映入眼簾:“仙子,師兄帶我們先去李府了,回見。”


    後麵還附著行小字:“吃不完記得帶來給我當宵夜,用我師兄的色相作為交換。”


    這買賣不錯,元菲很是爽快地撕了隻雞腿入口,便沒再繼續下手。


    她索性直接坐在窗邊開動,盯著樓下來往的人群,忽地意識到自重生以來神女廟中有小花妖整日裏拉著她聊這兒聊那兒,出了神女廟便一直與雲庭派一道行動,這會兒倒是她第一次獨自待著。


    她從小獨來獨往慣了,四百歲那年方才迎來了還是兩顆小樹模樣的敦題和葛杉。


    可惜兩小隻剛剛出生,一天十二個時辰有八個時辰要在無蒿境洗練池休養生息,明真少君依舊是一個人自己跟自己玩。


    好在沒過多久,父君又從豐都地界撿了個孩子回來。


    明清那時很是消瘦,皮包骨頭可憐兮兮,連神智都有些癡傻。父君說他雖是人族,卻有靈識護體,想來父母二人中該有一半魔族血統。


    豐都那兒與人族交往從來最甚,連街市都是仿照人界而建,會有這樣的混血也不算少見。


    元菲還沒滿五百歲,可以化作人形卻僅能持續不到一天時間,所以很是羨慕明清長了副人樣。


    更何況新來的玩伴總算讓寂寞的明真少君多了些念想,即使明清總不開口說話隻會傻笑,她卻還是拉著他在魔界四處跑。


    從無蒿境王殿到彼岸花田,再到西滄江水魔宮,凡是元菲常去的地方,身邊必定跟著明清。


    她聽神女廟外的小花妖說起,如今魔界代君主便是明清。


    他的政策比起前任兩位魔君都更為鐵血,豐都城內全部推翻重建,抹去所有人族存在的痕跡,更不必提與仙族的關係,也是極端對峙。


    “不過我也聽說,至承魔君從前是位極其溫和之人,說話做事總叫人如沐春風。誰也想不到他當政後會全然變了副麵孔。”


    元菲那時候還昏昏沉沉地覆在神女像上,聽見小花妖的話隻是附和:“沒有誰是一成不變的。在其位,謀其政罷了。”


    自重生後她懷念過父君娘親,甚至滿心都是為了敦題報仇雪恨,今日卻是她第一次想起明清。


    明明他們也是一道長大,彼此熟識多年的至親。


    也幸虧在她被人捅了一劍後魔界還剩下他,才不會於大戰後徹底落敗消亡。


    不過這會兒倒輪不到她傷春悲秋,頂不住這烤雞味道實在誘人,元菲又撕了根雞翅,之後才將剩餘的烤雞用紙包好,隨手拎著下樓,出發前往李府。


    府外已有顧硯則帶了人安排在四周,元菲趕至的時候隻聽見一聲“嘖”,這才抬首看見晉齡正蹲在樹上衝她揮手。


    她脫口而出便是詢問顧硯則去向:“你們師兄呢?”


    晉齡瞬間換上一副嫌棄臉:“仙子和師兄現在當真是一刻也不能分離,簡直可怖。”


    但他還是伸手指指不遠處已經關門的顯逐藥鋪門前:“那邊。”


    元菲這才爽快地將手中的烤雞扔給他:“喏,賞你的。”


    “明明是我們門派給你買的!”


    元菲揮手的姿勢明顯僵硬了半刻,但很快恢複鎮定,對晉齡的話恍若未聞。


    她飄飄然地出現在顧硯則麵前,眼見他正抱臂盯著李府門前,不禁失笑:“我們魔族沒人喜歡走正門,神君倒不如還像昨天那般守在李老爺臥房之外。”


    魔族所包括的種類範圍很廣。


    上至元菲這樣的上古神獸白澤血脈,下至山林精怪,走獸妖類或是人間怨鬼,天下魑魅魍魎招呼齊了,都能算一家人。


    甚至那些佛寺道觀或是皇家宮闕中的器皿雕刻等,專靠著人間之氣形成靈體,也是魔族。


    “物極必反。”


    離臥房太近反而不利於行動,所以顧硯則索性讓眾弟子都守在府外,各自隱在樹杈房簷之上,仿若無人。


    “那我和神君呢?”


    元菲的話音未落,顧硯則便已伸手將她帶離地麵——


    也上了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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