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和母妃本來說是明日到的, 路上好像碰見了什麽事,許是要推遲幾日。”瞧著越發光彩照人的胡敏蓉, 周瑉嘴角也跟著微微勾起, 卻在胡敏蓉羞紅了臉低下頭時,眼底浮出一絲冷意——


    前些時日派出去打探的人已經把消息傳了回來, 他那好兄弟周玥竟然果真由成知和成真陪著, 在秘密來帝都的路上。


    當然,周玥這一輩子都別想走到帝都了, 派去的人傳回消息,說是已然狙殺成功。至於父母會推遲時間到京城, 自然就是為著死去的周玥了。


    隻周瑉卻是篤定, 爹娘即便再心疼, 也絕不敢鬧出些什麽來。


    畢竟,送周玥進京取代自己,太後可是並不知道, 明顯是想來個先斬後奏。


    更是一點兒也不後悔,畢竟所謂成王敗寇, 周玥一心把自己這個當哥哥的踢出局,心裏何嚐有一點兒兄弟之情?


    現在周玥死於非命,自己又要娶胡敏蓉過門, 明擺著太後心裏不但沒有因為自己的過錯準備放棄自己,還會幫扶自己。


    而隻要明白這一點,周瑉就不擔心會被父親放棄。


    所謂知子莫若父,反過來這話也說的過去。外人眼裏慶王是梟雄一類的人物, 周瑉卻知道慶王最畏懼的卻是太後。


    這也是為什麽求親成功後,周瑉立馬提出想要盡快舉行婚禮的原因。


    之前胡慶豐夫婦就對周瑉極為看重,不是太後發話,兩人早巴不得把女兒嫁過來,現在得了周瑉的話,自然跑到太後麵前哭求,周瑉果然很快得償所願。


    而這一切能順利進行,無疑俱皆得益於程明珠的先知。


    也正是因為程明珠,才讓周瑉對著胡敏蓉時,心情不是一般的複雜——


    當初知道了上一世這個時候,周玥趕到京城後,周瑉自然要追問自己最後的結果。


    不想程明珠卻是不肯說。


    周瑉心裏真是抓心撓肺一般,百般懇求之下,程明珠都不肯吐露隻言半語。


    周瑉心知不妙,又忽然靈光一閃,想到對自己情有獨鍾的表妹胡敏蓉。


    想著真是周玥來帝都,表妹怎麽也要幫著自己啊。


    便又纏著問胡敏蓉上一世如何,程明珠卻依舊歎氣。


    到最後卻含糊說了一句“周玥確然到了帝都,還順利接手了世子的所有東西”……


    這句話信息量太大,周瑉當即就被震暈了。掐著時間點一算,真是沒有程明珠預警,周玥這會兒確然已經到了京城。


    而想要接手自己的東西,第一要務就是要能求得太後並胡家的支持。


    轉而想到自己現在做的事,登時明白了程明珠的意思——


    上一世自己被周玥取而代之,就是胡敏蓉也成了周玥的。


    意識到這個事實,周瑉連續幾夜都沒睡著。卻也明白,依周玥和胡家的性子,這樣的事絕對做的出來。


    如果說還有心痛的話,那就是對胡敏蓉了。畢竟周瑉心裏,對這個表妹是有真感情的。可上一世,胡敏蓉竟然眼睜睜的瞧著自己被驅逐,她卻轉而投入了周玥的懷抱。


    即便越發重視和胡敏蓉的這場婚禮,對胡敏蓉的感情卻是起了微妙的變化……


    胡敏蓉敏感的察覺到周瑉的情緒有些不對。抬頭看了周瑉一眼,抿了抿嘴道:


    “是路上不太平嗎?要不要派人去迎一下?”


    “沒什麽不太平的。”周瑉臉上早已神情如常,“信裏說就是我娘偶感風寒,不礙事的,一定不會耽誤咱們的婚事。”


    聽周瑉說道“婚事”,胡敏蓉臉又有些紅,低低叫了聲“表哥”……


    “眼瞧著婚期將近,我往後就不能來看你了。”周瑉聲音裏滿是不舍,“你有什麽想吃的,想玩的,就讓人給我捎信,我一定讓人給你送來,有什麽為難的事也派人跟我說……”


    又囑咐了些其他的,這才依依不舍的告別。


    胡敏蓉跟著送到二門處,又想到一事:


    “聽說慶王府這會兒正裝修呢,正好我們家在開元胡同那裏還有一處宅子,爹說讓表哥不然先去那裏住幾日。”


    這話倒是胡慶豐念叨幾回的。胡敏蓉也覺得好,除了表示體貼之外,總會不期然想起住在城外慶王府別莊的程明珠。這麽一想,就有些膈應的慌。


    她的這番好意,周瑉自然領了,卻是並沒有接受:


    “沒事兒,府裏房子多的是,我在哪裏不能湊合一宿?”


    還要再說,在外麵值守的侍衛卻是匆匆進來,附在周瑉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麽。


    周瑉眉頭一跳,竟是顧不得和胡敏蓉再說:


    “表妹快回去歇息吧,我有急事先走了。”


    “表哥要去哪裏?”


    “回府。”


    胡敏蓉還想問什麽事,看能不能幫上忙,沒想到周瑉根本沒心思聽她說,竟是頭也不回急匆匆往大門外而去。翻身上馬,疾馳離開,期間竟是連看都不曾看胡敏蓉一眼,和之前兩人每次分開時的殷殷囑托大相徑庭。


    胡敏蓉就有些錯愕。卻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轉身回到房間,就有些心浮氣躁。略坐了坐,正好瞧見端了點心進來的彩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不覺奇怪:


    “怎麽了?”


    見胡敏蓉不悅,彩月就有些猶豫,好一會兒才放下點心,硬著頭皮道:


    “也沒什麽大事。就是方才,我去灶上給小姐取點心,遇見了之前幫著小姐打嫁妝的霍家鋪子的孔管事……”


    彩月陪著胡敏蓉去看過幾次嫁妝,和孔管事也是認識的。


    那孔管事就過來跟彩月見禮。


    聽說孔管事是來結賬的,彩月就有些奇怪,詢問怎麽過了好幾日了才過來。不想孔管事說這些時日還打了另一套和胡敏蓉幾乎一模一樣的家具,這才剛閑下來。


    “……說是除了比小姐的紫檀木大床更緊致的一張梨花木拔步大床外,其他都一樣。奴才就有些好奇,問他是哪家也要嫁女嗎?”


    畢竟,身為胡家大小姐,胡敏蓉這套家具可是價值不菲,尋常人家根本不可能打得起。


    “是哪家要?”胡敏蓉也聽出了不對。畢竟霍家那鋪子從來都是和達官貴人打交道,可京城裏,也沒聽說還有哪家要辦喜事啊。


    “他也不清楚,說是隻負責打家具,人家自己來拉,”彩月覷了眼胡敏蓉的神情,臉色便有些古怪,“倒是剛才碰見姑爺,說是,很像訂了另一套家具的人……”


    胡敏蓉臉色一下變得極為難看——


    既是女方的嫁妝,自然沒有讓男方打的道理,慶王府雖然在裝修,卻也沒有必要打一套和自己嫁妝一模一樣的家具不是?


    彩月越發心慌,忙描補:


    “也就是那麽遠遠的瞧了一眼,說不定孔管事看錯了也不一定……”


    胡敏蓉擺了擺手,示意她退下去。卻轉身叫來侍衛,吩咐他去一趟慶王府,若是找不到周瑉也沒什麽,隻管再跑一趟城外,看看姑爺是不是在別莊,真是在哪兒了,也不用去拜見,隻通知灶頭上的李媽媽回來見她就好——


    周瑉沒到京城時,慶王府也好,慶王別莊也罷,一直都是胡家的人幫著打理。


    即便前些時日周瑉對別莊那裏的人大換血,還是有胡家的人被遺漏。那李媽媽就是。


    那侍衛領命而去,卻是過了個吧時辰還不見回來複命。胡敏蓉一顆心漸漸墜到了穀底。


    到了傍晚時分,侍衛才回來複命,一同過來的還有胡敏蓉要見的李媽媽。


    那李媽媽也是個能說會道的,一見胡敏蓉,便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


    “……那娘子瞧著是個愛嬌的,吃穿用度,無一不精,世子爺但凡有時間,就會去陪著用膳或者在園子裏四處走走,賞賞花……”


    “前兒個還送去了好多樣式好看的家具……”


    “一開始是有張紫檀木的大床,程娘子說不大喜歡,世子爺就讓換成了黃花梨木的……”


    “今兒個中午時說是不舒服,肚子有些疼,世子爺這會兒正在那陪著呢,奴才能出來,也是這會兒去了好幾個郎中,家裏有些亂……”


    那個賤人!胡敏蓉一時如同兜頭被澆了盆冰水,從頭涼到了腳。真是又悔又氣又急又怒,自己真是瞎了眼,怎麽會聽信了程明珠的鬼話,引著她去見了表兄呢……


    胡家的事,周瑉自然不知道,也無心理會。


    自打程明珠幫周瑉從泥淖中掙脫出來,還助他站穩根基,周瑉就認定了程明珠是自己這一生最大的貴人。


    換句話說誰都能出事,唯有程明珠,那是一點兒紕漏都不能有。


    這才會一聽說程明珠病倒,就丟下胡敏蓉快馬加鞭的趕來。


    並在路上直接請了郎中。


    不想接連幾個郎中都沒看出什麽毛病,開了幾服藥下去,程明珠喝了後不但沒好,還開始嘔吐不止。


    一幹郎中束手無策之下,紛紛告辭。


    唯恐驚動有心人,周瑉隻得放了人離開。倒是最後離開的那位郎中,看周瑉簡直急的和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心有不忍,便推薦了一個人:


    “當初太醫院有位叫程仲的聖手,對女子婦科尤為專精,不然公子派人請一下……”


    周瑉本來還有些猶豫——


    程仲他當然知道,可不就是這會兒被太後扣在宮裏的程明珠的親祖父?


    可要是他來了,那程明珠的事不就瞞不住了?!


    床上的程明珠卻是痛的挺不住了,病痛折磨下,人明顯有些虛弱,說出的話卻是狠絕:


    “世子救我……不用擔心,擔心,他泄露出去……人死了,就什麽都不會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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